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人多了,學院便開始熱鬧起來。
管甚今天不帶他練武,他也沒停下手裡的刀。走在走廊上,刀身在手指上不斷變幻,熟悉各種冷兵器是他的訓練項目之一。
去往圖書館的路上,剛走過拐角,他就聽到了幾聲陌生的聲音。
“這裡真的大啊!哪有人能住那麽大的房子!”
“哎,你看著窗簾,我就在電視上看到過!”
“這裡不會是電視劇的拍攝地點吧!妹妹,還是這裡是虛擬空間?!”
循著這幾道驚訝的聲音,孫無情看到了走廊上被投下的幾片巨大陰影。他差點以為是蘇起。
因為這幾個人,無一例外的,都很胖。聽說學院給他們做了抽脂手術,但現在看起來,效果不是那麽顯著。
身材瘦小的張靈秋早就聽到了聲音,滿臉尷尬的回過頭,看到是孫無情,悄悄松了口氣,露出抱歉的眼神。
很少有人在學院裡如此大聲的講話,他們一家的聲音,隔著半個城堡都能被人聽到。
孫無情的腳步聲在走廊一側響起,他沒有刻意掩飾,但腳步輕緩,讓人聽不出他心裡的想法。
不過,他出場的氣勢很足,相對於普通人而言。
畢竟他手裡還拿著一把尖刀。
以他的實力,包括張靈秋在內的四人,會在五秒之內橫屍當場。
三人說話的聲音立刻弱了下來,回頭看去,一個穿著正式的男子走了過來,手裡還把玩著一把尖刀。臉上的表情無悲無喜,只是看了張靈秋一眼,便開始掃視眾人。
張靈秋的姐姐和她長得很像,只是有些胖,原本美麗的大眼睛被脂肪擠到一起,便失了那份靈氣,顯得小心且猥瑣。她看了孫無情一眼,抓著窗簾的手慢慢放開,小心地背在身後,低下了頭。
而她們的父母,似乎就是兩個脂肪塊。小粗腿艱難地站在地上,仿佛風一吹就能倒下。他們面對孫無情,擺出一副長輩的威嚴,昂著滑稽的小腦袋,父親的胡渣微微抖動,似乎是在思考來的人是誰。
是學院的人嗎?靈秋的老師?自己是不是要遞點小費?
自己根本沒聽說過聯邦還有學校。一開始靈秋被要來這裡上學,自己還將信將疑,但看到是首都,也就讓她去了。
首都啊,自己這輩子連首都的門都摸不到。不管她去裡面做什麽,能進去,自然就是好事。
只是如今看來,這妮子過的,到真是不錯。自己也能沾點福氣。以後借錢,也有些理由。
只是,這人手裡怎麽還拿著刀呢?
看著他臉上滲出的汗水,孫無情收起了刀,臉上擺出了客氣的微笑。
“叔叔阿姨好。”平靜的走廊裡,響起了孫無情平淡的聲音。張靈秋父母三人幾乎佔滿了整條走廊,孫無情往張靈秋一側微微靠去,張靈秋也主動讓開了身後留著的小道。
“去訓練?”經過她身邊時,張靈秋寒暄了一句。
“圖書館。”孫無情再次微笑點頭,側身走過。
張靈秋目送他離開,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終於松了一口氣。
而孫無情,也再次聽到了他們的大嗓門。
但走過下一個拐角,他便被一個人嚇了一跳。
“臥槽,你在這裝神弄鬼幹嘛?”碰到秦楚安,孫無情也不再拘謹。
只是今天的秦楚安,和平常有些不同。
學院倡導大家穿校服,普通的製服看不出各自的身份。這裡很多人也都是非富即貴,老師們更是身懷絕技。在學院裡裝逼,很容易碰上釘子,就算秦楚安是S級學員也是一樣。呂嶽只要撤下口中的棒棒糖,
他拔腿就跑。見到川烏,更是要客客氣氣的迎上去。所以孫無情很久沒見過,他穿的那麽正式。
更別說靠在牆邊,雙手抱胸,精致的皮鞋輕搭在牆角,低著頭,身上散發著好聞的男士香水氣味。
像個過街牛郎。
再往身後看看,張靈秋一行人正準備走過來。
“穿成這個樣子,今天沒訓練?”孫無情嘖嘖兩聲,手裡的尖刀挑起他的衣領,看到了裡面的黃金領夾。
“別瞎動。打扮和出場方式我可是問過‘朋友’。”秦楚安從手中憑空翻出一把軍刀,敲了敲孫無情的刀刃。又用它理了理自己塗滿發蠟的頭髮,借著光滑的刀面檢查一番,才算滿意。
“你還調查她父母的性格特點?”
“哎,什麽叫調查。我就是……看看數據庫裡的數據而已。”秦楚安有些氣弱。
“這麽努力。給誰看啊?她沒看過啊?”孫無情搖頭,似乎覺得自己兄弟突然變傻了。
張靈秋是不喜歡他油頭粉面的,他就這樣穿的像個上流社會的公子哥走過去,可能會被她一巴掌扇倒在地。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好像確實是個上流社會的公子哥。要不是被拉進學院,還不是在布倫希爾特廣場上,和普通的首都人炫耀自己的家世。他父親做了多年的首都首席數據分析師,現在不知道在哪為聯邦效力。但至少他父親還在這段時間,他可以過著優越的生活。
更別說他現在已經是提烏斯學院S級新生,前途無量。畢業之後,他會更有錢。
但這是他的心病。
因為他喜歡張靈秋。
但張靈秋可不喜歡他這樣。
因為權貴是張靈秋之前可望不可即的高山。
所以秦楚安收起了他的驕縱,每天啥事不想,就認真在學院裡受訓,晚上坐在圖書館一角,裝模作樣地看一會書。不知道他是不是記得任務回來時張靈秋枕在他肩上睡著的事,但冥冥之中,他們之間的感情確實加深了。
“人與人之間,財富和權利會是一道天然的隔閡。這和人本身無關,這是社會套在他們身上的枷鎖。”孫無情並不會否定張靈秋,只是拍了拍秦楚安的肩膀:“並且,年紀越大,這種隔閡會越深。因為彼此之間都不會接觸,便產生了很多臆想。你自己小心。”
“孫哥,很少見你說那麽多話。”秦楚安表示自己沒問題,但脖子下很明顯有一道汗漬。
他只是緊張。
“你喜歡她什麽?”孫無情抬腳就準備離開。
“江湖險惡。”秦楚安思考了一下,看著孫無情的背影,聲音很輕:“我喜歡她簡簡單單。當然,孫哥你也是。失憶之前,和失憶之後,你好像都沒什麽改變。”
“呸。我特麽可不好這口。你們這對傻逼夫婦快結婚吧。”孫無情剛閃過拐角,張靈秋父母的大嗓門便近了。
聽著背後秦楚安尷尬的聲音,孫無情只能期待他有個好運氣。
畢竟,人生很多時候只能靠運氣。
圖書館裡,比較冷清。這裡沒有什麽紙質書,想要的資料,在宿舍就能弄到。孫無情只是貪圖這裡的清淨。
卻沒想到張曉曉就站在裡面,看著電腦上的資料。
“曉曉姐?”孫無情好像見她在發呆。
“哦,哦,你怎麽來這裡。”今天她似乎沒有化妝,唇上的顏色有些淡,臉上架了一副眼鏡,看起來變多了幾分溫柔的味道。
“到處逛逛。”孫無情看到了張曉曉面前的資料:“正好,你也在看那個假藥的事件?”
他們在阿普爾市地下曾經經過一個龐大的假藥製造體系,從最中心的那個設施出來的實驗成果,會在這些工廠裡完成。大部分是為了利潤流向市場的假藥,也有少部分是他們為了自己的目的生產的藥品。
但無論如何,這地方都要被端掉。
呂嶽在其中一個廠房下了毒,裡面的示蹤分子開始在聯邦內部被發現。就像放歸大海的被標記的魚,可以看到藥品的主要流向。
其中80%,銷往海外。
剩下的假藥已經在一區造成不小的影響,幾人因為服用這些藥物昏迷、嘔吐,這都很快被“朋友”查了出來,沒有人死亡。
不知道張曉曉看這些數據是為何,但她的心情明顯不差。
“如果人類在公共場合討論這種辦法,你覺得會通過嗎?”張曉曉摘下眼鏡,眼神凌厲。
“即使這是對的,有人做了,也會被當成別人的把柄。”孫無情一針見血:“所以沒人會做,因為沒有人能承擔責任。”
“所以你要明白,聯邦不遺余力的推動《數據法》的原因。很多事情看似是不正確的,但數據說明一切。現在沒人死亡,還順便揪出了許多叛亂分子, 是最好的結果。”
“明白。”
張曉曉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她看了看四周,隔著幾台電腦,沒來由的喊了孫無情一聲。
“喂。我這有個麻煩。”
孫無情聽著這個語氣,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新年舞會,你還沒……找到舞伴吧。”張曉曉脫口而出,年近四十的她雖然依舊青春美麗,但對一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說這件事,難免有些難以啟齒。
“不是……曉曉姐……”孫無情既無斷袖之癖,也不打算開啟什麽禁斷之戀。
“你想什麽呢!”張曉曉不顧不斷震動的手環,繼續低聲說道:“舞會上老師一定要領舞。到時候你和我上去……就算幫個小忙。”
“什麽……意思。”孫無情結結巴巴,但還沒等他說完話。圖書館又進來一人。
王清野披著他的黑袍,大步走了進來,看臉色,感覺有點不好。
他先看了看張曉曉,又看了看孫無情。
“給你發的信息怎麽不回?”王清野的語氣有些嚴厲。
“幹什麽?沒看見我和無情講話?”張曉曉不甘示弱,氣勢很足。
“是正經事!管二的審問要開始了。”王清野滿頭黑線。竟是氣的翻了個白眼。
正經事?難道還有不正經的事?孫無情在一旁看著,真是希望自己根本不在這裡。
但幸好,這就不是自己的事了。
他跟在兩個老師身後,看著天空中落下的雪花,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真是不知道現在是冬天還是春天。
作者:是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