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牛柄能聽進去。”

周澤宇搓了搓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沿途經過小賣部，突然興起，進店裡買了幾包辣條暖胃。

以往自己都是被說教的那一方，這回輪到周澤宇當人生導師了，煲起心靈雞湯來也是一套一套的，雖然比不上長輩們那般老火慢燉，但也算入味可口。

大道理誰不會講，只是落實到行動難，成功本身就是個稀罕品，努力只會有收獲，至於數量多少，沒人拿捏的準。

很快到了啟程的日子，周澤宇的模擬科目一依舊沒有及過格，自購的年貨吃了小半，差點又要補貨，好在最後關頭及時收住嘴，全部提前裝進車尾箱裡鎖了起來。

“你怎麽坐到駕駛座上去了。”周爸動作慢，比不上年輕人，走到車門邊的時候，周澤宇連檔都掛好了，就差放手刹溜軲轆。

周澤宇裝作糊塗道:“我開車啊，不坐駕駛座怎麽開?”

“胡鬧，沒證開什麽車，給我下來。”周爸敲了敲車玻璃。

“你不是風濕病嘛，替你著想。”周澤宇扭動起身姿，躍躍欲試道:“上來吧，坐穩咯。”

“我找別人來治你。”周爸奈不何，跑去搬來了救兵，面對兩人的嚴肅臉，周澤宇一點也不慌。

是不可能的。

“有話好好說，喊老媽來算什麽本事。”周澤宇雙手死死抓著安全帶不放。

“兒呀，你還沒有駕照，不可以開車上路。”周媽的語氣明顯溫和了許多。

周澤宇明顯是軟硬不吃，他說:“老爸，你來幾組高抬腿，做得到就讓你來開。”

“呵，你小子，學會跟家裡人談條件了。”周爸自信地蹦躂了幾下，膝關節立馬被安排上了。

“媽，就老爸這狀態，還是讓我來把，大不了他坐副駕駛，盯著我開。”周澤宇好聲好氣道。

周爸百般不願道:“你以為是教練車啊，副駕駛座沒刹車，我除了眼睜睜看著你把車開到河裡去，什麽也做不了好嗎?”

“老媽，堵住他的嘴，再耽擱路上要塞車了。”周澤宇指使道。

“我….嗚嗚嗚~”

副駕駛座並沒有坐人，二老都在後頭，被一堆肉脯餅乾包圍，周媽昨晚熬夜煲劇，沒休息好，一上車人就睡著了。

“年輕人，你這樣開車是不行的，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你看，剛剛要不是旁車讓你，肯定會撞上。”

“停止線起步要有意識，不要等到變綠了才踩油門。”

周澤宇默不作聲，把音樂聲調高了幾個分貝。

“吵死了，能不能小點聲。”

周澤宇官方回應道:“老爸，你話可真多。”

“能不多嘛?現在你是無證駕駛，知道這個詞是什麽意思吧。”周爸氣鼓鼓道。

周澤宇吹起了口哨，“曉得，過完橋了，不會掉河裡啦。”

周爸語重心長道:“你可悠著點開，多注意路況，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下一輛車上究竟是不是女司機在掌握方向盤。”

“你是沒開到車，所以才念叨個不停吧。”周澤宇一語道破天機。

“沒…沒有的事，我是為了你好。”周爸辯解說。

“休息會兒吧，你這樣我很難集中注意力的。”

山溝溝裡信號不太好，導航的消息反饋有些許延遲，周澤宇不得不放慢了車速，重新規劃線路。

“行吧，馬上進山了，慢一點。”周爸連聲歎氣，可算是消停了。

“要的。”周澤宇松開油門，把車速維持在40kmh左右。

跟大多數要穿越大江南北回家團圓的務工者來說，周澤宇無疑是幸運的，從家裡驅車去不過百余裡地，路況暢通的情況下也就個把小時。

父輩的兄弟姐妹裡跑出來混的不少，韶城對於他們來說跟帝都並無兩異，後者可望不可即，只能在電視裡豔羨感歎。

而韶城則是看得見摸得著的神往之地，很多外出務工的返鄉者逢人便說:在廠裡做一個月，勝過照看家裡幾十畝的莊稼地。

其實不是城裡工資高，只是鄉下機會少，物價便宜，錢比較耐用一點罷了。

真正落戶安家的，周澤宇印象裡只有老爸和伯父，也即是周澤濤的老爹。

周爸屬於混得有頭有臉的，畢竟當年讀書好，受到組織青睞，戶籍還是市裡那邊當人才給遷進城裡來的。

本來是件好事，可周爸每逢回想起來，心中總是悶悶不樂，他本可以去淵魚謀生打拚，但考慮到離家太遠，思前想後，放棄了。

這些都是周澤宇聽來的，也不知是真是假，當事人自己酒後講的，可信度難免會降低幾個檔次。

周澤濤的老爹就沒那麽好運了，他當了幾年的城外人，直到後邊放寬了戶籍標準，他順勢用攢下的幾萬塊錢討了個本地人娶做老婆，這才把戶口改過來。

[前方直行300米後向右拐，進入省道]

“誒?前邊怎麽沒有路了?”周澤宇覺察出不對勁，及時刹住車。

自己回老家的次數不多，平均下來一年也沒有一次，對於這附近的情況，全靠導航帶路。

[前方直行300米後向右拐，進入省道]

“封路了，還直行個鬼。”周澤宇探出腦袋，確實走不了，旋即縮了回來。

機器導航不行，車上還有個人肉導航，周澤宇開口問道:“老爸，怎麽走?”

“哎喲，這裡前幾天還能開的啊，怎麽不給走了。”周爸對此甚是驚訝。

“上山的路就這一條?”周澤宇問。

周爸頷首道:“是啊，僅此一條。”

“我去，那豈不是要…”

“沒錯，繞路吧，你行不行的，不行讓我來開，這裡我送貨三天兩頭跑。”周爸滿臉期待。

“你安心休息吧，我用導航。”周澤宇婉拒了對方的示好，執意要自己掌握方向盤。

“哎，真的是。”周爸雙手報叉，偏過頭看起了窗外的風景。

沿途沒什麽秀麗的景色，周澤宇見慣了低矮的房屋，所謂的新鮮空氣，對於他來講亦是可有可無，四處落跑的土狗不少，偶爾還會竄上車道，十分不令人省心。

人就是這麽一種神奇的生物，鄉巴佬憧憬摩天大樓，城裡翁向往莊園牧歌，大家互相羨慕著自己沒有的事物，類似一種思想上的收集癖，人生百味，都該體驗過一番才圓滿。

周澤宇不懂，只知道有個詞跟它很像，叫犯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