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希伯來這次並沒有反駁,而是冷眼旁觀,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似乎眼前這種反應,完全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實在太了解他們了,說他們沒有大局觀,都是抬舉他們,他們根本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他們的眼睛永遠盯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會看更遙遠的地方,更別說是未來,不過這樣也好,反而方便自己行事。
這次城主會議,最終以不歡而散而告終,班希伯來一無所獲。
不過班希伯來並沒有放棄,而是挨個城主進行拜訪遊說,格吉爾德為首的安東尼奧斯的兒女們不疑有他,等到他們察覺不對的時候,班希伯來已經將那些牆頭草串聯起來,反將他們的權給奪了。
隨後班希伯來的嫡系,裹挾著三洞盟的大部分青壯,順流而下,直接入駐四水城。
班希伯來兵不血刃的將四水城拿了下來。
什麽與永夜軍團在三月城決一死戰,什麽遊說大小城主派兵支援,都是班希伯來的借口,用來晃點城寨聯盟大小城主的幌子,他壓根就沒準備跟永夜軍團硬碰硬,四水城才是他真正想圖謀的。
班希伯來不僅晃點了安東尼奧斯的兒女們,那些牆頭草也被他晃點了,他上台之後,不僅沒有兌現自己的承諾,反而亮出了鐵血手腕,展露出了自己大獨裁者的本質,大開殺戒。
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麽臣服,要麽人頭搬家。
班希伯來已經不對城寨聯盟寄予任何希望,想要與永夜軍團對抗,只有將自己的權利聚集在自己的手中,整合所有可以整合的力量,才能與永夜軍團一決雌雄。
班希伯來在城寨聯盟搞出來的這番動作自然瞞不過永夜軍團,也沒準備瞞著永夜軍團,而是光明正大做的。
“看來班希伯來算準了咱們對三洞的重視,短時間內不會找他的麻煩。”肖恩笑著將手中的情報遞給了讓繃帶纏的結結實實的碎顱者麥基。
傷筋動骨一百天,哪怕他是一名冠軍騎士,被人連續敲斷了十幾根骨頭,想要痊愈也不是一朝一夕的。
當初伏擊的時候,麥基立功心切,貿然衝出去,固然將差點脫身的安迪斯猛虎泰戈爾給纏住了,自己卻好生被虐,好在泰戈爾不是那種純粹一根筋的莽漢,沒有采用兩敗俱傷的戰術,否則他們就不是坐在這裡說話,而是開追悼會,敬獻花圈了。
雖說碎顱者麥基這一次誤打誤撞,擒獲了城寨聯盟第一勇士,算是立了一大功。
事後肖恩依舊大動肝火,幫他接完骨之後,立馬丟入了禁閉室,關了整整將近兩周,現在才放出來。
提起這兩周的禁閉,即便是碎顱者麥基這位鐵打的漢子,雙眼也有些發直。
禁閉他不是沒有關過,但是這麽長的禁閉,他還是第一次關,以前關個三兩天,他不是倒頭就睡,就是利用鍛體打發時間,倒也不算是特別難捱。
可是這一次時間太長,身負重傷,只能靜養,根本沒辦法用訓練打發時間,前一周勉強用睡懶覺的方法熬過來了,但是後面一周就變成煎熬了。
覺睡足了的,乾瞪著眼睡不著,周圍靜悄悄的,天地間好像只剩下自己的一個人,時間變得如此漫長,只能一分一秒的往前挨。
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總會有隱隱約約的聲音,從巴掌大的小天窗傳進來,無論怎麽聽,又讓人聽不真切,讓人心癢難耐,尤其是碎顱者麥基這種精力充沛、好奇心旺盛的人,就跟有一百隻貓,在心中瘋狂的抓撓一樣。
到最後,碎顱者麥基甚至拉著送飯守衛說個不停,雖然他明知道這些守衛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聾啞人。
從禁閉室出來之後,碎顱者麥基整個人都變得精神恍惚,堂堂一名冠軍騎士預備役,走道都有點打飄,將養了好幾天才恢復。
事後咬牙切齒的發誓,以後寧可挨三百軍棍,也不要關禁閉。
捏著細長的信箋的碎顱者麥基,就像一隻捧著棒米的大狗熊,顯得憨厚笨拙,好在沒有鬧當初拿顛倒的笑話,一字一句的讀了起來,雖然有些吃力,至少能將上面的字認全了,也算是不小的進步,顯示這兩年他在這上面,沒少下功夫。
“這隻老狐狸!不僅陰損,還真能胡搞,他這是準備做一把土國王癮,就不怕將自己搞的眾叛親離。”碎顱者麥基重重吐了一口唾沫,言語中有著濃濃不屑。
班希伯來雖然撤走了,但是不是走的那麽乾淨利索,而是使用了諸多惡心永夜軍團的小手段。
比如將那些城寨付之一炬,將原本的橋梁拆毀。
對於這些,永夜軍團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永夜軍團什麽最厲害?
協同作戰?
不是,永夜軍團的協同作戰僅僅出於起步狀態,看起來神乎其神,若是有了準備,有很多方法能破。
戰鬥力?
也不是,永夜軍團現在頂多稱得上訓練有素、紀律嚴明,距離成為一支真正的強軍、鐵軍,還有一段遙遠的距離。
蘭斯洛特十三世艾森豪威爾國王有句話,被有志成為將軍的騎士當作座右銘“精銳不是訓練出來的,而是在戰場上殺出來的。”
這句話雖然有幾分偏頗,但也蘊含著一定的道理。
沒有經歷過血與火考驗的軍隊,是沒有資格稱之為精銳的,因為不管訓練多麽嚴酷,終歸是訓練,誰知道面對真正危險的時候,他們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很多牛皮吹的震天響的騎士團,上了戰場,被大場面一震,再見了血,轉頭跑得比兔子還快的,比比皆是。
永夜軍團想要真正的成長起來,還需要經過血與火的磨煉,打幾場血仗、硬仗,將自己的軍魂豎立起來。
永夜軍團真正自傲的是,搞基建的能力,放眼整個阿沙恩大陸,他們稱第二,絕對沒人敢稱第一,雅各布古河道雨後春筍一樣的工程建築,就是最好證明。
就算班希伯來不搞這一手,永夜軍團也會將他們拆了重建。
真正讓肖恩他們感到惡心的是,班希伯來做的很絕,一些洞穴堵上了不說,還將一些船隻堆上石塊鑿沉了,堵在一些要道上,讓永夜軍團沒有辦法順流而下。
清理起這些東西,永夜軍團也沒有好辦法,只能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一點一點的打撈。
要不是班希伯來一時找不到那麽多毒藥,要不是三洞屬於安迪斯內陸湖的上遊河流之一,在所有水源中投毒的齷齪事,他絕對能做的出來。
“他這是在整合資源,顯然他已經認識到城寨聯盟自身弊端,若是能成功的話,他給咱們帶來的威脅,將會大幅度提升。”
肖恩很清楚,真正難纏的對手,並不是像安迪斯猛虎泰戈爾那種猛將型的,而是班希伯來這種老狐狸。
這種人只能趁其不備的時候坑一次,一旦有所準備,很多招數對於他都是沒用的,還要小心提防,不要被對方坑了。
這種人和食腐者克萊頓一個類型,只要逮著機會,就得徹底摁死,否則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不過前者無論能力還是能量,都不是食腐者克萊頓所能比擬的。
若是將食腐者克萊頓稱之為小傷,那麽班希伯來,就是化膿毒瘡。
可是對方卡的很準,永夜軍團現在確實無力分兵攻打他們。
若是因為攻打他們,影響永夜軍團的全局發展,那就得不償失。
“讓前面部隊盯緊他們,只要他們不主動招惹咱們,先不用管他們,就讓他們使勁蹦躂,看看能蹦躂出什麽花樣來?”
肖恩擺擺手,便將這件事甩到了腦後,人心不足蛇吞象,說的便是他們現在的情況。
一開始的時候,肖恩不過是借助自己和碎顱者麥基,作為誘餌,利用食腐者克萊頓已經變節的哨探,釣一波魚,沒想到釣出一隻大鯨魚,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將雅各布古河道上半段吞下來了,他們又想圖謀三洞盟,現在三洞盟的地盤已經在他們盤中了,他們又想將城寨聯盟連根拔起,整個安迪斯山脈一家獨大。
“費迪南德先生,這裡的工作就交給你了,這裡的每一山、每一水、每一洞都要摸清楚,最好能打造出一個立體的防禦體制來,需要多少人手,你盡管開口。”肖恩對剛剛接過來不久的費迪南德道。
“不用多了,先給我兩個百人隊的測繪師,要熟手,生瓜蛋子就算了,我沒功夫帶徒弟。”費迪南德倒是毫不客氣。
在夜豹第三特戰小隊去請他的時候,他是百般不情願的,他在雙子城上面投注了大量的心血,剛剛有定稿,開始動工,就將他調走,能樂意才怪了。
但是等到領略了三洞的獨特地裡風貌之後,立刻挪不動腳步了,他雖然不像達內爾那樣,天南海北的,用腳丈量過這片大陸,也算是走過很多地方,尤其是在地形建築方面,見識多廣。
但是他還沒見過像三洞盟,這樣獨特、這樣美麗、這樣奇駿的地方。
對於癡迷於建築的人來說,見到獨特的地形,那就是色狼碰見了美女,吃貨撞見了美食,挪不開腳,肖恩若是不將這個任務交給他,費迪南德反而要急了。
“費迪南德先生的要求並不過分,不過咱們永夜軍團,滿打滿算也沒有這麽多合格測繪師,很多人還有自己的任務,脫不開身,兩個百人衛的人手可以,不過只有五十名成熟測繪師,剩下的都是學徒,最少能讀會寫,擁有半年以上的學習經驗。”
肖恩顯然早有準備,費迪南德算不上獅子大開口,三洞地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光是地上就縱橫二百公裡,更別說是錯綜複雜的明流暗河和地下溶洞,想要完全摸清這裡的情況,別說是二百名測繪師,就算是出動兩千名,沒有三兩個月,休想見到成績。
算起來,永夜軍團這方面的專業人才,因為從一開始就注重培養,加上費迪南德的帶領和永夜軍團基建任務眾多,倒是磨練出了一批,不過永夜軍團現在鋪的攤子足夠大,基建任務不僅沒有變少,反而變得更加繁重。
肖恩自然不可能將所有的精銳都抽調回來,能抽出五十名熟手,已經是擠牙膏一樣,硬生生擠出來的,剩下的只能用學徒補齊。
當然了,肖恩也有想趁此機會,讓費迪南德幫忙帶更多這方面的專業人才出來,這位脾氣暴躁的建築大師,對當老師的興趣半點也無,不逼到份上,根本不願意帶新人——嫌麻煩。
肖恩的處理辦法也很貼心,並不是直接往他的手下塞生瓜蛋子,那樣的話,費迪南德更加煩躁,而學徒也會直接被罵傻了,根本學不到東西,而是塞那些在其他測繪師手下,學過一些基本東西的學徒。
費迪南德一上手,勉強能用,然後根據自己的習慣,調理他們,等到費迪南德用得順手的時候,他們差不多就可以出徒了,然後換下一波學徒。
這種方法費迪南德勉強能夠接受,又被那些測繪師戲稱為進修。
“明天讓他們到我那裡報道吧!三個月,至少三個月,不準再給我安排新的工作。”費迪南德翻翻白眼,作出了一副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還有相應的工具、紙張都要準備好,這次來得太匆忙,很多東西都沒帶,需要重新準備。”
“這個費迪南德先生放心,已經有人在準備了,等到先生開工的時候,將會有一套全新的,更全面、更先進、更精準的工具送到你面前。建築方面,先生盡可能的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和實力,不用擔心花費的問題,你隻管設計,剩下的由我們來解決。”肖恩拍著胸脯道。
“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 ”費迪南德滿意的點點頭,大搖大擺的回自己的臨時住所補覺去了。
費迪南德對永夜軍團最滿意的地方,就是他只需要將自己的注意力,百分百集中到自己最擅長的建築領域,剩下的事情,都會有專人處理好,用衣來張手飯來張口形容,毫不誇張。
將費迪南德送走後,碎顱者麥基這個對領地財政素來不怎麽關心的人,也忍不住追問道:“咱們還能調撥出這麽多的款項?光是修建雙子城,不就讓咱們的財政捉襟見肘了嗎?”
“債多了不用愁。”肖恩對於財政赤字,倒是輕車熟架,至少眼前這種程度財政赤字,還不足以讓他放在心上,“我又沒說現在立馬就投入,這種是一項規劃,需要幾年,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時間去建造也不一定,難道你認為咱們到了那個時候,依舊還如現在節衣縮食不成?更何況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有人給咱們送財富來。”
肖恩口中這個送財富的,不是別人,正是斯塔巴克和狄克龍率領的奴隸起義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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