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小婉見他如此裝模作樣,不禁笑起來:“你做了你爹的好兒子,卻來坑害為娘是吧。”
“這怎麽能是坑害呢。”甄建道,“您是我娘,他是我爹,你們二人本就是天生的一對。”
“盡瞎說。”師小婉輕敲甄建額頭,道,“你叫他爹,那是有原因的,娘和大力啊……若不是因為你,只怕也扯不上什麽關系。”
“喲喲喲,還大力,叫得挺順口呀。”甄建一臉賤笑。
“你這臭小子……”師小婉聞言氣得作勢欲打,甄建趕忙縮頭,然而師小婉到底心疼兒子,沒舍得打,只是在他肩膀輕輕拍了一下,然後歎息道,“你啊……處理好你自己的終生大事,娘就不操心了,娘這麽多年就這麽過來了,現在有了你,娘很知足了,不想其他的。”
聽她這意思,是婉言拒絕了,甄建不甘心,道:“娘啊,話不是這麽說,人啊,要為自己而活,不能指望別人,兒子也靠不住,指不定我哪天就娶了媳婦忘了娘呢。”
“你……”師小婉被他都氣笑了,只能笑罵,“你這臭小子,也不知道大力是怎麽將你養大的,虧得我沒養你,不然定是要生生被你給氣死。”
“現在知道我爹是多麽不容易了吧。”甄建笑嘻嘻道,“我從小就調皮搗蛋,天天盡給他惹麻煩,他每天就忙著幫我揩屁股……”
甄建說著說著,忽然發現自己跑題了,趕忙兜回來,道:“娘啊,爹還舍生救過你一次,為了救你,他連自己生死都不顧,你想想,這樣的好男人,哪裡找。”
師小婉聞言輕輕點頭:“是啊,他真的是非常好,他對我的恩情,我只怕是此生都無法報答了。”
“那就以身相許啊!”甄建趁熱打鐵道,“我覺得這世上沒有再比你們二人更合適的了。”
“別說笑了。”師小婉長歎道,“我已年近四十,非那昔日黃花,你若當真是他的好兒子,就應該給他找個賢惠的良家姑娘……”
“你盡瞎說!”甄建叫起來,“娘你怎麽能這麽想,我爹根本不在乎這些,他若是在乎,他又怎會讓我送這封信給你,對不對,他就是喜歡你,在乎你,沒有人傻到舍命去救一個不相乾的人,他為什麽舍命救你,難道你心裡不清楚嗎,你覺得你配不上我爹,我爹卻認為他高攀你,你們這樣的想法,會斷送你們的幸福的!”
師小婉聞言頓時沉默了,有的時候,當局者迷,甄建的這些話,讓師小婉陷入了沉思,他回想自己與甄大力的過去,從第一次見面,到甄大力不留余力地幫助自己,為她接生,舍命救她……
她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這個男人就這麽悄無聲息地走進了她的生活,現在已是每日相見,甚至在稱呼上,家裡的仆役們都稱他們為老爺和夫人……
她頓時感覺世間之事,當真玄妙,宛若一張無形的大網,包羅了萬象,冥冥之中,一切似乎早已就有了定數。
師小婉仿若悟道一般,有點醒悟,終於點頭,道:“他若當真鍾意於我,你這便讓他過來,我要他當面與我說。”
“當真!”甄建聞言歡喜而又激動,沒想到娘親轉變得如此之快。
師小婉微笑點頭:“當真。”
甄建趕忙道:“我這便去叫他。”說罷一溜煙地跑了。
甄建拽著甄大力來到內院,甄大力使勁掙扎,口中低聲道:“別鬧,建兒,別鬧了,這深更半夜的,讓我去你娘的房間,成什麽鐵桶啊。”
“爹,是成何體統。”
“管他鐵桶木桶。”甄大力道,“反正就是不像話,太不像話,若是被家裡其他人曉得了,非得說你娘的閑話了。”
“我看誰敢!”甄建說話間四處張望,他知道,這四周布滿了自己的暗哨。
果然,四處都有聲音傳來:“屬下什麽都沒聽到,也什麽都沒看到。”
甄建道:“改天老子要是聽到任何關於我爹娘的風言風語,老子先把你們給閹了!”
“屬下不敢!”那些暗哨剛忙答道,“若是有人敢說老爺夫人閑話,屬下自行了斷!”
甄大力聽得一陣傻眼,他還不知道,原來家中到處都藏著暗哨,頓時掙扎得更凶:“小建,你放開我,撒手,不然爹生氣啦,真生氣了哈!”
甄建道:“爹,你就不要臉一次怎麽了,我娘都讓你去了,你怎麽反倒婆婆媽媽,其實我娘這是在考驗你。”
“考驗我?”甄大力聞言一愣,問道,“如何考驗我?”
甄建道:“他在考驗你,看她在你心中到底是什麽樣的地位,若是這點臉面都拉不下,談什麽喜歡她,憑什麽喜歡她。”
“我這……”甄大力抓耳撓腮,道,“我這不是為她好嘛,她可是女人,名節多重要啊。”
“這是我們的家!”甄建道,“在我們的家中,想怎樣就怎樣,什麽人敢說三道四!爹我問你最後一次,你到底去不去,錯過這個機會,以後可就沒有啦!”
甄大力聞言咬著嘴唇沉思起來,想了許久,他終於用力點頭:“去!”
“這就對了!”甄建再次拉起他的胳膊,帶著他來到師小婉的房門外。
一看到師小婉的房門,甄大力感覺自己渾身都在顫抖,腿腳不太聽使喚,緊張?激動?說不出來的感覺,他回頭望向甄建。
甄建努了努嘴:“去啊。”
甄大力長吸了好幾口氣,這才抬起腳走到師小婉的房門前,輕輕敲門。
“誰啊?”師小婉溫柔的聲音從房間內傳來。
甄大力清了清嗓子,道:“我……我,甄大力。”
“進來吧。”
甄大力推門進去。
“順手把門關上吧。”師小婉叮囑。
甄大力進去後便關上了門。
甄建在外面側耳仔細聽,聽到師小婉請他入座,還聽到倒茶的聲音,然後便是二人聊天,聊著聊著,甄大力便也不緊張了。
不過二人聊的都是陳年往事,絲毫沒有提及正事,甄建著急,著急也沒用,他在外面聽了許久,還是沒聽到正題,無聊之下,他便決定回去休息了,既然師小婉肯深夜在房中見甄大力,想來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隔日一早,甄建剛起床洗漱完,衛松便來通知甄建,老爺和夫人要見他,在前堂。
甄建趕忙趕往前堂,只見甄大力和師小婉早已坐在上座喝茶,見甄建來了,師小婉趕忙笑著招手:“建兒,過來。”
甄建笑著上前,看了看他們二人,問道:“你們昨晚聊得如何?”
“聊得很好。”師小婉滿面微笑道,“這一大早找你來,是有個事要跟你說。”
“哦?”甄建雙眉一挑,一臉壞笑道,“是好事吧?”
師小婉羞赧一笑,轉向甄大力,道:“還是你來說吧,我啟不了口。”
甄建聞言轉頭一臉期待地望向甄大力,甄大力也是老臉一紅,道:“我昨晚和你娘聊了一夜,最後我們決定,成親。”
“好呀!”甄建聞言拍手歡笑,“我就說過,你們是絕配,我早就等著這一天,日子定了麽?”
“哪能那麽草率?”師小婉道,“還得找人批八字,算吉日,下聘禮……”
甄建抬手止住他:“停,別說了,娘你說的一切,孩兒都包辦了。”
甄大力聞言樂得直咧嘴:“我兒出息了,出息了。”
“瞧把你爹都樂傻了。”師小婉掩口一笑,道,“好啦,我們的事情定下了,現在該說說你的事了。”
甄建聞言心頭一突,感覺不妙,就想找個借口逃跑,誰知師小婉卻道:“娘可不似你爹那麽好糊弄,來跟娘說說,你認識那麽多個漂亮姑娘,你決定娶哪一個?”
“我哪有許多漂亮姑娘。”甄建乾笑道,“朋友,都是朋友來的。”
“呸!”師小婉啐道,“你當為娘老糊塗啦,人家姑娘鍾意你,我會看不出來,我就瞧隔壁的可人姑娘不錯,斯斯文文的,長得跟天仙似的,話也不多,娶妻娶賢,決不能娶長舌婦……”
師小婉說了一大通才停,甄大力忽然弱弱道:“可是小健肯定要娶秦姑娘的啊,還有慶國公府的那個丫頭。”
師小婉聞言沉默了片刻,道:“那就都娶了。”
甄建聞言直怎舌,暗自覺得他娘真霸氣,頗有太后風范,甄建反正是不敢吭聲,他現在有點後悔了,撮合了老爹老娘,現在他們聯合起來一條心對付自己了,唉……自討苦吃。
其實對於婚事,甄建並不是不想,而是他很彷徨,到底該娶誰,他和侯青蘭算是青梅竹馬了,侯青蘭又是個驢脾氣,非他不嫁,現在都熬成老姑娘了。秦雪陽算是他最喜歡的了,兩情相悅,又許下過諾言,不可能不娶,還有就是雲柔郡主,她現在沒了爹,也不是郡主了,她一無所有,自己能放任不管?
雖然秦雪陽說過不介意他娶其他女人,但他自己心中一時間還邁不過那道坎。
“那個……爹,娘,我還有事……”甄建準備開溜。
師小婉直接提高了聲音:“你敢離開試試!”
甄建立刻收回了腳步,他可是從來沒見過娘生氣的,脾氣好的人,生起氣來真的特嚇人。
甄建好似做錯了事被罰站的學生,低垂著頭,手都不知該往哪裡放。
師小婉連問他兩句,甄建就是不吱聲,我不說話,你能把我怎麽著。
師小婉點了點頭:“好啊,不說話是吧,你都多大了,還不成親,跟我強,你不說話是吧,我有辦法對付你,來人啊!”
門口立刻躥出好幾個人來,齊齊拱手:“老夫人有何吩咐。”
甄建心中暗想:“最好是吧我拖下去打板子,自己人,好說話,這幫家夥敢對我動手不成?”
只聽師小婉道:“你們分別去請秦雪陽將軍,慶國公府侯青蘭,虞可人姑娘,還有別苑的雲柔姑娘過來,就說老身要請他們喝茶閑聊。”
“是!”幾個家夥屁顛屁顛地離開了。
甄建一時間傻眼了,一下把四個女人全都請過來?幹嘛?鬥地主?打麻將?
第一個來的是楚雲柔,畢竟他就住在甄府別苑,離得很近,她一進來,師小婉便笑著請她坐下,讓丫鬟奉茶,楚雲柔看著殷勤的師小婉,望著垂頭罰站的甄建,一時間滿頭霧水。
師小婉看到她疑惑的眼神,笑著解釋道:“這臭小子不聽話,我正在罵他呢。”
楚雲柔聞言不禁掩口笑道:“他可是縱橫天下的大楚太師,沒想到在老夫人面前,竟是這樣。”
楚雲柔道:“他就算爬上天去,我也是他娘,也得管著他,來喝茶,這茶啊,可是我爹特地請人從……”
很快,虞可人來了,虞可人就住在隔壁,離得也近,虞可人進堂後看到罰站的甄建,也是一臉困惑的表情。
師小婉依舊歡喜地上前迎接她,請她入座,奉茶,虞可人道謝,坐下喝茶,沒有多問,她向來就是寡言少語。
還是楚雲柔主動小聲跟虞可人說:“甄建犯錯了,老夫人剛才訓斥他了,正讓他反省呢。”
虞可人看了看罰站的甄建,想到天下無敵的甄建居然也有這般模樣,不禁也是一笑。
甄建在那罰站,師小婉則跟兩女聊天,虞可人話少,大部分時間都在充當一個聆聽者,只有師小婉問話,她才回答。
又過了一會兒,秦雪陽和侯青蘭來了,二人幾乎是同時到的,一起走進前堂,她們二人是甄府的常客,也不太拘謹,進來看到甄建怪模怪樣地站在那裡,幾乎同時問:“甄建這是怎麽了。”
師小婉笑著道:“快來坐,別理他,我正在讓他反省思過呢。”
秦雪陽和侯青蘭依言過去坐下,秦雪陽問道:“甄建這是犯了什麽錯,惹得老夫人如此生氣?”
師小婉道:“不孝,算不算大過錯?”
四女聞言均都一愣,甄建不孝?他們不敢相信,但既然師小婉這麽說了,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麽,還是秦雪陽問道:“不孝確實是大過錯,定要好好嚴懲,不知甄建他都做了什麽,老夫人可否說與我們聽聽?”
這時,一直沉默的甄大力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
四女聞言頓時恍然,隨即又紛紛心頭打突,這可不單單是甄建一個人的事了,跟他們也息息相關了,她們已經意識到這次來的事情不是那麽簡單了。
師小婉接話道:“沒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甄建今年也有二十四了,我們二老讓他成親,他總是推托,你們說說,這是不是很不孝?”
四女聞言盡都沉默了。
師小婉笑望四女,緩緩道:“以前他忙於國事,我自然不好催他,但現在國家內外都已經太平了,過兩年就要遷都長安了,他也卸去了許多重擔,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也不能……再繼續耽誤你們的了。”
說到最後一句,四女均都臉紅了,還是秦雪陽第一個答話:“老夫人說得是,他是該成家了。”
師小婉道:“平日裡你們也常來看老身,老身喜歡你們,就希望你們都做老身的兒媳婦,但是老身又怕委屈了你們,今日啊……老身便決定做個了斷,索性將你們都請了過來,甄建開不了口,老身替他開口,婚姻之事,本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對,沒錯!”甄大力在一旁幫腔。
師小婉繼續道:“你們若是願意嫁給甄建,現在就端起茶杯,喝一口茶,若是不願意嫁給甄建,坐著別動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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