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羅家有人來收藥材了, 是四海藥鋪的新掌櫃,也姓羅。
梁綠珠將帳本拿出來跟羅掌櫃核定帳目,梁大海一個勁兒的擔憂,畢竟,這帳本是當初楊鐵牙動過手腳的。
熬了半天,等羅家掌櫃點頭,他這才松了一口氣,不由,看向梁綠珠的目光中又充滿了詫異。
他漸漸地發現,她這個女兒梁綠珠比她想象中還要厲害,那個帳目已經被弄的亂七八糟了,她居然還有法子還原。
一邊,他又有些責怪梁綠珠,她明明就知道有法子解決了,還不跟自己說說,害的他擔心了那麽久!
帳本核算清楚了,她索性坐了羅掌櫃的車隨她一同回了鎮上。
到了鋪子裡,梁綠珠都震驚了,原本不大的藥鋪,竟足足擺了六七張桌椅板凳,而且,桌子板凳之間的距離還十分合適,倒也不顯的十分擁擠。
這桌子是四方桌,凳子是長條板凳,足足可以容納八個人坐下。
梁綠珠伸手到桌上一摸,桌子早被人擦的亮堂的很,看不到一點灰塵,桌子雖不是新的,看起來卻也不舊,當真看不出來像是別人便宜處理的。
“怎麽樣,還好吧。”布簾一掀,吳修遠從內堂裡走出來,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不已,氣色卻明顯比頭兩天要好太多。
梁綠珠點頭,面上難掩喜色。
“好,你上哪裡去尋的這麽好的桌椅,而且,還不貴。”這樣的桌椅完全就是八成新,另外兩成折舊的堆放的年省。
但若是花正價去買,只怕還要多出兩倍的價格。
“在他那裡買的。”吳修遠說著,用眼神朝著簾子後看了看。
梁綠珠下意識的朝著簾子處看了去,正好看到小木匠正數著錢往外走。
梁綠珠驚呆了,隻覺得這兩日沒見著小木匠,原本以為他是有事兒在忙,如今看來,難道還要做回老本行。
梁綠珠驚訝的同時,小木匠也是愣住了。
倒是吳修遠開了口:“錢木匠生打造的桌子,八成新,不虧。”
梁綠珠不知道吳修遠怎麽就找到了小木匠,下意識的將目光朝著小木匠看了去,直覺告訴他,小木匠一定會給她一個解釋。
:“我爹生前做了這桌子,直到今天都沒收到工錢,我就讓人給搬了過來。”
“多少錢。”梁綠珠準備掏錢給小木匠,小木匠卻是道:“已經給過了。”
梁綠珠抬頭看向吳修遠,卻見吳修遠衝著她笑了笑,算是默認了梁綠珠心中的猜測。
吳修遠的眸子似深潭一邊,讓人忍不住的沉入其中,看的久了,梁綠珠的臉不由的紅了紅。
怕被人瞧出端倪,梁綠珠捂著臉,垂頭走到了吳修遠面前,低聲道:“你跟我出來一下。”
吳修遠沒再多說,隻跟在梁綠珠身後往外走。栓子見狀,回頭朝著小木匠擠了擠眼,悄聲道:“小木匠,你幫我守著鋪子。”
說完,也不等小木匠回話,自己則徑直的跟著吳修遠往外跑了去。
梁綠珠一直走到了河道邊才停下腳步,其實,她還想去那兩顆相思樹下去掛紅絲帶的,雖然,她自己都不知道紅絲帶上該不該寫身後之人的名字!
“你如此幫我,可會耽誤了你的事兒。”其實,她滿門心思都在紅絲帶上,卻又不敢多嘴提上一個字兒。
“沒有什麽事兒能跟你的事兒相比。”清冷的聲音再次傳來,竟讓梁綠珠再度紅了臉,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又難耐心中的躁動。
栓子跟在後面,遠遠地看著自家少爺跟梁姑娘站在一起,好一個郎情妾意,心裡那是一個喜滋滋的。
他自來就知道他家二少爺對梁姑娘很是喜歡,可如今看來,也不單單是喜歡那麽簡單了。
他家二少爺一向清冷,不與人親近,如今有梁姑娘陪在身邊,明顯也多了幾分人氣兒,他這做下人的,也是打心眼兒裡覺得歡喜。
“不好了,不好了。”小木匠從他身後跑了過來,嘴裡絮絮叨叨的念叨著,就要往梁綠珠那邊跑。
栓子心一驚,只怕他打破這和諧的場景,說什麽也不能讓這小木匠往前面去,栓子思定,趕緊拽住了小木匠的手,冷著臉呵斥道:“你這沒眼力勁兒的,嚷嚷個啥。”
“我。”小木匠結巴起來,一邊看著河邊和素衣男子靜靜而立的女子,一邊手又被栓子拽著如何又掙不開,更是急的沒法。
“鋪子,鋪子上有人,有人搗······搗亂。”
小木匠說完,還沒緩過神來,栓子已經往吳修遠的方向跑去了,小木匠剛回神,栓子的人已經到河邊了。
只見栓子急忙說了幾句話,梁綠珠和吳修遠對視了一眼,都往鋪子上跑去。
到底是什麽人竟敢來搗亂?眾人嘴上雖是沒說,心裡卻滿是困惑。
梁綠珠開始以為是來找花掌櫃鬧事兒的,可明明趙玉瑾就將花掌櫃的事情處理好了,怎麽無緣無故的,又有人來鬧事兒。
到了鋪子裡,正好看到有人準備砸牌匾。
“住手,你們給我住手。”栓子率先站出來呵斥,那正在拆牌匾的人隻當沒有聽見。
此時,他的心裡隻覺後悔,自家主子一走,他就應該幫忙守著鋪子,可他一心想去看著去看熱鬧,這才誤了事兒。
正要進屋找鬧事兒的人理論,耳旁一道勁風傳來,接著,只見一個方形大桌堪堪的朝著他們砸來。
栓子眉心一皺,說什麽也不能讓這桌子傷到自家公子,正要回頭去拉吳修遠,不曾想,吳修遠早就拉著梁綠珠往一邊躲去了。
栓子嘴角一陣抽搐,慌忙往邊上躲去,只聽‘砰’的一聲,塵土飛揚,木桌應聲落地,身後,他家公子清冷的聲音再度傳來:“是何人在裡面造次。”
這聲音,早沒了與梁綠珠交談時的柔和,反而是多了一股子陰鷙。
栓子清楚,這是他家公子暴怒的樣子,自從夫人不在之後, 他家公子就很少曾這樣暴怒過。
而此時的梁綠珠也是怔了,見慣了吳修遠與世無爭的模樣,當真很少見他與人置氣,不,這不單單是與人置氣,有那麽一瞬間,梁綠珠甚至於在吳修遠的眼中看到了殺意。
等她回神過來,想要仔細的看一看時,那股子殺意早沒了,梁綠珠竟又忍不住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咱們二少爺啊。”鋪子裡傳來一個揶揄的聲音,接著,一個與薑玲瓏長得很是相似的男子從屋裡踱步而來。
若不是這聲音和身形實在是和薑玲瓏相差太遠,梁綠珠竟又是要懷疑,這根本就是女扮男裝的薑玲瓏了。
扭頭,梁綠珠探究的看向吳修遠,心中有諸多猜測,只見吳修遠依舊是一臉的陰沉,又聽那和薑玲瓏長得很是相似的男子開了口:“二少爺要是識趣兒的就走開些,別惹禍上身,這是我與木匠家的矛盾,和你沒有乾系。”
“既是與木匠家的矛盾,又何必來砸我的鋪子?”一直沒有開聲的梁綠珠,冷不丁的反問了一句。
她才管不得其中關系,她只知道,若是一開始就任人宰割,往後自己這鋪子怕也是開不長久的。
“這是你的鋪子?”男子面上漸漸地浮現了一絲嘲諷之色,輕蔑的目光不斷的在梁綠珠和吳修遠的身上打量,過了半響,終是冷聲道:“真是沒有想到一無是處的吳家二少爺,竟還有這麽多余錢拿給自己的姘頭,了不得,了不得啊。”
“表少爺,請自重。”栓子氣不打一處來,平日裡他家少爺追誰不喜跟薑氏一行人扯上關系,偏偏這些人卻是以為自家少爺怕了他們一般。
哪兒還有這樣的道理!說出來豈不是氣人。
吳修遠見栓子氣紅了臉,俯在他的耳邊小聲說了兩句,栓子聽了話,趕緊離開。
再回頭看向梁綠珠,吳修遠面色溫柔:“你放心,他砸了多少東西,我定讓他加倍奉還,嘗盡苦頭。”
梁綠珠知他定有法子,卻又怕他因此得罪了薑氏,往後日子不再安生。
其實, 她早猜到這與薑玲瓏相似之人的身份,又聽栓子叫了表少爺,心中更加篤定。
她想自己解決此事,只是,眼看著那男人正笑的前埔後仰,眉宇之間全是對吳修遠的嘲弄之色,梁綠珠的手緩緩朝腰間伸了去。
從荷包裡拿出早就備好的小石頭,安放在彈弓上,朝著那男人的嘴裡就打了去。
毫無意外,只見得那男人瞪大了綠豆大的眼睛,齜嘴拍胸,面色像是十分痛苦一邊。
那人身旁的下人見狀,連忙去攙扶他。
“薑白銀,光天化日之下,你憑什麽入室砸東西,誰借你的這個膽子。”吳修遠上前,那些個跟著薑白銀的下人不自覺的往後推了推。
畢竟,這可是吳家的二少爺,雖是不得寵,好歹也是個主子。
他們不過就是混口飯吃的,要是因為這事兒得罪了人,那可是萬萬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