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已入城中,其余城門見城池已失,心知抵抗無謂,便紛紛順勢投降。黃忠麾下八千兵馬,未費一兵一卒,便盡得晉陽。
裴元紹率兵殺散城主府前守衛,衝入城主府,卻發現城主府中,只有數十下人戰戰兢兢龜縮在角落之中,女的嚶嚶啜泣,梨花帶雨,男的也面色蒼白,驚慌失措。裴元紹一問方知,早在城頭升起狼煙之時,自知大勢已去的縣令,便收拾起金銀細軟,舍棄府中下人,與妻子暗中逃竄。
裴元紹命人搜索一番之後,未曾搜尋到蹤跡,隻好無奈放棄,率兵與黃忠會合。黃忠聽聞縣令潛逃之後,無謂一笑,如今晉陽已得,又何須在乎一區區縣令,於是便下令出榜安民,開倉賑糧。又令王柔收拾城中殘兵,交接城池守衛工作,靜候張揚的到來。
而此時,遠在黑山的周倉,也已經順利見到黑山賊首領,張燕。
“元福賢弟,許久未見,別來無恙!”,黃巾時期,周倉為地公將軍張寶麾下大將,在黃巾中地位崇高,即使張燕等一方渠帥見周倉,也需要客客氣氣,眾人之間,雖非至交,但也並不陌生,尤其張燕和周倉,更是打過不少交道,勉強可算故交。
“哈哈,張大渠帥,亦別來無恙否!”,周倉哈哈大笑,與眾人一一見過之後,相擁進入大帳。
談笑之間,張燕見周倉手中鎏金三棱奪命槍頗為不俗,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記得,周倉的武器,是一柄大刀,而非此槍,“元福賢弟,某觀你手中金槍,甚是不凡也!兄弟何處得來?”
周倉面上無絲毫變化,似乎隨意道,“此乃公子兵器,鎏金三棱奪命槍,重一百八十八斤,倉今有幸在公子麾下為一持槍將,故隨身攜帶此槍!”
“公子?”,張燕心中詫異,黃巾之中,除天地人三公將軍外,並無公子。
“嗨!”,周倉重重在額頭一拍,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尷尬的看著張燕一眾,滿面無辜,“恕倉疏忽,忘與眾位兄弟提起,現如今,倉已不再行那打家劫舍的勾當,與元紹一起,投在幽州仁義神威公子公孫續麾下!”
靜!靜得連微風吹拂過空氣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周倉一句話,讓包括張燕等一眾人在內,皆愕立當場。
身為百萬黑山賊首領,張燕自是不凡,微楞過後,便迅速反應過來,面色陰沉的看著周倉,沒了之前的和氣和親近,語氣也略顯冰冷,“元福此行,莫非想做說客不成?”。張燕身後,張百騎、張雷公等人也面色複雜的看著周倉,有忌憚,也有一絲豔羨。
“哈哈,倉不過粗鄙之人,大字不識一個,如何做的了說客,倉此次前來,不過是聽聞昔日諸兄弟皆在此處,特來敘舊耳!”,周倉頓了一下,面上做出不悅之色,對張燕道,“若張大渠帥不歡迎故人前來,倉離開便是!”,說完,周倉掉頭便走,無一絲留戀。
“慢!慢!慢!”,張燕被周倉如此一反駁,頓時愣住,等其反應過來之後,周倉已經走出數米遠,張燕見此,慌忙上前拉住周倉胳膊,滿面賠笑,“元福賢弟怎如此性急?愚兄不過戲言耳,元福賢弟何必當真?”
“走!走!走!”,周倉依舊要走,被張燕用力拽回,張白騎和楊鳳二人腦袋較為靈光,急忙上前,一起推著周倉往大帳中去,“元福賢弟,你我等眾兄弟難得相遇,何必為些許小事而壞了興致?今日我等,不醉不歸!”
“對!不醉不歸!”楊鳳等人紛紛附和。
周倉也在半推半就之間,隨眾人進入大帳。 約半個時辰之後,黑山軍大帳之中,擺起酒宴。周倉與眾人也冰釋前嫌,不再計較。
“來!諸位兄弟!”,周倉端起一碗酒,對眾人道,“自黃巾之後,我等初次相聚,倉乃粗人,不善言語,也不多做囉嗦,乾!今日我等,不醉不歸!”
張燕等人不好推辭,紛紛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周倉見之,開懷大笑,直接拎起酒壇子,離席來到眾人面前,一一敬酒。酒過三巡之後,眾人皆開懷暢飲,尤其張雷公、李大目等一些豪爽之人,已經開始相互之間拚起了酒量,皆微微有了醉意。
張燕見此,心中閃過一絲陰霾,而略有智計的張百騎,也面帶憂色的看了張燕一眼,二人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於是二人輕輕點頭。在周倉再次找上張燕之時,張燕便借機推脫,“哈哈!元福賢弟,愚兄夜間還得防禦幽州兵,就不與兄弟暢飲了,待得他日退了幽州兵,必與賢弟不醉不歸!”
“哈哈哈!”,微帶幾分醉意的周倉聽聞,哈哈大笑,一口將碗中酒水喝乾,拿著空碗,環指眾人,“你等不知,子龍、子淨二位將軍,此時已拔寨而行,退回幽州也!爾等卻依舊在此防禦,莫非,防禦鬼神不成?哈哈哈哈!”
張燕頓時長身而起,一把拉住周倉,將周倉拉了個踉蹌,拉到自己身邊,不過此時,張燕已經顧不得這些,“賢弟此話當真?”。
“張大渠帥莫非以為倉信口胡言不成?”,周倉醉眼朦朧的看著張燕,身子微微搖晃,“公子初時派遣子龍,子淨二外將軍駐守黑山,本就無意為難你等,只是擔心你等在背後搗亂,方才震懾黑山軍而已!”
“公子神算,豈是我等凡人所能勘透?”,言畢,周倉便拎起酒壇,繼續與眾人拚酒,搖搖晃晃,倒真有三分醉意。但此時,眾人聽聞如此大消息,如何有心情繼續飲酒,皆心不在焉的應付著周倉。
酒宴在怪異的氛圍中草草結束,周倉裝作寧酊大醉的樣子,由士兵扶入大帳歇息,而張燕眾人,則在周倉離開後,複又在主帳中齊聚。眾人面色各異,有懷疑、有如釋重負、也有滿面沉思。
“探子可曾回報?”張燕面色凝重,對身邊親衛詢問,而眾人,也目光紛紛轉向親衛,等待回復。
“回稟將軍!”,親衛彎腰躬身,抱拳回稟:“屬下所派出的三波探子皆已返回,幽州大軍確實連夜拔寨而去,此時已距我大營四五十裡,看其方向,確實往幽州而去!”
“真的撤兵了!”,張燕低聲喃喃,眉頭緊鎖,苦思原因。
“撤兵了好!我們也可以放松警惕了,那趙雲、夏侯蘭兩個家夥,著實不好相與!”,張雷公無甚機智,認為幽州兵撤了就好,曾被活捉的他,著實有些忌憚趙雲和夏侯蘭二人。
“趙雲、夏侯蘭此二人之前只和我等相持,並不曾進攻,還可以認為其想要拖住我等,防止我等突然出兵壞了幽州行軍大計,尚可理解。”張白騎未曾理會張雷公無腦見解,似自言自語道,“但如今突然撤回幽州,意欲何為?著實令人無法捉摸!”
“幽州此一役布局甚廣,同時攻取並州、冀州,多路兵馬齊出,消耗十分巨大!”,張燕接過張白騎話語,“如今幽州雖然頗富,但畢竟基礎薄弱,無甚錢糧,是否可能以為錢糧不濟而無奈撤兵?”
“此可能甚微!”,張白騎搖頭否定,“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此兵家常識,幽州多能人,公孫公子更年少不凡,斷不會留下如此隱患,如今撤兵,必另有圖謀!”
張燕眉頭更緊, 大帳之中,一時間寂靜無聲。
“管那鳥事!”,半晌之後,性格急躁的張雷公忍受不了這種氛圍,憤怒開口,“那周黑臉尚在營中,明日徑自問便是,他突然前來,莫非真就敘舊不成?老子和那周黑臉可無舊可敘!”
張燕與張白騎相視一眼,微微頷首,後又朝眾人點頭,“那就依雷公之見!”。張雷公哈哈大笑,面帶得色,眾人不禁莞爾,紛紛搖頭。而後,眾人又商議了一番具體對策,和可能面臨的危機,在濃濃倦意中,各自休息。
次日一早,周倉剛起床穿戴整齊,張燕親兵便進入帳中,言及諸位將軍有請。周倉心有計較,同親衛一同前往主帳。
“哈哈!元福賢弟,昨夜休息如何?”周倉剛進入帳中,張燕便滿面笑容迎上,熱切攀談。
“甚是安穩,隨公子征戰至今,尚未如此安穩過!”,周倉咧嘴大笑,但言語卻讓眾人面色微微停頓,畢竟周倉所言公子,目前尚屬眾人敵對一方。
“來來來!”,張燕快速調整好心情,管理好表情,將周倉迎入座位,眾人也開始吃喝起來。
“元福賢弟,愚兄有一疑問,不知當問不當問?”,酒過數巡之後,張燕見火候差不多了,便主動開口。
“渠帥但問無妨,倉定知無不言!”,周倉一口飲盡盞中酒,豪爽道。
“既然元福賢弟如此痛快,那愚兄也不藏著掖著了!”,張燕故作豪爽的誇讚道,“愚兄欲知,賢弟所來究竟為何,趙雲、夏侯蘭二位將軍又究竟為何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