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就起了個大早也沒在家裡吃飯,就去上班去了。
徐馬氏本來想讓他吃了早飯在走,但是早上要照顧馬春花,就給忘了。
說起來徐馬氏也是村裡的一個奇葩,都說多年的媳婦兒熬成婆,她倒是一點兒做婆婆的架子都沒有。凡事兒都要講一個禮字。
只可惜娶得這幾個媳婦兒沒一個吃她這一套的,倒是顯得她有些軟弱無能了。
就連剛剛懷孕的馬春花也開始拿起喬兒來了。
徐明宇不說,不代表心裡不明白,隻他是一個小子家的不好插手罷了。
更何況他與父母的關系確實又比旁的兄弟更親近一些,這也大概是他心裡比那些男孩子更細膩和柔軟所決定的吧。
徐明宇列個清單,這個清單上寫著他和周新春要結婚前應該做的一些事情:請媒人、父母雙方見面、彩禮、結婚的房子、家什等等。
徐明宇在紙上勾勾畫畫,覺得請媒人什麽的完全可以省掉,他與周新春兩情相悅,又何必花這個冤枉錢呢。
雙方父母見面,有些不太現實,不過總歸要女家派個代表來才是,這個還要和周新春商量。
至於房子,得盼著他三哥搬走以後,家裡先騰個地方。總不能在娶進他們兩口子住過的屋子。還要將東北屋子收拾一下,然後將東西放到東屋才行。
彩禮嘛,這個要和周新春商量下,畢竟他們兩家都不是什麽富裕家庭。
雖然眼看著就要過了夏天,進入秋天,但是也不能這麽遙遙無期,總要有個時間界限。無論如何他要麽是今年年底成了親,要麽就是年後,不能在拖了。
徐明宇將自己的小算盤吧嗒得響,實在是家裡並沒有一個能拿得出手的人為他操持,少不了他要自己忙活準備。
更何況上次給老三結婚,幾乎把他的大半兒血汗錢都花進去了。
他手裡並沒有多少余錢。
至於大哥上次退婚的事兒估計也讓他破費了不少。
大嫂沒因為三嫂打櫃子這件事兒大鬧一場,他們已經是燒高香了。說不定也是因為大哥最近的聲音好了。前些日子還聽大哥的意思想讓老三和老五加入呢。至於他偶爾幫看看帳本就行,也算他的一份子。
徐明宇本來是不同意的,但是老爺子說了沒分家,這份家當就是大家的。
不過也到底只是在商議當中,並沒有拍板下來。
更何況最近廠子裡的活又忙了起來,徐明宇也顧不得那麽多。
都說戀愛中的人是盲目的,周新春自打上次回來,雖然知道徐明宇的家境不比她家好到哪裡去,但總覺得也該是個普通人家,最起碼她和徐明宇有手有腳的,肯定能夠掙一份兒家當。晚上睡覺的時候不覺得就夢見她結婚了,寬敞的婚房,時髦的家具,她還有一個坐著的梳妝台。
那裡是屬於他們的家,她可以盡情的打造。
再也不用像是在老家那樣和兄弟姐妹擠在一家房子裡了。
她終於有了屬於她的一片小天地。
空氣中的熱浪爭先恐後地湧了過來,一點兒都不為下地乾活的農民著想,他們頂著熱辣辣的日頭將莊稼一點點的打理好,就像是對待自己的親人一般。
到了正午十二點的時候,還有不少人舍不得離開。
有家裡富裕的帶個草帽,也有那家裡不富裕的,遮個樹枝兒盤在頭上,聊以。
不過到了這個點兒,大家就開始直一直一直弓著的腰,
站起來說些“白話”“瞎話”也算是慰藉下麻木的心靈。 東邊兒地裡的那個扯著嗓子說起了,地中間那座三米多高,五米多直徑的大墳。
這個說,“你們知道埋得的是誰嗎?這麽大的墳?”
“不是地主家的呀?”另一個問道,“誰好端端的蓋這麽大一個墳地呢。”
“嘿,這你可就錯了。這裡是烈士……據說死了十幾個戰士呢,就地埋在這裡了。每年清明的時候,大隊裡都會給他們上墳呢。”
“幹啥的烈士?是咱們村的嗎?”另一個人也跟著問了起來,不知道怎麽說著說著就成了離奇的鬼故事了。
因著是農忙,周新紅在課堂裡上完課,便和那位老師倒著回家。
這會兒她也在地裡貓著腰,天上的太陽已經將她曬得紅彤彤的,雖然比不上那些曬得黑紫黑紫的老農民看起來有閱歷,卻也是他們其中的一份子了。
“新紅,還乾活呢?這都大中午了也不回家嗎?”旁邊過來一個圍著紗巾的女人,這紗巾不是圍在脖子裡的,卻是對折以後困在頭上,遮住了半個臉,似乎是要遮陽用的。
“瑞嬸子。”周新紅抬起頭來,“我們家今兒家裡的活有些多,趁著中午將這些草拔出來晾在壟上,一下子就曬死了。等會兒我爹和我娘帶飯到地裡來。”她的嘴唇有些乾白,“您怎麽也沒回?”
周瑞家的笑了下,說道,“我本來是要回了,但是今兒中午突然想吃地裡的小野菜了。想拔點曲曲菜、蓬克芽或者馬杓菜也可以。誰知道我們當家的乾活太快了,找了一圈兒,我家裡地裡竟然沒有。”
周新紅笑了笑,“那你在我們家地頭上找找吧。”邊乾活又邊和周瑞家的扯起閑篇來,“周嬸子你說得剛剛幾種菜都是咱們這個鄉裡叫得土話,你要去別處或者就不叫這個了。你說出來,別人都不知道是什麽呢。”
周瑞家當真在周新紅家地裡翻找了起來,一邊兒找一邊問,“那叫什麽?”
“嗯,曲曲菜就是苦菜,蓬克芽就是豬毛菜,馬杓菜呢叫馬齒莧,還有蒲公英……清熱解毒,吃了還能敗火呢。”
周新紅一本正經地說來,周瑞家頓了頓,“那我可得記好了,我就愛吃這個。”
兩個人一邊兒說笑著,一邊兒乾活,周瑞家的忽然抬起身子來說道,“新紅,你這麽能吃苦能乾活,我給你說個婆家吧。保準你滿意,人家家裡條件可是不錯的,跟我是親戚。要是別人肯定沒有這個機會去說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眼睛直接往周新紅臉上瞄,似乎在打量她夠不夠格兒。
周新紅的臉立刻燒了起來,訥訥地就好像是個蚊子,“這事兒還得跟我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