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娘說,不也得你先點了頭嗎?”周瑞家的說道,“你別害臊,嬸子我也是過來人。嫁漢穿衣吃飯三件事兒,誰不經歷呢。”
周新紅嗡嗡地發聲,不知道說什麽,隻埋頭在地裡苦乾。
周瑞家一笑,“這事兒就這麽說定了。”
“說定什麽了?”正說著旁邊突然插進一個聲音來,就見周老娘和周老爹來了,周老娘手裡還拎著一個竹籃子。
那籃子裡用鐵絲把兒的搪瓷裝著白開水,還有一個饅頭一個窩頭一盤子鹹菜。
“快去吃吧。”她說著遞給周新紅,周新紅也餓了便接了去地頭上一個樹蔭下去吃飯了。
周瑞家地笑笑,“二嫂子來得正是時候,我那正好有門好親事想要跟新紅說一說。”
她話音剛落,周老爹就蹙著眉看了過來。
周老娘知道他又要發表那個長幼有序的理論,便拉了周瑞家的到一旁,問道,“是什麽樣子的人家?知根知底嗎?”
“準比你們家過得好,也肯定疼老婆。是我大姑姑家的堂弟。”周瑞家神秘兮兮地道,“這層關系,一說就成的呢。別人想嫁到他們家去還沒這個機會呢。”
周老娘有些心動。
“要不,就先讓他們見個面兒?”周瑞家的說道,“若是嫂子同意,我回去就去跟我那兄弟說。”
周老娘猶豫了一下,想著反正只要不結婚到大姑娘前頭,老頭子還能說個啥,更何況她也怕女兒年紀太大找不到好的了,便忙答應了。
周瑞家笑嘻嘻地道,“這事兒要是成了,我可算是你們的大媒人了呀!”
“這沒得跑。”周老娘心裡也高興,覺得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老小還小,如今還在北京打工,並不是特別的著急。
見她吐了口兒,周瑞家還哼上了曲兒,指著從周家地裡采摘的那些野草道,“二嫂子,我這也算是為你們出力了呀。就屬你家的野菜長得好呢。”
“那你要吃就多弄點兒唄。”周老娘說道。
周瑞家的擺手,“我這也差不多了,下次想吃再來,不然的話一下子就吃沒了。”
“那我可不給你留著,這些東西長在地裡可就和莊稼奪營養了。”周老娘笑著道,周瑞家乾巴巴地道,“那是自然,說不定過一段日子又一茬子呢,這東西長得快。呸呸……我這個臭嘴。”
她說著話兒,就往外走。
遠處也有人跟她打招呼,大家吵著嗓門互相問道,“下地啦?”“摘個野菜。”“小日子不錯嗎?還是周瑞疼你,啥活兒都先敢了。”
周圍一陣哄笑聲。
周老爹在地裡對周老娘說,“她那性格能說什麽好婆家,你也同意?”
“怎麽?有得說總比沒人上門強吧。”周老娘的性格有些硬,反倒是襯得周老爹有些軟,但實際上家裡的大事兒都是周老爹做主,小事兒才是周老娘做主。
便是家裡的兄弟姐妹沒有一個怕周老娘的,但是周新紅和周新福這兩個小的,卻是怕他爹的。
不過卻也都是敬著周新春這個姐姐的,畢竟在家裡就屬她的地位高了。
說來也是奇怪,據說周老爹找最準的算命先生算過一卦,說往後還要指望著大姑娘呢。
更何況他本就喜歡,這喜歡上加喜歡,便讓周新春的性格也越發的勇敢,有一股子上進的勁頭,還崇向自由。
周老娘雖然喜歡小閨女,但是周新紅跟著她基本就是乾活再乾活。
也許便是人的性格天生如此。
總之這一個爹娘出來的,竟是兩個樣子。
周新紅吃完了飯,又頂著烈日幹了一會兒活,臉也曬得燙燙的。
“娘,我下午回學校去替那個老師。”周新紅說道,“這會兒也不早,我就先走了。”
周老娘點點頭。
“爹,我先上班去了。”
“嗯。”周老爹頭也不抬地哼了一聲。
周新紅抿了抿唇,拿起竹籃子就往家裡走了。
說實話,她也希望他爹能跟她說個好話兒。
在地裡的時候,周遭都是老農民,倒是不顯。周新紅這一騎上車子,走在上班兒的路上,一張紅彤彤的臉蛋,顯得有些粗黑。
竟不像是個當老師的,最起碼還沒有同屋子的那個五十多歲的王姓男老師白呢。
王老師倒是多才多藝。
周新紅跟他比起來似乎差了許多,像是王老師那一代的很多老師都是城裡下鄉的青年子弟,他們在城裡就已經接受了全面的教育。
他們的出現倒是帶出了一批優秀而多才藝的學生。
周新德還趕上了跟下鄉青年教師學習的機會,但是到了周新紅的時候就是村裡雇了幾個識字的學生。
這些學生裡有好有壞,反正都是按照課本本本正正地教習了。
至於那些才藝什麽的反倒是被認為是沒用的, 因為考試不會考到。
王老師的笛子吹得很好,學生們都很喜歡她。
這讓周新紅十分羨慕他。
據說他以前也是城裡的,後來和村裡的同齡人戀愛了,就留了下來。
戀愛這個詞兒,讓周新紅又高看了他一眼,覺得王老師似乎比他們這些年輕人還要時髦。
畢竟她們這一兩代這些從村裡兒出來的孩子們,才敢真正的談起這個詞兒。
周新紅到現在還印象深刻地是上小學一年級起,桌子上就要畫三八線,如果是男女同桌就更不能少了。
倘若男同桌或者女同桌過線了,對方就會拿鉛筆扎對方的胳膊。
總之男女之間是很少說話的,仿佛多說一句話就會懷孕。
“新紅,我家裡還有些農活沒做完。上午我上得數學課,下午的時候你就把語文和思想品德給他們講一講吧。”
周新紅忙應了,畢竟王老師是她的前輩。
不過因為她是新來的,還沒有得到編制,工齡也沒有王老師時間長,工資更是低了一半兒。
都說這個編制是能夠熬出來的,但是周新紅卻是懵懵懂懂,也不知道怎麽去熬出來。
家裡面除了她大哥,更沒有一個對這方面了解的人。
這臨到了說對象的時候,人家不細打聽還好,若是打聽細了就要受影響。
周新紅背好了課站在桌子前,對底下的學生道,“今天下午咱們上語文課,上次讓大家寫的作文,我給你批出來了。有幾分不錯的,我給大家讀一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