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自然,我們會盡快給領主大人答覆,不過在這之前,我們想在你們學院城小住幾日,再多看看,多聽幾節課,不知是否可以?”艾布納總議長提出了新的請求。
“這個自然歡迎,總議長和大學士不僅可以聽課,若是能給他們上幾堂公開課,那就更好了。”肖恩建議道。
“這個不太合適吧!”艾布納總議長一臉躊躇,拒絕中又有著一絲躍躍欲試。
“有什麽不合適的?只是互相交流,咱們聯合辦學就是為了交流,看看傳統教學方式和傳統知識,能不能和我們領地自己搞出來的這種草台班子和野套路,碰撞出智慧的火花來,打開一個前所未有的局面,一切從總議長開始,最合適不過。”肖恩慫恿道。
“這個我在考慮考。”艾布納總議長最終沒直接接受,也沒有否決這個提議。
艾布納總議長和安托萬議會大學士在永夜軍領學院城的這一小住,就是三個多月。
這裡的很多東西,讓他們流連忘返。
論到對知識的渴求,學院城的學子們比起蒼穹之頂的學士們半點都不差,學習氛圍卻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永夜軍領給他們製造出了最佳的學習條件,吃喝拉撒都有人管,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學習、學習再學習(此處可參考種花家省、市重點高中高三狗)。
肖恩雖然一直自稱他們是草台班子和野套路,但是他們走的足夠遠了,裡面已經有了很多屬於自己的東西。
尤其是艾布納總議長無意中得到了一套永夜軍領的五年義務教育資料後,更是如獲至寶。
用他的原話講,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詳細,如此循序漸進的啟蒙教育書籍,裡麵包含的東西之廣,超出他的想象,很多術士聯盟的學士們,擁有的知識只怕是連這套資料的一半都沒有。
肖恩先前向他們提及永夜軍領的基礎教育的時候,分別用了三個詞語——三年義務教育、五年義務教育和九年義務教育。
在艾布納總議長的潛意識中,這些義務教育不過是教那些學生讀書寫字。
哪裡想到他們竟然有一套完整教學資料,不光包含語言、算術、自然、簡單哲學、歷史等文化課,還有簡單武技、戰術、狩獵、耕種、簡單醫療等等基礎性生活技巧和常識。
這五年培養下來,哪裡還是一個普通人,根本就是一全能人士,稍加訓練就是一個合格士兵,無法成為士兵的,也可以轉職成各種職業。
這還只是肖恩口中的五年義務教育,他口中的九年義務教育又是什麽水準?
直接培養大學士?
光是想想,就讓人激動不已,恨不得立刻親眼見到,卻又有點不寒而栗。
術士聯盟還常常以自己培育出了無數學士而沾沾自喜,並以此為傲,結果發現他們引以為傲的東西,甚至有可能比不上永夜軍領的一名接受過五年義務教育普通人的時候,絕對是一種信念的崩壞。
若是按照這個標準衡量的話,學院城三大學院中正在瘋狂學習的學員們,一旦畢業豈不是要與術士聯盟的大學士們比肩了?
這不光是上萬名大學士的問題,而是永夜軍領每年都在以數千人的速度招新人,不出十年,這樣的人,整個永夜軍領會有數十萬。
那個時候,術士聯盟反而要望其項背了。
這讓艾布納總議長心中的天平徹底滑向了永夜軍領這一邊,無論如何都要促成術士聯盟與永夜軍領聯合辦學這件事情。
現在看起來好像是永夜軍領要抱術士聯盟這根粗大腿,想要借助他們這些年的文化傳承,對自己的高層知識進行補完。
但從長遠來看,永夜軍領才是那一根粗大腿,術士聯盟傍上他,將會讓自己以坐火箭的速度,一飛衝天,成員數量將會以幾何倍速度增加。
若是錯過了這根粗大腿,不出十年,他們從上到下會將腸子悔青。
艾布納總議長專門抽出了一個月,對永夜軍領的這套五年義務教育進行通讀,然後又花了半個月,對它們進行了補完。
這個世上哪裡有這麽多意外?
就算有,絕對不包含永夜軍領五年義務教育資料整套出現在艾布納總議長面前,尤其是肖恩全程陪同的情況下。
所謂意外,不過是在肖恩的授意下,有意安排的,目的自然是對這套資料進行補完。
這套五年義務教育資料,有很大一部分是肖恩貢獻的,來自前世的記憶。
前世的真理,在這一世就需要畫個問號了。
這些年,他們已經剔除了一部分錯誤,裡面估計還隱藏著很多他們未能發現的。
而艾布納總議長號稱術士聯盟最博學的人,這個稱號可不是白給的,涉獵甚廣,正是對這套資料補完的最佳人選。
精於算計的肖恩怎麽會放過這麽一個絕佳機會?
艾布納總議長未嘗不知道肖恩的算計,不過甘之如飴,根本無法拒絕。
就像他沒有辦法在三大學院中舉行公開課一樣,原本說好,只是嘗試開一堂,感受一下三大學院的學習氛圍,進行簡單交流嘗試。
好嘛!
他準備的一個小時的教學資料,結果講了沒兩分鍾,便引出了一連串問題,提問的學生是是一個接著一個,一開始還只是常規問題,最後直接拐到了,艾布納總議長以前從未考慮過的刁鑽角度。
好在艾布納總議長的博學並非浪得虛名,沒有出現答不出來的丟醜場面,但是那堂公開課上了整整三個小時,一個問題都沒能解決完。
沒辦法,接著上第二堂吧,事情講一半可不是他艾布納的性格。
但是第一堂課,就已經讓他出大名了,那些學生們雖然依舊不清楚艾布納總議長的來歷,但是他們知道來了一個非常博學厲害的老師,怎麽問問題都問不倒他。
所以,第二堂課,人數比第一堂翻倍,有一些甚至是有備而來,準備了很多平時的疑難問題,想要借此機會發問,又是三個小時下來,艾布納總議長準備的正題沒講,各種疑難問題隻回答了一小部分。
接下來陷入了怪圈循環,名聲越大,來聽課的學生越多,帶來的問題自然越多,問題也就越積累越多,根本就講不完。
艾布納總議長公開課的教室也越換越大,最後已經沒有那麽大的教室了,只能搬到了能容納千人的大禮堂,依舊塞得滿滿登登。
虧得他是一名掌控級術士,從肖恩那裡學到了用術法擴音的技巧,否則還真沒辦法讓所有學生聽到自己的講課。
不過那些想要提問的學生,就要搶座了,不在前幾排,到時候他們根本沒有提問機會。
好學生愛好老師,這個話何嘗不能反過來講,好老師愛好學生。
兩種人碰一起,那就是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學的人孜孜不倦,教的人樂此不疲。
最後要不是安托萬議會大學士再三催促,艾布納總議長還不知道要在學院城當多久的免費老師。
艾布納總議長只能在無限戀戀不舍中,踏上了歸途,這將會是他此生最難忘的教學體驗。
肖恩對已經登上樓船得艾布納總議長道:“總議長閣下,學院的師生非常感激你這三個月以來的無私教誨,準備聯合送給你兩件禮物?”
“禮物?”艾布納總議長連連搖頭道,“這個就免了,就像領主大人所說的那樣,這不是一個教學過程,而是一個相互學習的過程,我從他們的身上已經學到了無數東西,那就是最好的禮物。”
“他們都已經準備好了,總議長就不要辜負他們一片心意了,我敢保證,你會喜歡的,還請總議長跟我來。”肖恩笑著邀請道。
“領主大人怎麽跟著他們一起胡鬧?”艾布納總議長忍不住搖搖頭道,不過還是抵不住肖恩的盛意邀請,跟著他走上了樓船頂層。
入目情形,依舊讓這位見慣大風大浪的老人為之動容,眼眶都為之濕潤了。
只見安迪斯內陸湖岸邊站滿三大學院的師生,上面還挑著數量不菲的橫幅。
多數都寫著“歡送艾布納老師。”“艾布納老師,我們永遠是你的學生。”“艾布納老師,再見。”“艾布納老師,我們會想你的。”之類的歡送語。
很多橫幅都是用學生們的衣服縫在一起製成的,他們中間大部分經濟並不寬裕,沒有余財去置辦新橫幅,不過其中代表的情誼份量卻半點不減。
“他們真的很喜歡你啊,總議長閣下。”肖恩忍不住感歎道。
這個還真不是他授意的官方行動,而是那些學生們自發組織的,這位博學老人用自己的博學和認真育人態度,贏得了這些學生們的心。
不過肖恩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因為這麽做反而顯的有些多余。
相比起物欲橫行的現代社會,在民風這一塊,永夜軍領應該處於最好時節。
第一批接受系統教育的年輕人,學會了感恩,他們對一個僅僅教了他們三個月的老師,都有如何深厚的感情。
對於撫育、教育他們的領地,又會寄於怎樣的感情?學成之後又會用怎樣的心態回報領地?
這才是最值得期待的,不是嗎?
艾布納總議長久久無言,在心中默默的回復了肖恩一句‘我也真的很喜歡他們啊!’
“這是他們送給總議長閣下的另一件禮物。”肖恩將一本書籍遞給了艾布納總議長。
這本書籍沒有經過任何裝裱,用的應該就是三大學院中那些學生們的日常習題紙裝訂起來的。
書皮上面,工工整整的寫著“獻給艾布納老師”。
艾布納總議長無比珍重的翻開了書頁,裡面的內容又有讓他淚奔的衝動。
裡面並沒有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內容,而是一條條寄語。
這些寄語簡單而又樸實,既有讚美的,也有祝福的,還有相互激勵的,有的甚至是節選的他這些天公開課上的一些言語,有的甚至是在上面畫了一張圖紙,或者是一條公式。
無一例外的是,這些話語後面,都跟了一個簽名。
這些祝福和簽名背後,代表的是一張張樸實面孔。
“這是那些學生們自發搞的親筆簽名,也不知道這些小家夥串聯了多久,不聲不響的搞出了這麽大動靜,說是留給總議長作為紀念,說他們走到哪裡,都是閣下的學生,必定會將你教授的知識發揚光大。”肖恩在一邊解釋道。
雖然這些學生到現在依舊不清楚艾布納總議長的身份,但是從肖恩從頭到尾作陪,依舊能夠猜到對方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此番離開,他們有生之年,估計很難再有機會見面了。
這是這個世界的通病,每一次遠行,不僅是別離,還有可能是永別,自然而然就養成了重視送別的習慣,這一點在這些知識豐富起來的年輕人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他們相比起那些粗咧咧的家夥,更感性一些。
“停船,停船,我不走了!”艾布納總議長手中那本書籍越翻越快,最終重重的合上了那本承載著深厚情誼的簽名冊, 下定決心道。
“啊?”
不僅安托萬議會大學士傻眼了,肖恩也傻眼了,有點不敢置信的問道:“總議長閣下,你說什麽?”
“我說停船,我不走了。”艾布納總議長言語變的更堅定。
“大學士閣下?你怎麽能做出這種決定呢?”安托萬大學士明顯急眼了。
“世人都說好老師難尋,要我說是好學生也難尋,尤其是如此眾多的好學生,若是我不能夠珍惜他們,我剩下的半生,將會在悔恨中度過。”艾布納總議長神情無比認真的對安托萬大學士道,“大學士閣下,咱們在一起已經有五十年了吧?應該最清楚各自的追求是什麽。
教書育人,讓我這輩子的所學傳承下去,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我實在想象不出,這個世上還有比他們更好的學生。
哪怕咱們用最快的速度返回蒼穹之頂,再返回這裡,三四個月也已經過去了,他們中的很多人就要結束這生最重要的學習期踏入工作崗位了,再也沒有機會與我一起學習了,所以我懇求安托萬大學士給我一個機會,給這些學生們一個機會,我現在不使用總議長的身份說這番話,而是一名老師的。”
安托萬議會大學士臉色陰暗難辨,最後澀聲道:“若是總議長閣下不回去,咱們的議會由誰來主持?又如何作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