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當真有,他只怕自己使出渾身解數也要替他的主子出頭。
畢竟,他跟了他家主子這麽多年,他家主子向來都是不爭不搶,從來也不計較得失,若不是遇上了綠珠姑娘,他都感受不到他家主子在意一個人是什麽樣子的。
栓子眼看著趙玉瑾走遠了,這才打著小跑往樂善橋頭跑去。
安縣的街東頭有一條河叫樂善河,樂善河有一座老橋叫做樂善橋,橋頭有兩株纏繞在一起的大榕樹,因為兩株樹的樹身一直抱在一起,世世代代都是一個樣,所以安縣的百姓給它取了個名字叫相思樹。
相思樹下綁著許多紅絲帶,都是互有愛慕之意的男女綁上的,有祈求天長地久的意思。
當然,也有少數女子有了愛慕的人之後偷偷的將自己的名字和對方的名字綁上去,以祈求有朝一日,自己能和自己心愛的男人相守一生。
今日的樂善橋頭很是轟動,因為相思樹下早早的立了一個清冷男子。
那男子身材清瘦,五官精致,一張臉就如同刀削過一般,深邃如潭的目光裡帶著一絲柔情,一縷青絲隨風揚起,再襯著她衣袂飄飄的素白袍子,竟有種翩然若仙之感。
人們看的驚了,卻獨獨不敢上前攀談,甚至有人原本是來相思樹下綁紅絲帶的,一看到了吳修遠,卻也暗暗地收起了手裡的紅絲帶,只怕再往前面走一步,面前這如同仙人一樣的清冷男子就會消失一般。
偏偏,這樣的平靜美好還是被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女子打破了,只見那女子打扮普通,而且,還背著背簍,一看就是鄉野丫頭的感覺,這樣的女人怎麽能和那個仙氣飄飄的*在一起呢?
眾人都是不滿,當真想上去將梁綠珠拉開,讓這個仙氣飄飄的男人再回歸到大眾的視線當中,偏偏,到頭來,她們發現自己還是錯了,因為那個原本周身散發著清冷的男子就因為那麻衣女子的到來,渾身都充滿了溫柔。
這樣的溫柔是他們之前不曾看到過的。
有憤憤不平的人就不解了,那丫頭有什麽厲害的,竟讓這神仙一樣的男子這麽上心,她們心有不甘,想要站過去看個究竟,只是,一對上梁綠珠那張巧笑倩兮的臉,他們又再沒敢上前了。
有人終於還是發現他們看錯了,面前這個粗布麻衣的女子雖然打扮的不怎麽樣,卻有一張十分漂亮的臉頰,而她渾身散發著的氣質也不是鄉野丫頭能比得上的。
就在他們又是羨慕又是妒忌的朝著樂善橋頭的兩個人看去的時候,梁綠珠也正在議論著身後那一堆正在朝他們這邊看來的閨閣小姐。
只聽她撇嘴道:“你瞧,二少,以前吳歧走一步,百日紅跟一步,我就覺得吳歧生來就是招蜂引蝶的,沒想到,你。”
之後的話,梁綠珠不言而喻。
吳修遠也不看身後的人,早明白了她的話語,不由搖頭:“許是我極少出來閑逛的緣故,倒成了耍把戲的猴子一般。人人圍觀。”
梁綠珠被他逗樂了,還真沒見過這麽自嘲的,一時之間,又是搖頭道:“我看不是,這些人都沉迷於你的美色不能自拔,你也就極少出來,你若是常常出來,你試試。”
“還能鬧出什麽名堂不成?”吳修遠失笑,雖然在他看來,美色倒也只能用來女子的身上,不過,他從來都不會拒絕他說的任何話語,只要是她說的話,她都十分的讚成。
“萬人空巷也不誇張,古有潘安在世,出門都是別人追著跑的,還有個叫宋玉還是什麽的,最後居然還被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圍的水泄不通了,你猜猜最後怎麽著,最後居然活活被人給踩死了。”梁綠珠眉飛色舞的跟他說著野史當中看到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麽,和他說話,她分外的輕松和開心。
吳修遠也是念了不少書的,可聽她說起什麽潘安和宋玉,他倒是確實不知道的,但他也不多問,他心中清楚,她和自己生活的環境不同,眼下也是明白,她說的應該是民間的故事。
不過,之前一直纏繞在他心頭的事兒,如今又浮現在了腦海裡。
她當真是一個在鄉野當中長大的丫頭,他如何看都不像啊?
就這談吐,還有她的頭腦。
就在吳修遠愣神的時候,梁綠珠的目光已經放到了那兩顆生生死死都抱做一團的相思樹上。
她在安縣待了這麽些日子,還從來沒有好好的過來轉過,連著這棵樹也是沒有好好的看過,如今見樹上正綁著許多的紅帶子,竟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氣。
吳修遠這時候也從懷裡掏了一個紅絲帶出來,遞給了梁綠珠。
“你買的?”梁綠珠瞟了他一眼,已經將紅絲帶拿到了手裡,但見得吳修遠點了點頭。
梁綠珠隻覺得一陣輕松,暗自琢磨著要寫點什麽,再抬頭拿了一個紅絲帶看,想看看這個時代的人都在求一些什麽。
可看了兩三個,似乎都寫兩個人的名字,看那意思,倒像是寫的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這紅絲帶該不會必須要寫上一對戀人的名字吧,那她要怎麽寫?
梁綠珠有些犯難,也不敢再去看吳修遠,不知道為什麽,她隻覺得若是再這紅絲帶上寫上吳修遠的名字,她也並不排斥。
她自己也說不出這到底是什麽樣的一種感覺,總之,很是微妙。
意識到吳修遠的目光還在朝她那邊看過去,梁綠珠不由的拿過了另外一個紅絲帶仔細一看,只見紅絲帶上郝然寫著吳歧的名字,再繼續朝右邊看去,只見右邊正寫著百日紅的名字。
一看到吳歧,梁綠珠就覺得倒胃口,她連忙拿著一旁的紅絲帶繼續往下面看,上面依舊是吳歧和百日紅。
拿起第三個,依舊是吳歧和百日紅,梁綠珠粗略一看,這周遭竟有不少寫著吳歧百日紅的紅絲帶。
梁綠珠被震驚住了,第一次,她竟有些懷疑百日紅這個青樓女子看上的不是吳家赫赫有名的財勢,而是吳歧本人。
吳修遠察覺到了梁綠珠的異常,將筆遞了過來,聲音清冷:“你可不用寫任何人的名字,剛剛盤下來的鋪面不錯,寫幾句祝語也不錯。”
梁綠珠一怔,回頭望向吳修遠,只見吳修遠朝著他點頭,面上帶著溫暖人心的笑意。
他竟什麽都知道,自己從準備買鋪子到當真買下來,還沒有機會說給他聽呢,原來,他早已經全部都知道了。
吳修遠見她不接,不由勾唇道:“我可聽四海藥鋪的掌櫃說了,梁姑娘寫的一手好字,竟不比他們羅家的小姐差。”
吳修遠毫不掩飾的誇獎讓梁綠珠頓時紅了臉,刹那間,她又是瞪了吳修遠一眼:“你還知道不少,不是日日躺在床上嗎,我瞧著你就是在裝病。”
這話一說出來,梁綠珠又覺得後悔,因為不論如何看上去,他這樣子都像是剛剛生病好起來。
梁綠珠的心裡一陣觸動,目光自然而然的朝著她的肩頭看了過去,就在哪裡,他曾經替她挨了一箭。
伸手,她想觸碰那個地方,又在快要到的時候趕緊停下動作。
她怕弄疼他。
吳修遠的面上全是溫柔,由著她伸手過來,又由著她將手僵持在空中,其實,他明白,她是在擔心他。
“傻瓜,已經好了。”吳修遠輕聲說了一句,話才剛剛說完,卻又悶聲咳嗽了起來,引得梁綠珠一陣擔憂。
“可想好鋪子裡該要賣些什麽了?”待他再度開口,聲音竟顯得有些沙啞了,想來是咳嗽多了的緣故。
“我本是想賣寫吃食,一開始還想賣紅薯粉的,但也不知道好不好賣。”梁綠珠向來不會瞞著吳修遠,但此時在說了這話之後,又見得吳修遠滿臉困惑的模樣,忙不迭的補充道:“紅薯粉也就是紅薯做的粉,跟面條一樣。”
“可以賣。”吳修遠點頭的太快,又太肯定,梁綠珠不由一愣,可不知道為什麽,他一說了可以,她就覺得一定可以。
“你那個鋪子前正是靠著河道邊, 河道邊上有許多幫忙搬運米糧的工人,晌午他們一般都會在外頭吃,你這紅薯粉若是味道和價格都吸引人,一定能吸引到很多客人。”吳修遠笑著解釋。
梁綠珠聽他這麽一說,越發篤定了他的想法,一時激動的拍了拍手,滿臉的讚成。
“我看成,就這麽做了,我就賣紅薯粉,現在就準備好家當。”
吳修遠點頭:“我幫你。”
梁綠珠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了,正要拒絕,畢竟他的事兒也多,自己總是這樣讓他分心也是不好,最重要的是他的面色不太好,一看身子就沒有完全恢復好。
可不等他拒絕,吳修遠已經笑出了聲來:“你怕是忘記了,我認識的人多,能幫你找到便宜又好的家當,這新開張的鋪子,最好還是要將成本控制控制才是。”
梁綠珠隻覺他算是說到了自己的心坎上了,她雖是想做生意,可買了鋪子後,手上的余錢再沒多少了,更何況,她娘生了孩子,家中處處都得用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