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像正常人那樣翹二郎腿、慵懶躺,就連有失風度的大哭大笑,都是不允許的,否則不僅會受那些勳爵貴族的抨擊,那些宮廷禮儀們也會蹦出來,指責她的失禮,哪怕刀劍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也會履行自己的職責。
除非蘇菲麗雅向要自己名字前加上一個殘暴前綴,否則只能老老實實拘束著。
“機會難得,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肖恩的聲調語氣,就像蠱惑人犯罪的魔鬼。
“啊……”蘇菲麗雅突然發聲,一如她果決的性子。
“太小了,聽不見,跟蚊子哼哼一樣。”
“啊……”
“還是太小,你今天早上沒吃飯嗎?”
“啊……啊……啊……”蘇菲麗雅猛然人立而起,聲嘶力竭的大聲呼喊,一度讓肖恩懷疑,她將自己胸脯中的空氣都壓榨乾淨了。
半晌後,蘇菲麗雅才重新坐了回來。
肖恩急忙扭頭回望,不出所料,此刻的蘇菲麗雅小臉紅撲撲(缺氧缺的),晶瑩剔透的就像一個大蘋果,讓人生出撲上去咬一口的衝動。
“看什麽看?”蘇菲麗雅被肖恩毫不掩飾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好漂亮。”肖恩由衷讚美。
“你是說人?還是說景色?”蘇菲麗雅秀目中露出了危險神采。
“景色美,景色很美。”肖恩的求生欲望十分強烈。
但是傻子都能看出他的言不由衷,更別說是以精明聰慧著稱的蘇菲麗雅。
到了這時候,她又開始裝傻充愣,好像沒有察覺一樣。
好在肖恩不是純粹意義上的鋼鐵直男,不會任由冷場,飛快轉移話題道:“感覺怎麽樣?”
“還可以,感覺放松了很多。”蘇菲麗雅笑著回答,笑起來的時候,雙眼情不自禁的眯成了一雙彎月,讓她臉部線條顯的更柔美。
只不過真正讓她感覺放松的,究竟是剛剛的大喊大叫?還是剛剛的舉動讓她徹底認識到,自己現在已經脫離了身份束縛,可以自由自在的放松幾天。
“那讓我們一起來。”肖恩提議道。
“好啊!”蘇菲麗雅並沒有拒絕。
“啊……啊……啊……”
“啊……啊……啊……”
玩的興致勃勃的兩位,顯然沒有考慮身下坐騎黑項圈的感受,鷹眼中有著明顯的無奈和不屑,它感覺自己駝了一對傻子。
在肖恩的有意識引導下,離開王都的蘇菲麗雅正在解去身上的重重枷鎖。
當卸去了偽裝後,蘇菲麗雅與普通漂亮女孩,並沒有太大區別,對任何新鮮事物都充滿好奇,同時也展露出了自己笨拙的一面,在生活方面她是不折不扣的白癡。
更確切的說,她以前根本就沒有自己照顧自己的機會,學習速度倒是挺快,肖恩說一遍做一遍,基本上就能照葫蘆畫瓢。
不過有一項卻無能為力,那就是廚藝。
同樣的主材、同樣的配料、同樣的手法,但是從蘇菲麗雅手中做出來,就是截然不同的味道。
雖然不到災難程度,但絕對與美味無關。
偏偏第一次嘗試後,蘇菲麗雅便對此產生了濃厚興趣,每次都要幫忙,至於做出來的食物,自然要歸肖恩,自己則享受肖恩親手調配出來的美食。
這讓肖恩禁不住懷疑,對方並不是真的廚藝糟糕,而是故意的,故意報復他,報復他這一路,有意識無意識的親密舉動。
對於這些親密舉動,一開始蘇菲麗雅還有幾分抗拒。
隨著時間推移,不知不覺便已經習慣了。
傳說二十一天養成一個習慣。
這種說法並不準確的。
習慣有很多種。
習慣飯前吃水果,還是飯後吃水果?
習慣每天跑步一個小時?
這兩種習慣養成所需要的時間,肯定各不相同。
蘇菲麗雅習慣肖恩這種態度的轉變,似乎隻用了兩天不到。
不知道該說她適應能力強悍呢?還是她本身就樂在其中?
反正相比起王宮中的那個攝政公主,此刻的蘇菲麗雅更讓人放松,肖恩也充分發揮了男人特有天賦,滿嘴跑火車,天南地北的胡侃,上至天文,下到地理,就沒有他不知道的,就沒有他不能扯的。
一開始,蘇菲麗雅還犯較真的性子,抓住一個問題,一追到底。
但是很快她便發現,自己這麽做完全沒有意義。
因為肖恩能從這個問題,扯到另一個問題上。
而且很多事情都是沒有辦法驗證的。
比如說天空中的星辰是一個個巨大的天體。
比如他們所踏的土地並不是平整的,而是一個球體,阿沙恩只是這顆球體上的一塊大陸,周圍都被海洋包裹,海洋面積遠遠大於陸地。
所以現在,蘇菲麗雅大多數時候,只是抿著嘴,靜靜聽著,若是將其當成荒誕古怪的傳說故事來聽,還是蠻有意思的。
尤其是圍著篝火,端著一杯熱茶席地而坐,兩人說著閑話。
那種氛圍真的讓人感覺很好很好,讓人不知不覺沉醉其中。
愉快的時間,總是過的飛快。
哪怕肖恩有意識拖延行程,在第四天下午,他們還是鎖定了勞瑞王子的隊伍。
為了保密行蹤,蘇菲麗雅並沒有提前通知勞瑞王子,當他們突然出現在對方面前,勞瑞王子那種驚訝可想而知。
“你究竟是何人?竟然膽敢冒充王室公主?真神在上,這個世界上還有長得這麽像的人?”
這是所有認識攝政公主蘇菲麗雅,見到他們的第一反應,包括勞瑞王子本人。
直到蘇菲麗雅亮出了隨身佩戴的王室象征勇氣之劍,所有人才確定,真的是蘭斯洛特王室的攝政公主親至了。
人可以作假,勇氣之劍可做不了假。
蘭斯洛特王室的戰役神器,被蘇菲麗雅隨身帶出來了,這是三薔薇同意蘇菲麗雅單獨出行的前置條件。
“姐姐,你怎麽在這裡?你怎麽會在這裡?你的宮廷衛隊呢?你在這裡,王都豈不是沒人鎮守了?”勞瑞王子冒出了一連串疑問。
“我們是從空中飛過來的。”蘇菲麗雅的性子被肖恩拐帶的有點野,猛不丁的有點收不回來。
“飛過來的?”勞瑞王子並沒有察覺自己姐姐的異常,他還沒有從自己姐姐猛不丁蹦出來的震撼中清醒過來,蘇菲麗雅的回答更是讓他摸不著頭腦,肖恩擁有巨鷹坐騎的事情,他還不清楚。
“肖恩男爵,你應該不陌生,他有一隻安迪斯巨鷹坐騎,他用巨鷹坐騎送我過來的。”蘇菲麗雅沒有繼續說怪話,而是指著自己身側的肖恩道。
“見過殿下。”肖恩也收斂了先前的散漫,行了一名拜倫男爵應有的禮節。
“哼!”勞瑞王子臉上直接表達出了對肖恩的不滿。
他雖然出身在宮廷,但是歲數在這裡擺著,攝政公主又將他保護的太好,並沒有經歷太多風雨,還沒能學會掩飾自己喜厭,大多數時候,情緒會直觀表現出來。
很顯然,金斯利家族那一邊已經動手了,在這位年輕王子面前吹了自己不少的壞風。
因為在這之前,雙方的關系,肖恩已經經營的不錯了。
逢年過節,肖恩的禮節可是從來沒虧過,自凡是有攝政公主的,就少不了勞瑞王子的一份。
永夜軍領在瓦萊絲塔的生意,只要有可能,除了攝政公主的那一份,在攝政公主不反對的前提下,他們都會留一小份給年輕王子。
換句話說,現在年輕王子的零花錢,大部分來自永夜軍領。
愛屋及烏的情況下,對肖恩和永夜軍領的感官,自然直線提升。
中間要是沒人使壞,絕對不會急轉直下。
年輕人終歸是年輕人,更容易被新鮮事物所以吸引,僅僅繃了幾秒鍾,就情不自禁的問道:“安迪斯巨鷹坐騎?能夠駝人的巨鷹坐騎?那得大到什麽程度?”
“若是殿下感興趣的話,我們可以到空曠的地方,將它召喚下來,介紹給殿下認識。”肖恩自然不會放過拉近關系的機會。
“好啊!”勞瑞王子興致高昂的道。
“正事要緊,巨鷹坐騎有空再看。”蘇菲麗雅進入角色的速度飛快,幾句話的功夫,又找回了屬於攝政公主的感覺。
“好吧!”勞瑞王子的臉立刻耷拉了下來,上面有著掩飾不住的失望。
“麻煩男爵閣下避讓一下,讓我們姐弟單獨聊聊。”蘇菲麗雅轉頭對肖恩道。
“遵命,殿下。”肖恩施禮退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了攝政公主蘇菲麗雅和勞瑞王子面面相對。
“姐姐是為了肖恩男爵來的?”勞瑞王子率先打破了僵局,他雖然年輕,但是政治觀還是有的,蘇菲麗雅與肖恩一起出現,很多東西不言而喻。
“不是。”攝政公主蘇菲麗雅搖搖頭。
勞瑞王子一臉疑惑:“不是?”
“我是為了你而來的。”蘇菲麗雅神情認真的道,“肖恩男爵提醒了我,這件事情畢竟關系到你舅舅,我不應該隱瞞你,並試圖將你排斥在局外,從一開始,你就在局中,這件事情應該由我親自告訴你,才是最合適的,現在雖然有點晚,但我還是來,除此之外,我還欠你一句道歉,對不起,是我忽略了你已經長大這件事情,忽略了你的感受。”
蘇菲麗雅說到那句對不起的時候,瞬間戳中了勞瑞王子的淚點,淚水抑製不住的往下流。
在自己親舅舅巴克大公的特使帶著巴克大公親筆書信找上門來,向其陳述完金斯利家族的困境後。
勞瑞王子也陷入了劇烈的心理掙扎。
畢竟一方面是自己生身母親的親哥哥,雙方關系談不上有多親近,但感情多少還是有的,自己完全置身事外,似乎不合適。
另一方名義上是自己姐姐,實際上算自己半個母親的血脈至親。
兩邊他都不願意與之為敵。
但是從小的所學清晰的告訴他,這種牽扯到巨大利益的事情,是沒辦法做到十全十美的。
這種心理矛盾最後轉變成了怨恨。
可是這種怨恨又無處發泄,最後只能落在親疏關系更遠一層的永夜軍領身上。
要是他們不與金斯利家族爭絕望沼澤不就沒這事了?
實在不成,老老實實的將金斯利家族征東軍放回來,自己不就不用陷入兩難抉擇了?
在這種矛盾的心理下,他下令返回瓦萊絲塔,但是究竟怎麽處理這件事情,他一直沒想好。
看他們拖拖拉拉的行進速度就知道了,勞瑞王子根本不清楚怎麽面對瓦萊絲塔的局勢。
他有時候甚至自暴自棄,準備當縮頭烏龜,一直拖延到這件事情處理完,再返回瓦萊絲塔。
沒想到在自己最煎熬的時候,蘇菲麗雅從天而降,僅憑這一點,就讓勞瑞王子心中的天平再次發生了偏移。
“好了,好了,不哭了,剛剛都說是大男子漢了,若是讓外人看到,豈不是笑話?”蘇菲麗雅拍著勞瑞王子的肩膀道。
這時候才發現,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一直被當成小不點對待的弟弟,長的比自己還高半頭了,不知道不覺中,他確實已經長大了。
等勞瑞王子的情緒稍微平複,蘇菲麗雅就像對待大人一樣,向其詳細的分析了瓦萊絲塔的局勢。
“我不知道巴克大公那邊怎麽向你說的,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他絕對沒有像他自己所描述的那麽淒慘,我和肖恩男爵自始至終都沒想著將金斯利家族拍死,更沒想著將卡爾特軍領整的分崩離析,只是想從金斯利家族身上榨取一部分利益。
巴克大公沒有拿下絕望沼澤,不是一件壞事,而是一件好事,你想,金斯利家族本來就以豪富著稱,整個拜倫聯盟的金屬有一半出產自這裡,要是他們再擁有自己的產糧地,你認為你舅舅會怎麽做?一旦他宣布自立,你將會陷入更難以選擇的窘境。”
蘇菲麗雅將更多的可能性擺到了勞瑞王子的面前。
“姐姐認為我該怎麽做?”勞瑞王子蹙著眉頭道。
蘇菲麗雅搖搖頭道:“你還沒有搞明白我的意思,我這次來,並不是教你怎麽做的,而是問你想怎麽做的。”
“我想怎麽做?”勞瑞王子一臉糾結。
“該分析的,我都已經分析了,是你該做決斷的時候了。”蘇菲麗雅無比認真的道。
叛逆期的孩子總感覺自己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決定所有事情了。
實際上,這只是自我膨脹感知,等真讓他們對大事做出選擇的時候,多數得懵逼,因為經驗匱乏。
勞瑞王子現在便處於這種狀態,他真知道怎麽處理,就不用這麽糾結了。
蘇菲麗雅跟他分析了半天,不僅沒有將思路捋清楚,腦子反而徹底變成了漿糊。
畢竟政治這玩意,根本分不清楚對與錯。
最後勞瑞王子不好意思的摸摸頭道:“我聽姐姐的安排。”
說完這句話後,頓時長松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放松了很多,畢竟自己做出了選擇,不是嗎?
“這也是一個選擇。”蘇菲麗雅點點頭,也沒有過分逼迫勞瑞王子,畢竟一個人的成長,並不是一撮而就的。
在來的路上,她可沒少和肖恩分析勞瑞王子會出現怎樣的,這一種是可能性最大的,早就準備了相應應對方案。
“既然你都已經啟程返回瓦萊絲塔,半路再改行程,並不合適,以後不好面對巴克大公。”蘇菲麗雅條理分明的道,“你按照原先速度往回趕,等你返回瓦萊絲塔後,肖恩男爵會看在你的面子上,做出適當的讓步,到時候巴克大公能點頭,那皆大歡喜,若是依舊不肯點頭,你到時候也能交代過去,剩下的就是我們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