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洋本以為故作瀟灑的鎮靜離開,不想宿醉使得頭疼欲裂,沒走兩步已身形不穩,竟踉蹌跌撲倒地,冰涼的海水再次浸濕上身。
但就是這一撲倒,使得他躲過了黑衣人疾劈過來的一刀,太刀在他身後忽的飛速劃過。
黑衣人收轉刀口,雙手高舉向前又是一劈。
徐海洋眼見就要屍橫灘頭,他趴在亂石攤上,聽到身後動靜,慌亂的回頭一望,不禁魂飛魄散。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道寒光在眼前從上至下一閃,額頭一涼,左眼便被流下的鮮血染紅了。
黑衣人這一刀劈下,倏地向下插入沙灘,卻不再拔刀追擊,而是雙手用力用刀撐地,試圖穩住身形。他的眼睛微皺,似乎在忍受什麽痛苦,一條腿已滲出血來,旁邊就是一個早已倒地的武士,死去的武士手裡還緊緊的握著一把長刀。
顯然黑衣人在匆忙追擊徐海洋時,沒注意到腳下的情況,被長刀拌住並傷了腿部。
恰恰就是這個意外,讓徐海洋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又回來了。額頭上的一涼,現在已經變得火辣辣的疼,流下的鮮血已經染紅他半邊臉頰。
他雙手無助地在身上和周邊四處摸索,身處絕地的人總是企圖找到一根救命稻草,總不能手無寸鐵和黑衣人做困獸之鬥吧?
黑衣人絲毫沒有放過徐海洋的意思,他悶哼著支起傷腿,用長刀撐起身軀,將太刀拔出再次高擎,他這次勢必要將紅衣僧侶一刀兩斷。
忽然眼前這位紅衣僧侶右手一翻,一道白森森的光束朝黑衣人臉部直射過來,黑衣人眼睛頓時失去了視覺,而自己前劈的力道使得自身軀體前傾,傷腿卻無法向前邁進,這一刀砍到了海水中。
這一刀從徐海洋右手臂掠過,利刃與勁風帶下了他半邊衣袖。
徐海洋再也沒法鎮定,他無法分辨出這刀刀要人命是否出於事實又或夢中。不過不管是現實還是夢中,他都無法遏製自身反抗的求生本能。趁著黑衣人栽入水中,他丟掉手上的狼眼手電,雙手抓起身邊一塊大石頭,朝著黑衣人頭部用力一擲。
石頭略微歪了一下,沒擊中黑衣人頭部,不過仍然重重的砸在黑衣人的右肩。
黑衣人猛哼一聲,再次撲倒在水中。
徐海洋腦海一陣空白,他沒時間多想,只顧得把亂石灘上能抓到的大石頭一塊一塊的砸向黑衣人。亂石灘不缺石頭,最終他雙手高舉一塊磨盤大小的石頭,狠狠地砸到黑衣人的後腦杓。
黑衣人頭部被石頭砸入了海水中,黑血湧出染紅一片,再也動彈不了。
徐海洋連滾帶爬逃離水面,最終跪倒在粗砂海灘上狂喘不已。
這是個噩夢嗎?如果是,也該結束了吧?
他,難道真的殺人了?
如果知道這次死黨喝酒的結果會讓他殺人,徐海洋絕對不會喝這頓酒;如果知道後面還發生這麽多事,並影響他的一生,徐海洋或許就不參加聚會了。
人生沒有如果。
這時少女帶著男童已緩緩走到他跟前,而狼狽不堪的徐海洋沒有注意到,也沒心思注意到。
“多謝大人的救命!”少女附身施禮,“千雪和竹千代感謝您了!”
徐海洋一時沒緩過神來嚇了一跳,身體後仰跌坐在沙灘上。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少女是在感謝他,講的還是日語。
而他確實在誤打誤撞的情況下,把少女和幼童在黑衣人的屠刀下救了出來。
少女抬起頭,
皓亮的雙眸中充滿了感激之情,秀麗的俏臉使得徐海洋又墮入了虛無的夢幻中。 “這是什麽情況?”徐海洋喃喃自語,沾滿沙子的雙手亂擺一氣,“這這這,這不關我的事,我我我,我原來不是這麽想的….”
他語無倫次,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他說的是中文,少女見他如此情景,盡管環境凶險,卻也被逗得嫣然一笑。她再次盈盈一拜,柔聲道:“真的感激不盡!”
徐海洋茫然的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那就告辭了。”少女輕抬右手,挽起身邊幼童,小手露在寬大的衣袖外面泛著潔白光澤。她拉著幼童後退幾步,然後緩緩欲離開。
“你到哪裡去?”徐海洋定了定神,脫口問道。問完後他又後悔了,問的什麽話呀?自己又不是什麽勇敢救美的英雄,自己還沒搞清楚身處什麽情況,又哪來管那麽多閑事別人要去哪裡呢?
少女顯然聽不懂他說什麽,就微微一鞠躬:“那麽,我們就告辭了。”轉身帶著幼童朝著朝陽的方向匆匆離開。
“那個……”徐海洋換成日語磕磕巴巴地喊道,“等我一下!”
他現在隻是慌不擇口的喊道,既然他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也不知道要去哪裡,跟著少女走,是不是也算是不錯的選擇?
總之離這亂石灘滿地的屍體是越遠越好,他心想。
少女停住了腳步,回頭看著他。
徐海洋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特麽的自己怎麽就到了一個說日語的地方,見鬼!徐海洋學的日語,是為了打遊戲看動作片的,要說口語能力那是弱得很。
語言這個東西呢,看得懂聽得懂是一碼事,說的溜又是另一碼事。
一時間,大家竟然無話可說,尷尬的直立在海灘邊,任由朝陽將三人的身形拉成三道長長的黑影。
就在這時,朝陽方向傳來一陣希希索索的緊密腳步聲,不時夾雜著兵刃互擊的碰撞聲,以及旗幡招風的獵獵聲。
徐海洋把手舉到額頭,擋住此時早已刺眼的朝陽向前一望,不禁暗暗叫苦。
十幾個全身勁裝披甲的日本古代武士正向他們這邊快速奔跑過來,手中長矛的槍頭在陽光中閃著寒光,背後一色黃色旗幡呼呼作響。
少女回頭一看,也是花容失色,扯著幼童慌忙逃過來,躲在了徐海洋身後。
這特麽唱的是哪一出?他剛剛用自己下工地的狼眼手電照瞎黑衣人,並用亂石砸死他純屬誤打誤撞。但現在又來了十幾個武士,除非身處夢中,自己化身無敵英雄,否則隻有神仙才能拯救他們三人了。
勁裝武士們衝到他們身前十幾米停住了,嘩啦齊嚓嚓的把手中長矛一起對準三人,卻不上前一步。
“不要抵抗了,”其中一個人喊道,“跟我們走!”
他們說的依然還都是日語,徐海洋從他們眼神中看出,這話是衝著身旁的少女說的。
他望向身旁的少女,少女臉上雖然驚慌,卻出奇冷靜的搖著頭。
得,這回就死在這吧,是夢幻是現實都死了吧。徐海洋心想。
“這是哪家的武士?”一個男人聲音在背後響起。
徐海洋心頭一震,這個的聲音使他激動不已,因為這句說的是中國話,好像還是蘭京那邊的口音。
他從來沒覺得中國話這麽好聽,至少現在他聽來就猶如天籟之音。
回頭一看,只見兩個穿著海洋迷彩的現代軍人就站在身後,一高一矮。其中那高個回答了矮個剛才的問話:“你注意看他們背後旗幡上的家紋,這是織田家的兵丁。”
隨即高個向著前面的日本武士用日語喊道:“我們是赤旗軍,識相的就趕快滾蛋!”
而矮個則向徐海洋眨眨眼睛,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面對著十幾個披甲武裝的日本武士,他們是滿臉的不屑。兩人手上的95式自動步槍已經上膛開保險, 凱夫拉的鋼盔和全身防彈武裝已經充分說明,他們是現代職業軍人。
當熱兵器遇上冷兵器,他們確實很有資格表示不屑。
那十幾個武士聽了高個的話,很是猶豫了一下,忽然齊聲爆喝,一排長矛對著這邊幾人就衝了過來!
“找死!”不知是高個還是矮個說了一句,然後就是一連串噠噠噠突擊步槍響亮的槍聲。
日本武士不斷被子彈擊中,血漿四濺,然後是被打斷脊梁般向後倒下,直到全部倒在血泊中。
“So easy!”矮個吹了聲口哨,放下舉眉瞄準射擊的95式,隨手掛上了保險。
高個拍了一下目瞪口呆的徐海洋,力道大得差點沒把他推倒:“怎麽樣,哥們,沒事吧?”
“你們是?”徐海洋這回真是蒙逼了。
“我們是赤旗軍!”看見徐海洋懵逼的模樣,高個笑了笑解釋道,“赤旗軍,紅旗的軍隊!我們是原蘭京東部戰區21105特戰旅。”
“?”徐海洋驚到。
“!”高個子點頭肯定道,並回頭喊了一聲,“連長,找到他了!”
後面一輛迷彩山貓地形車冒出了一個嬉皮笑臉的腦袋,凱夫拉鋼盔下,正是死黨張明笑嘻嘻的賊臉。這張臉,燒成灰他都認識。
“那就回要塞吧!”張明一聲吆喝。
少女、武士、黑衣人、和張明,徐海洋再也遏製不住內心的崩潰,他徹底分不清東南西北,並伴隨著宿醉的酒意,徹底的癱倒在日本三河的亂石攤上……
去他的,肯定都特麽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