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二愣,熊老八為什麽抓你?”
南宮仕仰面躺在草坡上,把兩手枕在腦後,望著天空。天色越來越黑,藍色的天空,漸漸蒙上了一層細細的黑紗。
“這事兒,說來話長了,”董二愣盤腿坐在旁邊,悶聲悶氣地說道:“熊老八抓我,就跟前面這個白果寺,有關系。”
“嗯?”
“寺裡原來有個老和尚,法名……叫什麽來著……咳,我給忘了。有一回我打獵,失了手,讓黑瞎子打了一掌,是老和尚救了我,給我治傷,他自己配的傷藥,特別靈驗……不說這個,老和尚手裡有一幅畫,叫做什麽……廣陵圖……”
“什麽?”南宮仕猛地坐起來,瞪著董二愣。
董二愣眨眨眼睛,“隊長,你也聽說過這畫兒呀……沒錯,這畫好象挺值錢,熊老八抓我,就是讓我把老和尚交出來。”
董二愣口才不好,說了幾句也說不明白,南宮仕反覆追問,才弄明白了原委。
原來,熊老八手下一土匪,曾經跌落懸崖,被董二愣所救,背到白果寺養傷,意外得知了老和尚手裡有《廣陵之圖》。
土匪恩將仇報,報告了熊老八,熊老八立刻派人進寺裡抓捕,那天,恰好董二愣打了一隻野狼,想把狼皮送給老和尚做褥子,便背著野狼進了白果寺。
他剛進入寺裡,便遇到了幾個土匪明火執仗,正在抓捕老和尚,這個脾氣火暴的獵人,哪裡能忍?當即操起獵槍,跟土匪對打,在他的掩護下,老和尚逃走了,他和小和尚,卻抵不過土匪人多勢眾,被抓住了。
“他奶奶的,可惜我當時沒有快槍。”董二愣嘴裡罵著,用手摸挲著在後水峪繳獲土匪的步槍,一臉憤懣。
“二愣,老和尚真有那幅圖?你見過嗎?”
“沒見過,”董二愣搖了搖頭,“反正在寺裡我沒見哪裡掛著畫兒。再說了,我對字啊,畫啊,沒興致。反正也不認字。只是聽老和尚說過幾句,也沒往心裡去。”
“二愣啊二愣,你真是個粗心馬大哈。”包小樂在旁邊搖頭晃腦的慨歎。
“嘿嘿,”二愣被說著了,撓著腦袋憨笑。
南宮仕重新躺倒在草坡上,頭枕著手臂。思索起來。
按照二愣所說,熊老八目前,並沒有得到那幅畫。那麽畫到底在哪兒?被老和尚帶走了?還是藏在什麽隱秘的地方?
夜色降臨了。
山裡黑得早,太陽落山,很快便一片昏暗。
一座座山峰,都披上了黑紗,山谷裡黑乎乎一片。
“隊長,那寺裡邊亮著燈,有人。”
南宮仕朝前方望去,果然,白果寺裡燈光通明。
寺裡有人,但可以肯定絕對不是老和尚,八成是土匪。這說明,土匪已經佔據了寺廟,把白果寺變成了他們的一個窩點。
三個人乘著夜色,輕手輕腳地摸上前去。
白果寺建在一片山坡平台上,地勢高,可以俯瞰四周的群峰山谷,不但風光優美,而且站在寺外,便可監視進山的路徑。此時天色漆黑,三個人神不知鬼不覺,一會就摸到了寺外。
寺裡,傳來吵鬧喧嘩聲。
仔細聽,還有人的慘叫聲。
難道裡面的土匪,正在審問肉票?
南宮仕觀察一番,沒有發現有崗哨,他輕手輕腳,走到寺廟的圍牆下,往牆上甩了一段繩子。
繩子頭上有鉤,鉤住牆頭,南宮仕輕輕爬上一丈多高的院牆。
他探頭向裡望去,
只見院子正中,有兩棵高大粗壯的銀杏樹,籠罩得院裡更加漆黑。南宮仕想:此寺名為白果寺,大概是因為這兩棵古樹而得名吧。 中間的大殿漆黑一團,旁邊兩間偏殿,卻是燈火通明,窗上人影憧憧,喊聲叫聲,都是從這間偏殿裡傳出來的。
“啊——”一陣淒慘的聲音。
慘叫在黑夜裡傳出來,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南宮仕翻過牆頭,跳進院內。落地如同一隻靈巧的小貓,無聲無息。
他伸手把黑風刀從背後抽出來。
高抬腿,輕撂步,向亮著燈光的偏殿走去。
身後,包小樂、董二愣也相繼順著繩子跳過了院牆。輕輕跟在他的身後。
南宮仕來到偏殿的窗下,他貼牆而立,裡面傳出來的聲音,更加清晰了。
“叭,叭叭,”這是鞭子抽在人身上發出的沉悶聲。
“啊——啊——”這是人的慘叫聲。
“我讓你小子嘴硬,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一個聲音在怒吼。
“二當家,乾脆一刀宰了算了。
屋裡傳出來的聲音,充滿著殺氣。
南宮仕屏氣凝神,伸長脖子,將窗戶的窗紙,慢慢用手指捅開一條縫。
把眼睛湊近窗縫,向裡望,南宮仕發現屋裡果然在行刑。
一個身材瘦削的矮個子年輕人,看年紀也不過十七八歲,被綁在偏殿中間的木柱子上,旁邊站了兩個手持皮鞭的漢子,正拿著鞭子抽打瘦矮個,矮個子年輕人已經被打得滿臉是血,不時發出一聲聲慘叫。
旁邊,擺著兩張椅子,坐了兩個人。
這倆人,一男一女。男的身材粗壯,一臉凶相,亂蓬蓬的胡子茬,目露凶光,敞胸露懷,腰裡掖著一隻手槍。南宮仕估計,這人大概就是土匪嘴裡的“二當家”了。
那女的,身材苗條秀麗,一身村姑打扮,鬢邊還插了朵野花,長得嫵媚妖嬈,抱著兩隻胳膊,笑模笑樣,看著面前的受刑場面,就象在看一出有趣的戲。
南宮仕一見這女人,不由腦袋“轟”的一下,把眼睛瞪得溜圓,一腔怒火,從心裡陡然升起來。
這女人,正是那個日本特務,陳翠姑。
怎麽會這麽巧?
真是冤家路窄,南宮仕萬萬沒想到,在這個寺廟裡,能遇到自己的宿仇,那個曾經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敗自己的陳翠姑。
他緊緊握著黑風刀冰涼的刀柄,隻覺得手腕都在微微發抖。
陳翠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