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西金堂遇到危險,才使李九溪延誤六天?蕭諳心下暗忖,他在腦中搜尋關於李九溪的事件。
思索良久,蕭諳無甚收獲,李九溪存在感薄弱,好似以前一直躲著他這個總舵主。
“西金堂乃十堂實力最強,這李九溪難不成,生出異樣心思?”蕭諳心中猜測。
“嘯劫,去喚八堂香主前來。”蕭諳望向身側袁嘯劫。
袁嘯劫領命而去,待得片刻,人已到齊。
蕭諳掃視廳內,蓮花堂香主蔡德忠,洪順堂香主方大洪,家後堂香主馬超興,玄水堂香主林永超,宏化堂香主李式開,黃土堂香主姚必達,參太堂香主胡德第,赤火堂香主古至中,盡皆落座。
青木堂由於原香主已死,暫由李力世擔任,不過現在他被蕭諳派去揚州。
“諸位兄弟,我遠在台灣,李兄弟前來報信,說有要事,可為何這幾天各位,毫不著急?”
蕭諳開口道,六天過去,無一人和他說要事,還需他親自召集,看來這‘要事’名不副實。
“總舵主,約莫半月前,韃子軍丁有所動作,不過現在,卻又安分下來,屬下派去諸多弟兄,未能打探到丁點消息,故此沒有在意。”‘遲到’的馬超興說道。
“對啊,總舵主,馬兄弟所言非虛,韃子這些年隔三差五,就會異動,兄弟們見怪不怪。”另一名‘遲到者’,林永超出言道。
“即是見怪不怪,何需急著派人來台灣。”蕭諳可不信。
“這,總舵主,你一去七日,未有消息傳出,李力世兄弟才請命,況且……”
蔡德忠見得兩人面色窘迫,連忙進言,但他話不說全。
“什麽況且?”
“那跟隨的百余兄弟,各家家屬,也沒收到消息。”蔡德忠面色陰晴不定。他知道百余兄弟,已死。
“慎言,今日西金堂香主未至,青木堂代香主也不在此,還請各位等候一日,三日後午時七刻重新來此,至於‘要事’一說,雖然韃子經常異動,但各位也不能掉以輕心,需繼續派精乾香客打探。”
蕭諳挺身而起,做了個總結,便示意眾人散去,各堂香主雲裡霧裡,蕭諳既不挑破,他們尚存幻想。
“嘯劫,同我出去走走。”兩人來到福州大街,隨意找了家路邊的餛飩攤坐下。
“老板,兩碗大碗餛飩。”袁嘯劫見得蕭諳面色好上不少,當即朝那攤老板喊道。
“好咧,客官請稍等。”老板應和道。袁嘯劫轉頭一望。
“不要加蔥!”
“是是。”
蕭諳面色舒緩下來。
餛飩上桌,味道頗為不錯,蕭諳不住點頭,看得袁嘯劫面帶微笑。
這時鄰座一又矮又瘦,面容憔悴,卻身著青衣,顯是功名在身的中年男子,拍腿大呼。
“妙極,妙極,這本《明史》字字珠璣,能夠一觀,實乃大飽眼福。”
中年男子旁若無人,沉浸在自己世界。
“賈秀才,飯都吃不起,還舍得花錢買書?”
“誰讓你叫‘假’秀才的?我是真秀才,這飯可以不吃,書不能不讀。”賈秀才搖頭晃腦。
蕭諳聽聞心生敬意,不論生活如何困苦,為人如何不堪,有這份癡書之情,難能可貴。
“老板,那位先生的飯錢,一並付了。”袁嘯劫取出銅錢。賈秀才聞言,面色一諤。
“君子不受嗟來之食,還請兩位兄台收回。”賈秀才傲骨在胸,
貌似並不領情。 蕭諳眉頭一挑,隻覺有趣。
“賈秀才,你還欠三十頓飯錢,這個帳,什麽時候算算?”老板可不樂意了,到手的錢沒了,他能高興麽?老板毫不客氣地揭開賈秀才傷疤。
“這,我以功名擔保,絕對還清。”賈秀才面色通紅,強辯道。
“兩個月了。”老板搖搖頭。
“哈哈。”蕭諳大笑出聲,幾人疑惑不解,蕭諳不做理會,書死人活,偏偏有人能讀到,書死人死。
“走吧。”蕭諳走進馬車。
“老板,接著,兄台日後,還是多做點實事。”
袁嘯劫領會蕭諳意思,他取出大錠銀子,能抵數千碗餛飩,交付於老板手上。
末了,袁嘯劫朝著賈秀才笑道。目送袁嘯劫離開,賈秀才允自唉聲歎氣。
他盯著老板手中銀兩,要說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無奈他臉皮極薄,隻得暗自咽了口唾沫。
“唉,你這秀才。”老板搖搖頭。
“不知你走了什麽運,貴人相助,你我一人一半。”
“這?真的行?”賈秀才口舌乾燥。
“拿著吧。”老板掂了掂,從餛飩攤取出幾大串銅錢。
捧著手裡沉甸甸的銅錢,賈秀才面色大喜,‘嗟來之食’四字早已在心底隱去,不知何時才會出現。
“三十多了,還孤身一人,小心日後沒人送終,趁著有錢,趕緊把婚事辦了。”老板閑操心。
賈秀才連連稱是,不斷點頭走向家中,心裡盤算著,這些錢,能否買下書海中一滴水。
日間之事,不過日常小事,眨眼即忘,兩人回到分舵,天色暗沉,便先做休息,等李力世回來複命。
第三日,累死幾匹駿馬,李力世按時趕回,可他面色沉黑,手指微微抖動,似乎心中有著極大火氣。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李力世大步而來,跺腳怒喝。
“李兄弟莫急,慢慢道來。”主位上蕭諳道。
“稟告總舵主,屬下連夜趕到揚州,那李九溪在分舵大擺宴席,屬下問他為何不回總舵主之命,李九溪疑惑道:有這回事?怎生無人稟報?屬下信他三分,出言傳令,那李九溪痛飲一壺女兒紅,笑道:在下這幾日感染風寒,身子虛弱,實在不能奉命。屬下詰問他為何還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那李九溪譏笑道:體虛則補,李代香主不知?屬下見他漫不經心,盡說屁話,大怒難當,哪隻那李九溪再道:在下實在不便走動,還請總舵主親自來此。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李力世滿臉漲紅,不知是確實被氣到,又或是在蕭諳面前,一表忠心。
蕭諳凝眉思索,李力世坐上椅子,仍自不住氣呼呼地喘氣。
“總舵主,此人該重罰。”袁嘯劫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