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雨大概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向自己行晚輩禮,一時間有點慌亂,趕忙起身攤手道:“侯小姐不必多禮,我受不起。”
甄建在一旁樂呵呵道:“姑姑你受得起的,受得起的,嘿嘿……”
侯青蘭也笑嘻嘻道:“對,姑姑你受得起的,青蘭方才不明情況,心直口快,姑姑千萬莫要往心裡去。”
甄建幸災樂禍道:“姑姑都聽見了,你讓她怎麽忘掉,看你下次還敢在我面前耍滾刀肉,叫你皮。”
“哼!”侯青蘭翻了白眼,冷哼道,“要不是你忽然買了個青樓女子回來,我又怎會一大早就來瞧熱鬧……”她還以為甄建的姑姑忽然來看他,並不知道眼前這個“姑姑”就是她口中的青樓女子。
甄建都不知道怎麽說她了,林翠雨主動開口道:“淪落紅塵也非我所願,即便我身陷青樓,卻也一直恪守貞潔,青蘭姑娘你口下留情。”
“啊?”侯青蘭聞言頓時傻眼了,沒想到甄建的“姑姑”就是那青樓女子,她頓時尷尬得滿臉通紅,趕忙歉然道,“對不住,姑姑……我……我不是有心的,我……我改天再來!”說罷轉身一溜煙地逃走了。
甄建和林翠雨見狀頓時愣住了,二人面面相覷,然後甄建拍腿哈哈大笑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見侯青蘭如此吃癟,好有意思的感覺。
林翠雨也忍不住笑起來,但她笑得比較文雅,同時說道:“這便是侯老爺的女兒麽,真的很有意思。”
甄建點頭道:“是啊,她這人很好玩的,就是有點皮,皮得很。”
林翠雨道:“她性格率直,胸無塊壘,這樣的女孩兒,你要珍惜。”
“啊?”甄建聞言一愣,蹙眉問,“你昨晚喝了多少?還沒醒酒?”
林翠雨淡笑不語。
沒過多久,侯崇文來了,說是特地來替侯青蘭道歉的,其實就是來見林翠雨的。
甄建正好趁此機會跟他商量去京城的事,道:“侯叔,我過幾天就去京城買鋪子,準備三月初就去開酒樓,你也準備一下吧。”
侯崇文道:“你說的是香水的事嗎?你放心,我會去跟家裡說的。”
甄建忽然好奇問道:“侯叔,我至今還不知道你家到底有多大的產業,你能給我交個底嗎?”
侯崇文聞言微微一笑,捋了捋須,緩緩道:“我父親,便是當今慶國公。”
“啪啦”一聲,甄建嚇得從椅子上跌了下來,倒是把侯崇文嚇了一跳。
“你沒事吧?”侯崇文趕忙過來準備扶他。
“我沒事,我沒事。”甄建趕忙起來,坐回到椅子上,尷尬解釋,“這紅木的椅子就是不好,太滑了。”
“對,太滑了,太滑了。”侯崇文嘿笑點頭,免得讓甄建太尷尬。
這時,林翠雨很識趣地笑了笑,道:“我先去院中散散心,你們慢慢聊。”說罷便施然離開了。
“那個……”甄建坐回到椅子上後,怎了怎嘴,緩緩道,“侯叔,你藏得夠深啊,慶國公府的公子,窩在紹興小小的胭脂鋪裡賣胭脂水粉?”
“我不是說過嘛。”侯崇文無奈苦笑,“我做生意虧了一大筆錢,被我爹罰來這裡看這個鋪子,要麽賺夠三萬貫,要麽待滿五年,才能回去。”
“請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你虧了多少錢?”
“三百萬貫。”
“嘶——”甄建倒吸了一口涼氣,拿起旁邊茶幾上的茶杯先喝口水冷靜一下,三百萬貫,
我的天啦!就算是上墳燒紙錢也沒見過這麽多錢啊,一下子虧三百萬貫,真是個敗家子啊。 侯崇文見他如此吃驚模樣,也不知道說什麽,便乾笑道:“三百萬貫雖多,但還不足以傷及我慶國公府的根本……”
“行了,知道你家有錢。”甄建抬手止住了他,忽然道,“香水生意我決定暫時先不跟你家合作。”
“為什麽?”侯崇文聞言瞪眼驚問,“咱們不是說得好好的嗎,而且還有契約在。”
“契約隻說紹興這個鋪子的生意。”甄建道,“你放心,紹興這個鋪子的香水供應不會斷,但到了京城後,香水生意我暫時不會跟你家合作。”
侯崇文蹙眉道:“能告訴我原因嗎?”
甄建長吸了一口氣,緩緩歎道:“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一到京城就跟你們偌大的慶國公府合作,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還不被你們慶國公府吃得死死的。”
“這個你不必擔心。”侯崇文擺手道,“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你吃虧的。”
甄建道:“吃虧是肯定不會吃虧,但是恐怕也只能在你們手縫下面等點賺頭了,不要說不可能,你們家裡你說了算嗎?”
侯崇文頓時不說話了,確實,他們家不是他說了算,即便有什麽大的生意舉措,也是他提議,其他叔伯兄弟一起斟酌討論,最後由慶國公拍板,之前虧損三百萬雖然是他虧的,但當初那項生意是所有人點頭的,也是慶國公拍板的,之所以由侯崇文來背鍋,只不過因為那個生意是他提出來的,也是他去實施的。
甄建的擔心是完全正確的,慶國公府是龐然大物,他這個黃毛小子貿然跟他們合作,不被壓榨才怪。
對於甄建的話,侯崇文無言以對,他也不敢打包票說家族不會欺他,畢竟他們家族沒少做過欺壓普通商戶的事,反正也不會把別人逼上絕路,只不過利潤方面壓榨得很厲害。
過了許久,侯崇文道:“可香水的事,始終還是要讓我父親知道的,畢竟我是靠香水才賺夠這三萬貫的。”
甄建道:“知道就知道唄,堂堂慶國公,想必也不會在乎這些女人用的玩意,你回京城後,先自己掏錢開一家脂粉鋪,不在你們家族產業之內,我們兩人合作,繼續賣香水,讓他見識一下香水的威力,過個一年半載,當我的酒樓生意和香水生意紅遍整個京城的時候,相信你爹會很想見我的,而且我還準備了大招。”
“大招?什麽大招?”侯崇文疑惑地望向甄建。
甄建咧嘴一笑,道:“大年三十晚上喝的烈酒還記得吧,當我在京城小有名氣的時候,你只要帶一點我釀的烈酒去給他嘗嘗,他保證主動來找我談合作的事情,釀酒的生意,沒有你們慶國公府支持,我還真不敢做啊!”
侯崇文聞言頓時雙眼一亮,朝甄建豎起了拇指,讚道:“真有你的,連我爹都敢算計。”
“沒什麽。”甄建挑眉嘿笑道,“我覺得我最厲害的地方就是跟他兒子合起來算計他,厲害吧?”
侯崇文聞言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那就請你多算計算計我們慶國公府吧。”
他這話不是犯賤,甄建這樣的算計,給他們慶國公帶來的將會是很多新型的生意,這些生意如果由甄建一人來做,盈利很有限,但如果有慶國公府龐大的力量支持,將會遍地開花,無論是慶國公府還是甄建都將賺得盆滿缽滿。
笑完之後,甄建忽然斂起了笑容,一本正經道:“接下來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
“哦?什麽問題?”
甄建道:“我需要土地,很大的土地。”
侯崇文問:“要多少?”
“越多越好。”
侯崇文蹙眉不解地望著他:“你要那麽多的地做什麽?”
“種莊稼。”甄建道,“香水需要種花,釀酒需要種莊稼,特別是釀酒,需要非常多的莊稼,而用一般的莊稼釀酒,效率太低,我有一種特別的莊稼,釀酒產率非常高。”
侯崇文聞言緩緩道:“我家有田產八萬畝,倘若我們家跟你合作做了烈酒生意,而酒的利潤也非常高的話,我倒是可以請求我爹分出一半的地租給你用。”
“四萬畝……”甄建若有所思地點頭,“應該夠了,不過你最好能幫我在京城附近的荒野申請出幾百畝荒地,我可以開墾,做個莊園什麽的,種菜用。”
在京城開酒樓,自然需要蔬菜,紹興這邊的三十畝地是肯定不夠用的,所以他需要在京城附近弄更大的土地做菜園。
侯崇文聞言蹙眉想了想, 道:“那就得找杭州府衙了,若是荒地,尋常人拿不到,但我找人疏通一下關系,應該不難,你準備兩萬貫送禮用吧。”
甄建聞言頓時怎舌,兩萬貫雖然有點多,但為了酒樓生意,忍了,他點頭,道:“錢沒有問題,過兩天咱們就去京城一趟吧,盡量早點把店鋪給定下來,裝修需要時間,還有菜園子也需要不少時間去準備,我不想影響我酒樓的開業時間,三月會考,四月放榜,那時候都是酒樓生意最鼎盛的時機。”
“好,沒有問題。”侯崇文點頭。
“我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甄建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請講。”侯崇文攤手。
甄建道:“雖然你發妻已然亡故,但翠雨姑娘始終是青樓出身,即便現在贖身了,也是身在奴籍,你是堂堂慶國公的兒子,你認為你爹會允許你將她娶進家門嗎,就算是納妾,只怕他都不可能同意吧。”
侯崇文聞言頓時神色一黯,沉默了許久後幽幽歎道:“其實這件事也一直縈繞我心頭,但我既然已經決定娶她,便不會讓步,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甄建挑了挑眉,道:“你自己的事,我不便乾預,若有需要幫助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
“多謝。”侯崇文鄭重地向甄建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翠雨姑娘還在外面等著你呢,你過來可不是專門為了跟我談生意的,去吧,去約會吧,去秀恩愛吧,不用理我這隻單身狗的感受。”
侯崇文聽不懂他說啥,反正就感覺他話裡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