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城隻是聯邦的一處小城,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新設立的核電站讓全城居民可以無限量的使用能源,即使是凌晨,K城的一角依然燈火通明,極高的流明值就連黑夜也要穿透。
賭場是維持這種病態生機的存在,純白的高牆把利欲熏心的富商們鎖在其中,不遠萬裡從別的城市來的他們,主要是看中了這裡的隱秘。
這裡不需要身份記錄,人臉識別也會關停。用來下注的是一串串代表金錢的代碼,通過區塊鏈加密的電子貨幣,給他們提供了足夠安全的身份保障。能在2233年做到這一切的,這裡的主人必然有強大的後台。
聯邦法的光芒照不到這裡,比如新頒布的一條:任何公共場所,有義務記錄所有來訪者13條基礎公民信息。
這13條信息可以找到你這個人的一生。你的出生,你的祖宗,以及你做過的所有被記錄進數據庫的事。在這個時代,真的算全部的事了。
嗒,嗒。精致的皮鞋不停地在傳送梯上打著節奏,不耐煩地情緒寫滿了少年的臉,似乎是嫌傳送機的速度太慢。這樣的表情,在他這個年紀,到再合適不過。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年輕人偷偷摸摸地趕來賭場,拿著家裡的錢,如饑渴的猛獸般投入賭桌。不急怎麽說的過去。
孫無情穿著一身昂貴的行頭,從頭到腳都用最昂貴的服飾打點,卻沒帶有上流社會的絲毫高貴氣,反而一副富二代的紈絝模樣。他的長相倒是十分年輕,濃厚的眉毛微微上揚,清秀白淨的臉上充滿了青春的陽光感。
但如果有心人看到那一雙眼睛,就會不由得懷疑起他的年齡。那雙眼睛似乎永遠迷離在這個世界之外,滄桑,而且冷。
但沒有人會在意他身上的違和感,這些不妨礙他進這個賭場。傳送機把他從車站送到賭場正門。他的眼前浮著一塊屏幕投影,正專心致志地玩著小遊戲,毫不在乎門口聳立的兩尊石像,大踏步地往台階走去。
每走上一級台階,都是身份驗證成功的標志。賭場不會把你的真實身份上傳聯邦數據庫,但依舊要驗證你並非來找事的警察。
“請出示證明。”踏上最後一級台階,門前懸浮著一行紅色的小字。孫無情頭也沒抬,手裡甩出一枚硬幣,正巧落進一旁升起的金屬柱中。他的腦袋就要碰到黑色的大門,但下一刻,那扇厚重的大門出現了水一樣的波紋,逐漸虛化,露出了賭場裡的真實樣子,同時,一張花哨的面具被戴在了孫無情的臉上。
賭場用了最先進的全息投影,璀璨的星空懸在所有人的頭頂,每張賭桌前的位置上都浮著高大的黑色虛影,把賭客的身影投影得異常高大,就好像坐在宇宙之中,做一個運籌帷幄的決裁者一般。
孫無情收起隨身的電子設備,看著賭場的風景,臉上嘲諷的表情變得更濃鬱。他抬起手臂,在手環上輸入了一串數字,很快,虛空中一串籌碼就綁在了他的手上。
難看的,紫色的小籌碼。代表著一千萬聯邦幣。但這在賭場之中,不過滄海一粟。
然後他誇張地整整衣服,坐到了賭桌之上。沒有人看得到,他的眼睛裡閃過一條條數據圖,紅綠相間,高低錯落。
“孫先生。”很快,近乎裸露的美麗荷官宣告了孫無情的勝利。幾枚紫色小籌碼丟到了他面前。
“孫先生。”
“孫先生。”
隨著一場場賭局的結束,眾人發現孫無情手上的籌碼從紫色逐漸變成了金色。
一枚金色籌碼,代表十億聯邦幣。
孫無情並不是場場都贏,但按概率來看,他有百分之八十的贏面。要知道,賭場裡隻有百分之十的人才能賺點小錢。就算是經驗再豐富的老手,也不敢說自己能和賭場五五開。
這都不是賭術的問題,這人不是在玩牌。
這是在玩命。
“孫先生。”荷官的聲音都有些顫抖,看著最後一枚籌碼飛到孫無情身上,他的整條手臂都已經被籌碼染成金色。
刷的一聲,代表著孫無情位置的虛影消失在賭桌上,眾人只看見他嘴角邊牽起一道嘲諷的壞笑,便見他離開了座位。
賭場裡,他的賭局被投影到大廳中央,所有人都看著他一場場押注。看到他的身影出現在二樓走廊,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袖子,星空在他身後逐漸聚成一幅華麗的星圖,眾人都不由得爆發出一陣陣的歡呼。
金色的籌碼環繞在他四周,隨著他對手環輸入密碼,一枚枚籌碼消失不見。
一枚消失的籌碼,代表著他的帳戶上增加了十億聯邦幣。
每消失一枚,賭場的歡呼聲便更猛烈。
不是因為他的賭術,而是因為他敢於挑戰賭場的權威。
不是歡呼他的財富,而是因為他敢於從猛虎口中奪食。
他們更想知道孫無情怎麽走出這個賭場。
“老板請孫先生。”美麗的大堂經理半跪在他腳邊。
孫無情十分年輕的臉上露出淡淡戲謔的笑容,他是知道這間賭場的規矩的。別說二十枚金色籌碼,就是有人賭贏了一枚金色籌碼,都會被他們盯上。
而他賭贏二十枚,整間賭場的眼光就都落在了他身上。
包括這件賭場背後的所有人。
人一多,嘴就雜。
他們根本不會關心自己用了什麽出老千,而是會開始懷疑自己別有用心。
尤其是,現在聯邦有些緊張的時刻。
他們會更緊張,孫無情興奮地舔了舔嘴唇。更緊張,所以更謹慎。
大堂經理妙曼的身姿帶他穿過大廳,剪裁得體的西裝勾勒出她迷人的曲線,配上她那張拒人千裡之外的高傲表情,不知有多少男人會為這樣的尤物瘋狂。
孫無情隨她進了電梯,沒有見她有任何動作,電梯自動向下。經理全程對他保持迷人的微笑,直到電梯門開,她卻沒有動。
“老板在206等孫先生。”她低下頭。
孫無情笑了:“美女不送我過去?”
經理無言,隻是保持著躬身的姿勢。見孫無情不動,又重複了一句。
孫無情自討沒趣地吹了聲口哨,大踏步走出電梯。
門外,是陰暗單調的灰色通道。通道兩旁仿佛複製粘貼一樣劃出一間間相同的房間,感覺就像神經病院的病房一般。
這裡已經是k城的地下。現代文明足以輕松地在地下深處挖出足夠大的空間以供使用。即使聯邦法明令禁止,但看來這間賭場,也是不遵守法律的地方之一。
因為這條長長的走廊,竟一眼難看到頭。
而那最深處的那扇門,孫無情偷偷多看了一眼。表情隨即恢復了富二代式的驕縱狂妄。腳下看似普通的地板開始移動,自動把他送到206房門前。
裡面隻有兩張椅子和一張桌子。桌子背後坐著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留著絡腮胡,滿手粗毛,胸膛上有一條明顯的刀疤。
虎哥。黑社會。走私、販毒樣樣精通。也是這家賭場掛名的老板。
“哪來的?”虎哥把一把軍刀擺在桌上,嘴裡嚼著檳榔:“你爸媽沒教你賭場的規矩?”
“我在和誰說話?”
虎哥聽後,二話不說,穿著軍靴的腳搭在桌子上,猛然發力,沉重的桌子撞到孫無情的腹部,把他撞了個踉蹌。
同時,兩面牆後的暗門大開,三四個大漢湧進來,為首一人一拳擊在孫無情臉上,鼻子立刻湧出了鮮血。
幾拳胖揍下來,孫無情的臉已經腫成了一個豬頭。他們把他架到虎哥面前,卻發現他還是在笑。
“到底哪家的小子。”虎哥看著他的眼睛,用軍刀拍著他的臉。
孫無情還是不說話。
虎哥做了個手勢,眾人立刻搜向他全身。直到一個手環被搜出來,虎哥的眼神才終於閃出幾絲精光。
沒人看得到他背後的汗,今天這個少年的事情發生的太過巧合,如果和他們的行動無關,打死他也不會信。
打開手環,裡面是一個人的個人信息。可以說是一個人的身份證,如果本人丟失了這個手環,在線聯系聯邦警署,提供虹膜驗證,可以瞬間凍結。同樣,要利用手環裡的信息,如果非操作者本人,需要非常繁瑣的操作。
但現在,手環還打得開。密碼全部取消,權限全部開放。
這是一區區長曉東清的手環。聯邦下分十三區,這個人就掌握了聯邦十三分之一的執行權力。
看到這個人,虎哥睜大了眼睛。
“我是……”孫無情被揍得口齒不清:“曉區長的人。今天的……任務,我來協助你們。”
“你他媽的!”虎哥氣得又扇了他一巴掌:“你他媽不早說!”打完後又叫人來,把手壞塞過去:“給大哥們看,快!”
虎哥有些心急地看了看表,現在行動應該已經開始,但這個少年這時才來,曉區長真是瘋了,這不是耽誤事嘛!
“來了你叫我!賭什麽狗屁錢!”。
“曉區長沒告訴我怎麽聯系你們。”孫無情臉上還是掛著笑:”我也不知道怎麽聯系你們。心想你們這裡是賭場,當然就按賭場的規矩來咯。“
”他讓你來幹嘛?“
孫無情原本白淨的臉上滿是血汙,天真的大眼睛眨啊眨:”不進房間,我能說?“
加重了房間二字,虎哥一下就沒了脾氣。知道這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事情。於是丟下孫無情,離開206,不知道去了哪裡。
孫無情自顧自地爬了起來,坐在地上,用袖子擦著傷口。幾名大漢都圍著他,但他依舊雲淡風輕地坐著。年輕的身軀下,卻是沉穩老練的性格,這也是虎哥沒有懷疑的原因之一。
”給點水啊。“孫無情道:”渴死了。“
大漢們面面相覷,想起虎哥前後的態度,還是給他端來了水。
但水還沒喝到一半,虎哥再次風風火火地出現在房間裡,拉起孫無情就走。
”我的祖宗,都他媽在等你啊!“他滿頭黑線,臉上有一個明顯的巴掌印。
盡頭的房間,和別的房間一樣,平平無奇。虎哥的手按在上面,臉也貼在一邊,過了一會,虹膜和指紋才驗證通過。
走過玄關,一個足以容納百人的會議廳出現在孫無情面前。天花板投影著世界上最高的雪山之巔,看起來就像眾神在開著議會。
十個人。孫無情很快數清楚,而且,他幾乎都認得。
都是在一區大名鼎鼎的人物。
武器商,通緝犯,銀行家,船廠大亨。看著他們,孫無情露出了微笑。
不錯,不錯,和名單上一樣。
”曉區長怎麽聯系不上?!“有人趕緊上前。
”曉區長去了五區。被人盯上了。“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但還沒等他們發作,孫無情立刻站在台階上,朗聲說道:”曉區長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沒有人知道今天的計劃。我今天來,負責告訴各位一區數據中心的位置。“然後他看向虎哥:”人準備好了吧。“
虎哥興奮地點點頭。
這一句話又激起了千層浪,大佬們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他們的行動進行的十分艱難,主要就是因為摸不清一區數據中心的位置。這個任務由他們當中政治位置最高的曉區長負責,在任務的緊要關頭,終於是等到了他的人。
有他的手環,基本打消了他們的顧慮。
”定位到了,確實是政府的數據中心。“
平均年齡快有五十歲的富商大佬們聽到這句話,竟然開始歡呼起來。為了這個計劃,他們籌備了太久太久,隻要能拿下一區的數據庫,其它區的談判很快就能辦妥。
他們這些人,就將是新的聯邦權貴。
不管過了多少年,這些不斷換人的位置還是如此吸引著他們。
但突然,終於有人提出了一個一直懸著的問題:”孫小兄弟,‘執法者’怎麽辦?“
如同往會議室澆了一盆冷水,大家都有點安靜下來。這三個字仿佛死神的鐮刀,縈繞在這幽深的地底。即使是頭頂上的全息投影,也難以驅散這份恐懼。
”之前也有人提過,不過我研發的武器應該能解決問題。“武器商站起來:”隻要斷了他們的電子設備,就沒什麽可怕的。“
”斷了電子設備,我們的人也用不了。“
”沒有問題,我親自去看。“黑客站起身,抱著電腦就要離開房間。這個房間似乎有什麽奧秘,任何的電子信號沒法入侵這裡。
但孫無情按住了黑客的肩膀。他一開口,全場的眼光都向著他。
”不用太緊張。“孫無情道:”‘執法者’必須依靠‘朋友’。如果沒有它的幫助,他們沒有任何的作戰力。吳先生,用最快的速度攻擊服務器,隻要能持續給‘朋友’壓力,我們的壓力就會小很多。“
這句話擲地有聲,黑客點點頭,離開了房間。
這一下,大家都才真的放下心來。坐在位置上,等著行動的結果。
他十分清楚,今天他們的任務,是針對聯邦。更準確的說,是反對聯邦新頒布的《數據法》。
法律規定,人類製造出的最頂級計算機――”朋友“有權對聯邦指定的各項指標做出主動預警及決策,由人類輔助執行。聯邦數據部門將承擔決策的一切責任。
這意味著,在恐怖的大數據下,這些商賈和金融家,即使是一些私下謀劃的圈錢手段,也會很快被計算機捕捉到。而省略了人類浪費時間的討論,整個決策過程將在毫秒內完成。
這終於讓整個聯邦機器變得更高效,更信息化,當然,也更冷酷無情。
這當然侵犯了人權,開玩笑,由機器完全決策,萬一錯了呢,誰負責?我們能判這台破機器死刑嗎?還是給它斷電?
反對的聲音快要淹沒了議會,但出人意料的是,依舊有三分之二的議員通過了《數據法》。包括總統在內。
這就是這間會議室的人擔心的事。
失敗了,大不了丟條命。但數據法要是實施下來,他們可能會丟錢。
丟掉所有錢。
進攻數據中心,成為了他們示威的手段。
但是這個行動最大的阻力,來自數據部門下的,‘執法者’。
有權調用所有數據,有權掌管當地軍區武裝,這讓他們成為了新時代的提督。每到一區,區長必熱情相迎。
據說,已經有兩個‘執法者’來了一區。反叛團體盡可能聚集起足夠多的黑客和計算能力,以對抗這股數據的洪流。
沒到一個小時,虎哥又開門進來。
”服務器失效了。“虎哥滿臉興奮:”軍區部隊正在離開,但遭到我們的伏擊,損失不少。“
”bingo。“銀行家盡可能地掩飾自己的緊張,優雅地晃了晃手裡的紅酒杯。
觥籌交錯之聲不絕於耳,但孫無情坐在其中,氣定神閑,也終於等來了他想要的聲音。
這道聲音在虎哥第二次打開門後,終於在他腦海裡響起。
”喲,真的連上了。“
孫無情不露痕跡地眨眨眼,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看起來就和他們一樣開心。
但腦海裡卻把這道聲音罵了一頓。
”現在才來!?你瘋了!沒見我一隻小綿羊在虎穴裡面嗎?你要弄死我?“
”有些地方,隻給人走,不給機器走,我也很絕望啊。“聲音還會耍性子:”幸苦孫少爺,能者多勞,能者多勞。“
”現在怎麽辦?“他看著會議室裡的人。
“等。”說完聲音再次消失了。孫無情氣得咬牙,但事關生死,他也隻能在腦海裡偷偷罵。
“孫小兄弟對數據部門很了解啊。”銀行家湊上來,白襯衣上滿是酒味。
“和曉區長學習過。”孫無情肩膀被他攬著,有些難受。
“曉區長怎麽辦啊。”他皺起眉頭:“好像他沒說自己會去五區啊。”
“就是協調今天的事情。來援助的執法者有一個就來自五區。他去做點工作。”說到這,孫無情哭喪道:“莊先生,你可要幫曉區長出來啊。”
“哎,當然,當然。”嘴上答應著,酒杯卻伸了過來:“喝酒,喝酒。”
投影之下,眾人坐在雪山之巔。仿佛奧林匹克的眾神在開慶功宴。
很快,門又一次被虎哥打開,這一次,他的聲音有些興奮。
“軍區被控制了!五區執法者杜蕭抓住了!聯邦政府已經來電話交涉了!”
這下,歡呼聲更大了。
“哈哈哈,我就說執法者離開那些計算機一點用都沒有!”
“杜蕭,杜蕭。這人我認識,真的冷酷無情啊,沒想到,也栽在我們手裡哈哈哈!”
眾人嘲笑著執法者的無能。他們相信,沒有經驗的執法者,在黑社會的手裡也吃不了兜著走。
“行了,該我去交涉了。”銀行家站起身,整理一下白襯衫,打了個酒嗝:“敬這個自由的聯邦。”說完大笑著離開了房間。
但他離開沒多久,孫無情心裡湧出一股不好的預感。緊接著,整個房間似乎都震了一下。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外面炸開。
“怎麽回事?”房間立刻安靜下來,武器商站起來。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巨震傳來,桌子上的水杯倒在地上,碎成一地碎片。
孫無情皺起眉頭,身後的門被虎哥一把推開。
“老板,有部隊摸到賭場這邊來了!”
“你搞什麽?!”武器商大吼:“我們的人呢?!”
“大部分都去數據中心那邊了。”虎哥冷汗直冒,飛也似地跑了出去。
這下大部分人都不安定了,會議室裡一下有了騷亂。投影被迫關停,諾大一間會議室,變回了原樣。
又是一聲震動傳來,似乎哪裡傳來了牆壁的碎裂聲,孫無情感覺自己就像大海中的一片孤舟。
他們把什麽搬來了,地磁軌道跑嗎?
“行了!”似乎是聽不下同伴的抱怨,暴躁的武器商一把從身上掏出手槍,拍在桌子上:“誰再吵我就斃了誰!”
房間逐漸安靜下來。但孫無情看著桌子上的手槍,心裡卻有一種異樣的衝動。
果不其然,那道聲音又出現在腦海裡。
“還等什麽?”
“現在?”
“機不可失啊,孫少爺。”
一瞬間,孫無情仿佛打開了某種開關。他一直保持上揚的嘴角恢復平靜,拳頭慢慢握緊又松開,沒有一絲顫抖。
沒有人注意他的變化,下一刻,他舉起一杯水,很自然地起身朝武器商走去。動作依然有些謙卑。
“喝口水。”他又切換了一道笑容,人畜無害。
武器商接過,孫無情松開手,很自然地拿起桌子上的槍,對準了武器商的腦袋。
紓∶揮腥朔從矗淦魃譚逝值納砬挪豢芍眯諾謀砬椋乖諏說厴稀
孫無情轉過頭,所有人都看到,那張冷酷無情的臉上,一雙眼睛裡,閃著一道道鮮紅的數據條。
“一區反叛頭目:28人(危險)”
“一區反叛分子:9642人(危險)”
“未納入數據采集范圍:275平方公裡(危險)”
“孫無情受傷概率:97.4%(危險)”
“孫無情死亡概率:31.2%(危險)”
在他眼中,標志著反叛分子的紅柱在迅速縮小,而隨著武器商的死亡,反叛頭目的人數也減少了一位。
同時,他的受傷概率從100%降低至97.4%。
“左數第二人。”腦海裡的聲音剛響起,孫無情下意識地舉起了槍,叩響扳機。
“有槍。”話還沒說完,他的心髒已經出現了一個血口。子彈撕裂他的肌肉,形成一個碗口大的空腔。
隻有武器商和另一人有權利帶槍。現在,剩下的人不過是手無寸鐵的豬玀。
孫無情動了起來。久經訓練的他不亞於一名特種兵,子彈穿過他們的心髒,綻放出一片又一片的血花。
剩下的人往出口跑去,孫無情甩過一張凳子,砸暈了最前面的一個人。自己在他們身後好整以暇地換好子彈,貼著心髒,扣動了扳機。
他走過一個人,便帶走一個生命。
仿佛真正的死神。
最後一個船商趴在門上,瑟瑟發抖。
“你……你不是曉區長的人?!你到底是誰!”
“不。”說話不影響他扣動扳機,船商倒在地上,片刻之後就要死去。
孫無情用船商的手打開了門,回頭看了一眼會議室的屍山血海,眼光最後落到了腳下的船商上。
然後他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反過來穿上。外套內部有一個隱秘的標記,印在手臂上,就像一隻手抓著一把劍。
“我是‘特殊執法者’,孫無情。”孫無情的眼神冰冷無比,臉上的自傲一覽無遺,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為什麽……”船商嘴裡咳著血。
“因為你在概率之內。”孫無情低下頭,船商看到了他眼睛裡跳躍的數據,上面原來極長的數據條正在縮短,顏色也越來越淺。
但標志著受傷和死亡的概率並沒有降低。
他打開門,腦海裡的聲音越發的清晰起來。
“孫少爺,準備好了嗎?”
“廢話少說。”
“退後,關門。”
沒有去思考這句話的對錯,孫無情果斷的縮回了會議廳。下一刻,如雨般的彈雨傾瀉在這扇門上。
虎哥的部隊終於反應到了這裡的問題。
他一定快瘋了。
外面銅牆鐵壁,固若金湯,卻沒想到自己的大本營已經被端了。
“愚蠢。”孫無情透過門,眼中卻已經出現了敵人的輪廓。他靠著門,一隻手伸出去,三聲槍響,對方應聲倒地。
幾枚子彈打在門上,卻沒打到他的手。
眼睛中的數據不斷跳躍,受傷概率持續降低。
但科技不斷發展,殺人的手法自然更多。
身後的會議室內,毒氣正逐漸湧入。不知道是誰下的命令,竟是不管裡面所有人的死活。
“出去。”孫無情聽從腦海內的指令,在門自動關上的一刻離開了會議室。
仿佛作弊一樣地突破走廊,虎哥的部隊和手段在他眼裡無所遁形。他不知道地上的部隊進展如何,但應該足夠他焦頭爛額。
在他的視野中,密密麻麻擠滿了數據,有些數據已經變成了綠色。
“一區反叛頭目:5名(危險)”
“一區反叛分子:249人(安全)”
“未納入數據采集范圍:45平方公裡(安全)”
“可疑資金凍結比例:96.4%(安全)”
“孫無情死亡概率:0.53%(安全)”
站在電梯前,沒有任何操作,門自動為孫無情打開。
“已接管賭場所有電子系統。”聲音在腦海中回蕩:“聯邦歡迎你,我的朋友。”
這場叛亂,還沒有取得什麽成果,便扼殺在萌芽之中。
軍區那邊,杜蕭隻是假裝被抓。反正他們肯定需要留談判的籌碼, 不會殺他。
孫無情走回賭場,那裡,已經是一片火海。沒有全息投影的潤色,這裡不過是和幾百年前一樣的水泥牆壁,醜陋無比。
賭客們早已離開,聯邦的部隊正在接管這裡。虎哥不知道在哪,但既然腦海裡那道聲音沒有示警,孫無情便大搖大擺地在賭場裡走著。隻要按著聲音的指示,他肯定能安全離開。
毋庸置疑。
“啊!”一聲尖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大堂經理披頭散發的趴在不遠處,看到滿是血汙的孫無情,驚慌失措地叫了起來。
她美麗的臉上,早就沾滿了塵土。衣服也破了幾處,雖然更顯誘惑,但在孫無情眼裡,她廉價了不少。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孫無情朝她走去,左右眼出現兩種不同的數據。
“殺。對反叛團體威懾效果:0.02(不推薦)”
“不殺。審問成功的可能性:99.9%(推薦)”
孫無情沒有任何表情,扯著她的領子,把她拎出了火海,丟在地上。
“謝謝。謝謝。”她哭了起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或許她參與了某些違法的事情,但或許她是無辜的。
但這和我有什麽關系呢?孫無情毫不在意,聯邦來接他的直升機停在賭場外面,狂風掀起了他的風衣,把他手臂上的徽章照的十分明亮。穿著防彈衣的軍區部隊舉著槍護在他周圍,他看到被押在地上的虎哥,一隻手臂已經沒了。
“不客氣,女人。”他說道:“因為‘朋友’告訴我,你在概率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