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無情和秦楚安伸出各自的胳膊,攔住了抬腳要往前走的張靈秋。正欲轉身的杜少尊看了他們一眼,胖的有些走樣的國字臉上浮現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雙方都有些沉默。圍在四周的猛獸見狀,原本有些懶散的目光一下子匯聚到孫無情三人身上,空氣中隱隱傳來了它們壓在嗓子裡的低吼。
“不信我?”杜少尊先開了口。就在森林外,療養院裡剩下的人圍了過來。他們似乎根本不知道大片的野獸正匍匐在草地間,追著孫無情的腳步,手裡的槍隨時能打出一梭子彈。
“我沒見過四年級的人。”孫無情沒見過,就連他腦海裡的“朋友”也沒有他們的資料。
更別說,敵人也可能有恩賜。
他們三人,面對密密麻麻的野獸圍攻,也只有張靈秋有一戰之力。無論如何,都不能輕舉妄動。這裡還未深入森林,他們三人如果想逃,不是什麽難事。
但問題在於,面前這個胖子,是不是首都安排的變數?就連孫無情腦海裡的“朋友”也不知情的變數?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杜少尊卻不慌不忙地從身上掏出幾枚黑色的小球,看起來就像黑色的泥塊。
但張靈秋卻認出了這是什麽。就在她和管甚爭奪戰神榜第一的最後一次對戰中,是李建成給了她這樣的東西,讓她放在身上。
黑色泥球被杜少尊丟在地上,微風拂過,青翠的嫩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生長,很快便長到了孫無情的小腿上。
“平時多受李建成老師照顧。”杜少尊沒有在意他們的無理,保有相當程度的警惕性是執法者的基礎課,更何況,首都外的“朋友”沒辦法鑒別他們的身份。杜少尊沒等他們回應,看到不遠處持槍的人影,揮揮手說道:“先走吧,路上說。”
看到他的手勢,所有的動物嗖的一聲鑽回了草叢,四周能聽到它們遠去的腳步聲,但如果想找到它們的行蹤,在這片森林裡,真是難上加難。
幾隻青蛇從張靈秋腳邊掠過,驚得她跳了起來。秦楚安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讓她的身子貼到自己懷裡,然後看向孫無情,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過去吧。如果是敵人,沒必要用這種手段。”“朋友”正在進行海量運算,聯邦部隊還有三分鍾就會到達這裡,如果要它來做決策,便依舊是軍隊開路,尋找失蹤齊相的橋段。
但這個不在它計算之內的角色,倒真的像是首都那位的做派。
就在療養院的追兵要趕來的一刻,孫無情當機立斷地跟了上去。但看杜少尊的背影,他們似乎並不沿著剛才追人的方向跑。這片區域夾雜在幾座城市之間,全是密林,荒無人煙。
“四年級所有人的資料會被隱藏,因為我們更多時候都在外面執行任務。”杜少尊不知何時騎上了一匹半人高的巨狼,他的身體素質可能和孫無情差不多,但對於他的恩賜,孫無情肯定是要忌憚三分。
“我就沒在學校見過你們。”秦楚安牽著張靈秋的手,追在巨狼屁股後。
“我們和三年級不同,一二年級以學業為重,三年級開始接觸聯邦的各式任務,而四年級,則需要完全隱秘身份,去往海外或者是特殊地點做執法者,相當於畢業作業。所以我難得回來一趟,沒想到這次是和新生合作,有點意思。”
“你有我們的資料?”孫無情撥開密密麻麻的樹枝,開始有些羨慕他有一頭自動尋路的巨狼。
“當然有,盡管我只能看‘朋友’給我的資料,沒有權限主動查閱,但確實要比你們多不少。
S級原子構成秦楚安和S級臣服小老虎,再加上打架厲害但沒有恩賜的孫無情,哎,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只是看到你還沒有恩賜,不少學長學姐都想向你露一手。要知道,‘朋友’證實了一個人的恩賜覺醒和他經歷的事情有關。”杜少尊打了個響指,一隻角雕從樹上飛下,穿梭在林間,穩穩地站在了孫無情的腦袋上。“我們現在不去追齊伯伯?”張靈秋打斷了他的話,看著他們離目標越來越遠,十分疑惑。
杜少尊聽後,按了一下待在右眼上的接收器,似乎是在征求首都裡“朋友”的同意。
然後,他告訴了孫無情他的任務內容。
“嘛……聯邦的重心,其實一直放在四區這邊。按我有的資料看,這裡才是‘無名’組織的大本營。大部分學員和老師的任務,都集中在這裡。”他轉過頭,看向張靈秋,雙眼是敬佩的神色:“管甚老師和他弟弟的事,我已經聽說了。你們做的很到位,可以說那麽多年來,做的最好的一屆新生。十二區應該已經沒有黑暗,現在聯邦剩下的問題,都集中在四區。聽說最近S城那邊還出了事,不過我在這深山老林,也不是很清楚。”
孫無情有點明白了,這些所謂四年級的信息來源,也是被“朋友”嚴格控制的。每個人都依賴著“朋友”給予的信息,所以每個人都只知道“朋友”想給他們看的內容。
他還不知道S城遭到恐怖襲擊的事情。
“‘無名’是這幾十年來聯邦最活躍的組織,從二十五年前聯邦起草《數據法》的時候,就開始出現他們的身影。那時也是提烏斯學院開始以培養執法者為目的,減少軍人的錄取,轉而選取基因優秀的人入學。從那之後,和‘無名’的對抗,就再也沒停過。我四年前入的學,對外執行的任務數比學長學姐都要多。而你們,就更加忙了。出生入死,呵,沒辦法啊。”他騎在自己的巨狼背上搖頭晃腦,這緊張的叢林任務在他眼裡卻似乎習以為常。
孫無情三人都不敢講話,只是默默的跟著,看著眼前即將要翻的一座矮山脈。
“關於齊相被抓的原因,你們了解多少?”話鋒一轉,杜少尊重新看向張靈秋,說道:“我記得你父母也經歷過失蹤的情況,沒錯吧。事實上,包括你父母和齊相在內,聯邦近來已經發生了不下三起,學員家屬被綁架的案件,我們年級也有一個,不過已經找回來了。”
“做人質?”孫無情不解。新生還好說,半年前了解到名單,然後開始計劃綁架大業。但是四年級的怎麽解釋,早不綁晚不綁,四年來都去幹啥了?
杜少尊搖頭,身下的巨狼已經開始喘氣,他打了個響指,不知從何處又躥出另一隻巨狼,很快代替了它的位置。
孫無情回頭看去,他們已經離療養院有些距離了。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而根據“朋友”的情報,聯邦部隊已經開始接管那個療養院了。
“沒有那麽簡單。現在時代不同了。一個人的可以用的地方很多,不止他的心肝脾肺腎。按我們的想法,最可能的情況是盜取他們的基因片段。”杜少尊語氣嚴肅:“我們被學院選中,覺醒恩賜,這就和我們父母的基因有關。我們不好綁架,所以對我們家屬下手。學院這幾年一直忽視對家屬安全的管理,但現在可能開始重視了。所以,如果你們被抓,也要小心血液、骨髓之類被抽取的情況。我們每個人身上的信息,都是無價之寶。”
聽到這,孫無情脊背冒起一陣寒意。他想起了還沒入學前,在阿普爾市遇到的那個神秘人。他應該也是一個“無名”,而他把自己打昏後做的事,好像就是抽血。
難道自己的信息也被泄露出去了?
“那我父母?”張靈秋聽後有些擔心。
“既然救回來了,人是應該沒事的。不過便宜那幫人了。”杜少尊安慰道:“只是以後咱們的任務,可能就要艱巨點咯~”
秦楚安牽著張靈秋的手,輕輕的捏了一下她的小指。張靈秋也是歎了一口氣,跟著杜少尊翻過了眼前這座小矮山。
站在坡頂,“朋友”給孫無情印出了他們的方位。
“這裡是四區邊線,科迪斯山脈,從這裡過去,就是五區,再往北走,就是卡梅爾城。”杜少尊下了狼,回頭看去,森林裡無數雙眼睛都盯著他。天空中盤旋著幾隻獵鷹,似乎在傳遞著特殊的暗號。
“你們三個的到來,讓對方不得不提前拐走齊相。不論他們是要他的血液也好,骨髓也好,做手術解剖也好,都需要時間。關鍵是,他們知道聯邦在找他們。‘朋友’應該已經安排人從療養院那邊搜索過去,而根據我的調查,那裡有他們的據點,當然,也是直通地下。所以我們當然不會從那裡走,他們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做實驗,而我們要截住他們。”
話音剛落,孫無情感覺到腳下的泥土在明顯的震動。杜少尊臉色不變,站在坡上,看向某處。
很快,一台機甲出現在了他們眼前。上面正停著一隻獵鷹,看到杜少尊,撲哧一下飛向高空,發出一道悠遠的鳴叫。
緊接著,是第二台機甲,第三台,第四台。就在孫無情三人眼中,數十台機甲從另一邊登上山脈,和杜少尊回合。
就連孫無情腦海裡的“朋友”也沒有收到這支部隊的調用消息,這正印了它先前說的話,聯邦很多計劃,都在暗中瞞著它。
首都內和首都外,掌握著完全不同的信息量,布著不在一個層次上的局。
“介紹一下,你們的學姐,我的女朋友,承靜雲。聯邦一級機甲師。”
最前面的一台機甲打開了駕駛艙,梳著馬尾的承靜雲正點著一根煙,撇了眾人一眼,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機甲給你們準備好了,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