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威脅本帥!”苗玄顯然很惱火,怒瞪著甄建,居然又咬牙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
甄建挑眉冷笑:“你是複讀機嗎?”
苗玄猛然拍案站起,怒聲高喝:“來人!”他雖然不知道複讀機是什麽,但看甄建這冷笑戲謔的表情,猜想肯定不是什麽好玩意。
幾個親衛立刻衝進了牙帳,齊齊行禮:“大帥有和吩咐!”
苗玄冷聲道:“折衝廂都指揮使甄建公然挑釁上司,目無軍紀,給本帥拿下!”
“是!”幾個親衛立刻就準備上前準備拿下甄建。
“慢!”甄建雙手平伸,止住幾個親衛,冷笑望著苗玄,道,“苗大帥,你可想清楚了,我可是剛剛立下大戰功的功臣,皇上還等著我回去封賞,你這個時候捉拿我,回去如何交代,蓋青將軍也肯定不會答應的,到了京城,朝廷追查起此事來,你的罪名……又要加一個了。”
苗玄眼珠連轉,腦中在斟酌輕重,拿下甄建是他一時憤怒所致,現在靜下來想想,確實不妥,自己的目的是要殺了甄建,若是將他拿下,或許能殺了他,但事後自己肯定要背鍋,過不了皇上那一關,之前秦桓的兒子秦軒想要殺甄建,雖然沒有成功,但也被奪了職,永不錄用,可見皇上對甄建何等看重,這鍋,他扛不動。
苗玄思慮之下,還是覺得不能如此衝動,便冷哼道:“今天暫且饒你一次,滾下去吧!”
甄建戲謔一笑:“多謝大帥,末將告退了。”說罷連行禮都免了,直接轉身出了牙帳。
甄建剛離開,苗玄一股腦地將滿軍案上的東西全部掃到了地上,憤怒咆哮:“豎子!豎子!簡直欺人太甚!老夫竟被一個黃口小兒欺凌到如此地步!”
甄建還未走遠,聽到牙帳中傳來的怒吼,轉頭望了一下牙帳,搖頭冷笑離開。
苗玄的親衛們見苗玄如此大動肝火,全都嚇得站在那裡,不知所措,過了許久,苗玄抬頭看到那三個親衛,忽然指著中間那個頭髮花白的親衛,道:“李康,你過來,其他人出去!”
那個叫做李康的親衛上前了幾步,另外兩人告退。
苗玄長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走到李康面前,道:“李康,本帥若沒記錯,你以前是江湖遊俠吧?”
李康頷首道:“回大帥,是的。”
苗玄問道:“你跟本帥多少年了?”
李康道:“跟隨老將軍十年,跟隨大帥您十年,一共二十年。”
“這麽多年了。”苗玄點了點頭,忽然問道,“這些年,你可有再與江湖中的那些遊俠們接觸過?”
李康搖頭道:“小人自從進了將軍府,便鮮與江湖再有瓜葛。”
苗玄蹙眉問:“那如果現在本帥讓你去江湖上找幾個得力人手來,你還能找得到嗎?”
李康想了想,道:“應該可以,年輕時,小人曾在鼎州這一代混跡過,對這一代的江湖情況較為熟悉。”
“那就好。”苗玄道,“你速速去找點武藝高強的高手來,本帥出一千兩黃金,雇他們殺一個人。”
李康聞言有點驚訝,問道:“大帥這是要殺誰?小人出手即可。”他對這一千兩黃金倒是有點眼紅,畢竟他跟隨苗玄父子二十年了,還沒賺夠千兩黃金。
苗玄咬牙切齒道:“本帥要殺的,便是甄建。”
李康聞言頓時目瞪口呆,雖然這錢他很想掙,但這錢可不是那麽好掙的,刺殺軍中的將軍,那可是不得了的大罪,若是失手,定是滅滿門的大罪,他是拖家帶口的人,不敢冒這個險,況且,他是苗玄的人,苗玄肯定也不會讓他去冒險,免得失手之後被牽連。
李康愣了片刻,道:“大帥放心,小人立刻就去找人,定不會讓大帥失望。”
“嗯。”苗玄滿意道,“事成之後,本帥有重賞,不過你得守口如瓶,否則休怪本帥不客氣。”
“是!”李康用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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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離京城遠的地方,對江湖的約束力越低,江湖人士越是繁雜,幾乎是一種定律,歷朝歷代皆是如此。鼎州遠離京城,所以江湖人士很多。
鼎州有個酒館,招牌上寫著,江湖酒館,而當地百姓稱之為黑酒館,一般的百姓不敢來這家酒館喝酒,因為來這裡喝酒的,多為江湖人士,但江湖人士也是很混雜的,在這裡,最低階的便是不入流的地痞,最厲害的便是一流高手了,其中也不乏飛天俠盜,采花大盜,門派弟子,勢力精英等,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而這家酒館的掌櫃,便是丐幫的淨衣派人物,具體是誰,不得而知,所以,來喝酒的江湖人物雖多,卻從來不敢在酒館裡動手,沒人敢得罪丐幫,一來,眾江湖人士對丐幫十分敬重,二來,大家對丐幫也十分畏懼,畢竟丐幫是江湖第一勢力,沒有之一。
酒館的作用可不僅僅是喝酒,也有人來此招募江湖人物辦事,或者打聽消息,這一切是私人行為,酒館自然不能干涉。
李康二十年前經常在這裡喝酒,二十年後,故地重遊,他竟頗為唏噓,轉眼便是二十年了,酒館幾乎還是與當年一模一樣,只是,他已經老了,而酒館裡的人,他也一個都不認識了。
江湖酒館的生意並不算多好,下午時分,生意不是很好,只有六個客人,算上李康自己,七個。
李康來到一張小桌前坐下,要了一壺酒,慢慢喝,邊喝邊觀察在場喝酒的人,其中兩個聒噪不止的年輕人應該是地痞,不入流;另外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看他身形瘦小,目光遊離,似乎是職業盜賊,還有兩人一老一少,老的五十來歲,年輕的二十來歲,以李康的經驗來看,這二人似乎是土夫子(盜墓賊),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角色,剩下的兩個人看起來三十出頭,即便是李康也瞧不出深淺。
李康在猶豫要不要上去探一探這二人的深淺,忽然,一個兩鬢斑白的人走進了酒館,一進來便笑呵呵地朝櫃台處打招呼:“邵掌櫃,老規矩。”
邵掌櫃聞言笑著點頭:“好的,小柯,一壺竹葉青,一碟花生米……”
自從這個兩鬢斑白的人走進酒館,李康便一直盯著他看,直到那人坐下,李康才緩緩起身,走了過去,在他桌對面站定,微笑問了句:“譚雄?”
那兩鬢斑白的人聞言抬頭看向他,愣了片刻,然後驚喜無比道:“你是……李康李大哥?”
李康微笑點頭。
譚雄趕忙起身道:“啊呀,真是李大哥,這都……都多少年不見啦,啊呀,真是……哈哈,真是太開心了……快請坐,快請坐……”
李康歡笑坐下,說實話,很開心,故人重逢,這確實是一件開心事。
“這都多少年不見啦,有十幾年了吧。”
“不止,整二十年了。”李康笑呵呵道,“最後一次見你,你才二十五歲。”
“對對對……”譚雄連連點頭道,“二十年了,那一次你說你要去京城謀生,我請你吃酒踐行,便是在此處,我還挽留你來著……”
“一晃眼便已二十年啦。”李康不禁感慨,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頭髮,看了看譚雄斑白的兩鬢,道,“你我都老了。”
“誰說不是呢。”譚雄也是點頭歎息,大有唏噓之意,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
這時酒和花生米送上來,二人倒酒對飲,連幹了三杯,才覺爽利,李康開口問道:“這些年你過得如何?”他說著望向譚雄的衣衫,發現譚雄衣衫襤褸,渾身都是補丁,但從氣色上來看,卻又不是十分落魄。
“湊合著瞎混。”譚雄乾笑,回答得有點敷衍。
李康料想他定是生活窘迫,不好意思說,便道:“要不要大哥我提攜你一下?”
這話聽起來有點裝逼,但如果是遇到哪些確實需要提攜的人,便是福音。
譚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哪敢勞煩李大哥,李大哥這次回來……是衣錦還鄉?”
“哪是衣錦還鄉。”李康笑道,“我又不是鼎州人,我是隨我家主人來此的。”
“李大哥的主人是……”譚雄隨即意識到自己問的有點唐突,尷尬一笑,道,“哈哈,我問的唐突了。”
李康略顯得意一笑,道:“我家主人的身份,自然不能透露,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點,我現在每年,五百貫, 這二十年,我開銷有點大,隻攢下了五千貫而已。”
譚雄聞言驚呼道:“李大哥好運氣啊,果然去京城遇貴人啊,啊呀,了不得,了不得,來,喝一杯!”
二人碰杯而飲,其他桌聽到他們的談話,盡都吃驚地望著李康,江湖人很少提錢,但不提錢並不是他們不在乎錢,江湖人也要生活,錢不管在哪裡,都是好東西,視金錢如糞土的俠士也有,但很少。
李康和譚雄吃喝許久,李康舊話重提,道:“怎麽樣,譚老弟,要不要為兄提攜你一下,給你攬個大活。”
譚雄湊過頭去,低聲問:“多大的活?”
李康也湊過頭去,低聲道:“一次就抵得上老哥我八十年的辛苦。”
譚雄聞言震驚不已,趕忙低聲道:“此處耳雜,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好。”李康點頭,從懷裡摸出一枚碎銀,道,“這頓我請。”說罷便去櫃台結帳,然後和譚雄出了江湖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