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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孫無情一直在等這個人的出現。
提烏斯學院的校長,林衛。
他參與的很多任務都能見到他的影子,林衛知曉他所有任務,或許是他影響了“朋友”的安排,好讓自己安坐在雲端之上,看著孫無情在前面打生打死。孫無情毫不懷疑,聯邦背後的絕對力量,肯定有林衛一席之地。
現在他不相信林衛不知道自己的過去,如果白大褂給自己的紙條上說的是真的,他或許真的不知道自己父母的下落,但一定參與了他身體改造的實驗。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會覺醒第二個恩賜,雖然並不知道觸發這個技能的原因在哪,但他和提烏斯學院的眾老師,一直在嘗試的讓孫無情見識更多的恩賜。
又或許,“卡爾斯”說他的恩賜就是能連接超級計算機,本身就是一個謊言。
但不管怎樣,再次看到眼前這名和藹的中年男子,孫無情並沒有什麽好心情。
“我是一個人,我當然想去哪就去哪。”孫無情開口時覺得嗓子有點發乾,但還是流暢地說完了這句話。他挺直著腰板站在圓盤之上,盡管疲憊已經入侵他每一寸毛孔,但在林衛面前,他還是希望能像以前那樣站著。
即使兩人的身份,從師徒,從上下級,徹底變成了敵人。
林衛還是那麽強大,格拉海德的力量完全落到了空處,都不知道他為這名圓桌騎士長準備了什麽地方,或許他已經被移動到千裡之外。
現在,他懸浮在孫無情面前,比他要高一個頭。腳下一邊是歐盟的部隊,一邊是聯邦的部隊。後者不會對他開槍,但前者已經虎視眈眈。宙斯不肯出場,就是不願意直面這些士兵,他們的槍還有頭頂的“蓬萊”,都可以殺死他。
但林衛還是跳了出來,執法者一般不會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但他還是跳了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余念的意思。
“但是學院裡還有你認識的人,秦楚安,張靈秋,還有張曉曉,他們都還在聯邦。”林衛說著,低頭看了一眼。
孫無情也順著林衛的目光看去,林瓊露正巴巴地看著他們兩個人。她做的決定比孫無情還要衝動,還要不理智。
“希望他們在學院過的開心。”孫無情沉默了一瞬,隨即說道:“校長如果有心,幫我和小姨道個歉。”
“她好不容易把你找回來,隻換來一個道歉?”
“每個人都有要做的事,只是我以前沒有發現,我相信,我的父母也是這種態度。”孫無情說道:“我們還活著的時間不長,總是要做一點自己想做的事。這一周來,我經歷了過去兩年沒有經歷過的生死,見了不少不想死卻慷慨赴死的人,遇到了更多還在為自己信念奮鬥的人。聯邦可以遮住我的眼睛,但是當他們站在我面前時,那過去幾十年,歲月的真相,我覺得我看到了一點。”
“鍾離望到底跟你說了什麽?”林衛皺起了眉頭。
“他什麽也沒說。”孫無情搖搖頭,抬頭看著頭頂的“蓬萊”,忽然覺得自己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體內充滿了力量:“但他給了我
去了解的機會。”
林衛沒有想到的是,即使他最後終於來到了孫無情面前,非但沒有改變孫無情的觀點,反而更堅定了他的信念。
既然這樣,那就沒有再談判的必要。
林衛止住了上浮的趨勢,此時孫無情和“蓬萊”的距離,已經不到不到1.5公裡。地面上幾乎已經看不清楚他們兩個的身影。
然後,他拿出了一把手槍。
手槍是打不透守護著孫無情的高能粒子牆的,但當吳天成看到林衛臉上的表情時,眉頭緊皺,猛然加快了孫無情上升的速度。
突如其來的過載讓孫無情站不穩身子,但就在他一晃腦袋的功夫,突然感覺一個堅硬的東西從自己的腦袋旁呼嘯而過,衝進了他身後的高能粒子牆,然後被粒子亂流攪成了碎片。鮮血順著耳朵流了下來,他的腦袋被子彈削去了好大一塊,傷口深可見骨,如果不是突然間蹲下,可能子彈已經嵌入自己的大腦。
再往下看去,林衛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但子彈還在。
跨越空間的不僅僅只有他,還有他射出的子彈。手槍子彈無法超越音速,但對普通人類來說,依舊是難以反應過來。
但林衛可以做到,在子彈脫離槍口的那一刻,當子彈瞬移到另一個地方。
這相當於按著孫無情的腦袋,對他開槍。和白大褂威脅各國的手法,幾乎如出一轍。
林衛想殺的人,不可能殺不死。
這聲槍響,亦是信號。
聯邦放棄了最後的掙扎。
於此同時,位於身下的數千名軍人,不管勢力屬於歐盟還是聯邦,都再次舉起了手中的槍。
無數的子彈,跨越近千米的距離,從身下,向你撲來。
如果不是直面這種場景,孫無情永遠想象不出看到這一幕的恐懼。
每一顆子彈,都有資格帶走他的生命。
生命之卑微,只在人們一念之間,他們向你射出了子彈,就證明了在他們眼裡,你和這子彈是一樣的價錢。
每一枚子彈,跨越高能粒子流,逐漸被吞噬殆盡,但只要任何一枚跨越這重重界限,只要東國放松一絲這道防線,孫無情都會死。“蓬萊”上沒有下來任何士兵,東國不會耗費自己的人去完成這件事,孫無情要自己承受這條孤獨的道路,從地面到“蓬萊”,兩公裡的距離,這就是他要自己邁過去的坎。
邁過去,有了東國的幫助,便是金鱗化龍。
邁不過去,就身首異處,靈魂葬在這異國他鄉。
但更可悲的是,過不過,不由他自己說了算啊。
孫無情半跪在圓盤上,現在他距離地面整整一公裡,上下各是相同的距離,無論哪一方都看起來如此遙遠,林衛伸出來的手已經收了回去,並且拿出了手槍。他俯瞰著這座城市,眺望著遠方的太陽,才發現在這空無一人的高空,人類是有多麽渺小,多麽寂寞。
嘭!
一聲巨響在他耳邊炸開,本能讓他做出規避動作閃過這枚子彈,但它還是擊中了自己的左半邊的大腦,深深嵌
在了頭骨之中。
運氣還是很好,沒有擊穿。
但劇痛讓他彎下了腰,可怖的慘叫聲從天際傳來,孫無情感覺眼前一黑,疼痛讓他本能的顫抖著,恐懼,尖叫,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所有人都想讓他死。
沒有人要停下手裡的槍。
他們是士兵,手中沾滿了鮮血,孫無情只不過是這血海中微不足道的一滴。
眼淚和鼻涕湧出他的身體,鮮血像斷裂的水泵一樣噴出他的大腦,這種傷勢還能救,但不可能讓他撐過下一擊。林衛瞄準了他的大腦,這枚小小的手槍子彈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要奪去孫無情的生命。
下一枚子彈,已經被林衛推進了槍膛。
躲在某處的他,盯著頭頂的那個黑點,眼中的設備是“朋友”給出的數據,孫無情的身體被放大無數倍,出現在他眼前。
林衛深吸了一口氣,有些不舍。
這個他最喜歡的孩子,現在就像一個蚯蚓一樣,在圓盤上扭動著,垂死掙扎。
他的手,已經按在了扳機之上。
但下一個瞬間,一片乳白色的光,卻突然闖入了他的視野。
純淨的,比陽光還乾淨的白色,仿佛一輪新的太陽,照進了阿什隆市。
一陣狂風卷起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裝置,把它送上了天空,送到了孫無情身下,再然後,屬於川烏的強光,在所有人頭頂上炸開。
與此同時,在下面的林瓊露死死閉上了眼睛,沒有縮回伸出去的小手,一雙大腳踏在她身旁的機械臂上,承萬裡滿頭大汗,不知道從哪摸出一個電磁脈衝炸彈,先暫時瓦解了這架機甲的智能系統,然後閉著眼睛,化作一陣颶風,帶走了林瓊露。
這是在那座教堂裡時,這個小姑娘和他做的約定。
承萬裡和林瓊露都閉著眼睛,那道強光可以暫時蒙蔽所有人的眼睛,散發的熱度可以影響監視器的判斷,可以說,孫無情現在就在這白光之間,其他人已經很難看清他的位置。
終究還是有人願意幫他,即使自己會落得眾叛親離的下場。
“朋友”依舊沒讓這些士兵停下手裡的動作,但林衛已經暫時失去了孫無情的準確位置,他扣動了扳機,但屬於孫無情的信號,沒有斷絕。
圓盤已經護送他將近四分之三的路程,“蓬萊”近在眼前。
在“蓬萊”的總控制室內,吳天成感覺自己心臟在狂跳,敲著鍵盤的手在顫抖,剛才那一刻,如果不是林瓊露丟出了那枚裝置,阻礙了所有人的視線,或許林衛和聯邦,會獲得最終的勝利。
“預測不了,這真他嗎預測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吳天成狂笑起來,居然是這份無法預測的細小誤差,影響了整個未來的走向。
孫無情還活著。
“讓一切,在概率之外。”吳天成毫不掩飾自己的笑容,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出了總控制室。
他要下去迎接這個男孩,同時,也是在迎接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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