“朋友”話音未落，孫無情從腰後滑出一把軍刀，直接抹過了面前這名醫生的脖子。那人生命裡的最後一眼，是孫無情瞳孔中閃動著的如血色一般的數字。

鮮血還未從咽喉中泵出，另一名醫護人員已經掏出了藏在床下的槍。

但有人比他更快。

因為槍一直握在他的手裡。

療養院裡，響起了一聲槍響。

“孫哥?”秦楚安原本空無一物的手掌在瞬間出現了一把手槍，他摘下身後的背包，一把小型的手持衝鋒槍很快拋向了孫無情。

“走。”孫無情不敢怠慢，“朋友”已經掌控了這片區域的所有電子系統，但傳給孫無情的，卻不是什麽好消息。

“快到齊相的房間。監控損毀的比例正在高於閾值。”無數的指標在孫無情眼裡一閃而過，一瞬間，他就判斷清楚了局勢。

這裡，也有貓膩。

三人直接砸碎了玻璃窗，按“朋友”的指示，順著外牆直接衝向齊相的房間。“朋友”通過監控和孫無情的視角，把所有人的位置印在他的眼中，整間療養院，清晰的呈現在眼前。

“沒有人。”孫無情的雙眼在齊相房間窗外一閃而過，“朋友”立刻摸清了裡面的情況。就算對方用了光學迷彩，在技術上，應該還沒有能瞞過“朋友”的存在。

當然，沒有敵人，也沒有齊相。

孫無情翻進房間，空無一人的病床上，還留有余溫。

秦楚安拉著張靈秋進來，一腳踢開了房間大門，走廊上不見一個人影，似乎連周圍的房間都已經被搬空。

“不對，剛才下樓的病床有問題。”“朋友”正在分析歷史錄像，發現這條走廊的監控不知何時被動了手腳，剛才那張病床似乎是憑空出現在樓道一般。

張靈秋走上前，卸下了蓋在監控上的特殊設備。

“這裡的建築內部沒有傳感器?”孫無情藏在牆後，偷偷看向窗外。療養院下一片安靜，安靜得有些過分了。

“建築很老了，他本不應該住在這裡。”即使孫無情沒問，“朋友”也給出了更多的情報:“齊相是在五年前入住這間療養院，當時他們帳戶上的財產只剩兩萬聯邦幣，不能支持他繼續住在四區S城的醫院。這時他收到了這個療養院的廣告，包括他齊桓的住宿，都能以更低的價格包辦。這個消息，比我發出的保障文件，要快了四分二十秒。而且，條件要比政府給的福利要好一點，僅僅是一點點。齊相是一個有些多疑的人，他以為他發現了這個廣告的小瑕疵，殊不知這是吸引他的圈套。發出這條信息的位置已經鎖定，我正在派人過去，但是這裡，要先交給你們了。”

“告訴我齊相的位置。”孫無情從秦楚安手中接過一把狙擊槍，槍托自動卡進了他的肩膀。他翻出窗外，很快攀上了並不高的樓頂。

這片區域是四區最北邊，最靠近首都的一隅，和十二區的唐人街不同，聯邦對這裡的建築管理十分嚴格。

包括不允許擅自開掘地下密道。

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有數據中心和警局的人配合來調查這裡，所以孫無情不擔心再次失去“朋友”的幫助，也不用擔心敵人會像老鼠一樣躲到他力不能及的地方。

即使他們迅速破壞了相當多的監控，也逃不過孫無情的雙眼。

天台上，微風拂過孫無情的衣角，手裡的狙擊槍紋絲不動。但當耳邊傳來一絲細微的發動機聲音，孫無情的右臂如閃電般舉起，身體半蹲，細長的槍管對著剛剛起飛的飛行器，子彈劃過一條灼熱的軌跡，四百米外準確無誤的擊中了它的發動核心。

“要追嗎?”孫無情看著它墜落在地，從裡面翻出了幾個身手敏捷，還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

他們顯然早有準備。

隱藏在聯邦的又一顆毒瘤被孫無情發現，但“朋友”並未下令追擊。

“這附近很多山。”它提醒了一句。散落在附近空氣裡的微型機器人正趕來此處，更多的數據被收集進聯邦的服務器，只有更了解這個地方，“朋友”才能制定出完全的策略:“山脈，森林。他們選址的時候就做好了這個打算，如果你們追上去，我沒辦法保證安全。”

“我們不追過去?”張靈秋兩人也翻上了天台，看著墜落的飛行器，她有些焦急:“萬一齊伯伯出事怎麽辦?這是不是又是上次那些人?”

秦楚安一把拉住她，幾發子彈射了上來，險些打中張靈秋。他第一次覺得聯邦沒有禁槍令是一個錯誤。

“沒事吧。”秦楚安看向孫無情:“孫哥，有危險就不追了。”

“開什麽玩笑，我們出來執行任務的。”張靈秋皺了皺眉頭，輕咬紅唇，還是忍不住說了這句話。

雖然她知道，秦楚安是在照顧她。

但齊相也是別人的家屬，現在齊桓重傷，如果讓他知道是他們三人丟了他父親，張靈秋心裡過意不去。

“先追。”等不到“朋友”的回復，孫無情至少認為他們不應該待在原地。這座療養院如果還埋有後手，僅憑他們三人未必能贏。

遠遠看去，昏迷的齊相正被他們扛著，正離開療養院，往不遠處的森林跑。秦楚安看到後立刻半蹲，手裡一杆步槍精準的擊中一人的肩膀。他不敢瞄準扛著齊相那幾個人，但論槍法，他比孫無情要強。

“我覺得有問題。為什麽我們這幾個新生每次出任務都要遇到意外。”秦楚安隨孫無情跳下天台，看著本來是療養院醫護人員那些人，此時正隱藏在房間裡，用槍對準了樓下三人。

但他們的行蹤早已經被“朋友”捕捉到。他們還未舉起槍，孫無情迅速的尋找掩體，手裡換了一把手槍，直接照著眼睛裡“朋友”為他勾勒出來的紅點射擊，百發百中。

“好像是這樣。”張靈秋的聲音有些顫抖，但經歷過幾次生死考驗的她，少了幾分面對敵人的猶豫。恩賜把趕來的人死死壓在地下，然後秦楚安一一收割他們的生命。

“給個解釋吧。”孫無情沒有回答兩人的話，但在腦海裡也開始尋求一個答案。

“以上次抓到管二的事件為例。”“朋友”的多線程編碼方式讓它可以不耽誤和孫無情拌嘴的時間:“如果我知道張曉曉和管甚他們會來救你，而且灰蛇李承乾早就潛入了‘無名’，我不會讓你們急著跑。但問題在於，我真的不知道。至於為什麽，從原理上說，從這些人身上采集到的數據，會被打上特殊的標簽，遇到這個標簽，我會自動上傳數據，而不會主動讀取。所以他們的行動，我是看不見，也不知道的。”

“首都乾的?”孫無情清乾淨了療養院前的廣場，不遠處，齊桓正被人強行擄進森林。

“只能是首都。這樣的信息差會導致什麽問題呢，就是在你們眼裡，我眼裡，看似普通的一個任務，其實早就被人設好局。除了首都的它，還能是誰?所以你在哪個局裡，我現在真的也蒙了。只能說我和你的連接還在，我就想辦法提供我的幫助。至於你的死亡概率，抱歉，我真的算不準了。”

孫無情看著眼前標志著自己死亡的概率值，一直穩定在90%左右，無數的子彈擦著他身體飛過，但好幾次任務過去了，也沒見他受過什麽重傷。

“那就撤了吧。”孫無情苦笑，智能戰衣開始蔓延到全身，他招呼身後的夥伴，果斷的衝進了森林。

從高空看去，附近城市的機甲和軍隊正在趕來。這又是一次臨時的，意外的調動。不過也正是因為首都外的“朋友”不了解這次任務的內幕，所以沒有一絲一毫的信息流出。要知道為了處理大量的公共事務，首都外的“朋友”連接著全球的網絡，當然也會受到不同程度的攻擊和騷擾。

“從我這裡能給你的信息，就是近幾年來部隊被調動的主要區域。”一幅地圖印在了孫無情的右眼:“分別是十二區，一區和四區。如今十二區和一區的非法行動已經逐步平息，初步斷定是由管二一手造成。而另一邊，學院對四區的任務安排越來越多。包括這次S城發生的恐怖襲擊，政府大樓下其實展開了更劇烈的戰鬥，但我收集不到數據。聯邦外的執法者都是我負責，而學院派出的人手，我無權過問。”

孫無情明白了，他們是引蛇出洞用的樹枝，當然，首都外的“朋友”也是。

他們已經追進了森林。這裡有著人工開發過的痕跡，他們眼前還有一條殘破的石子路。

而路的盡頭，通向不遠處的矮山脈。

抬著齊相的人已經看不到蹤影，不知道前面還有沒有更厲害的角色等著他。如果來了幾個帶面具的“無名”，可能又是一番苦戰。

但現在的問題是，“朋友”的部署尚未完成，整片森林，他看不清楚。即使穿著聯邦戰衣，也擋不住無情的穿甲彈。

他能相信，這是首都已經布好的局嗎?三位S級學員，難道僅僅是一根打草驚蛇用的樹枝?

“孫無情，秦楚安，張靈秋。”

平靜的森林裡，忽然起了一陣騷動。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其中夾雜著一道渾厚的男聲。

“幸會。我是學院四年級，外勤組，杜少尊。”話音未落，孫無情看到，隨著他的腳步，幾十匹巨大的狼青也走進了他們的視野，不遠處的樹上，落下了幾隻凶猛的角雕。

“我的恩賜是百獸。”他淡淡地解釋了一句:“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