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流水,轉眼就過去了半個多月。
在這半個多月的時間裡,北山派出所既沒有來找陳雨航,而陳雨航也沒有關於案情的半點信息。就像憑空潛水了一樣,讓人感覺不到有任何的異樣。
林玉巧在南州也沒其他的朋友,所以不上班時照樣都是過來找陳雨航,要麽逛街,要麽聊天,就像從一開始他們之間就沒有過任何的插曲一樣,中間不存在著裂痕。
這是一個周末的晚上,和往常一樣,因為不上班,林玉巧吃過飯後就騎車來到陳雨航的住所。一進門,她便笑嘻嘻地說:“雨航,你猜,我給你帶來了什麽?”
這些年來,因為經過了太多的事,無論是高興還是悲傷,陳雨航的心情都不會大起大落。面對林玉巧那興高采烈的樣子,他只是平靜地笑笑:“怎麽了玉巧?看把你高興成這樣。”
“我給你帶來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呀?是你去買的嗎?”
“當然。不買,難道我還有那麽好運氣揀來啊?”
“玉巧,你真的不要再給我買東西了呢!真的,這麽多年以來,你對我都已經是夠好了。你也知道,我不太會說什麽感激的話,但你對我的好,我都記著呢!不過,你畢竟是一個女人,而我,卻是一位堂堂的男子漢,就算是買,也應該是我給你買才是呢!可是,你知道的,這些年來,我的手頭一直沒寬裕過。所以也沒給你買什麽東西,反過來,要你時時來照顧我,我這心裡,感覺非常過意不去呢!”
“陳雨航,你這樣說也太見外了吧?我們倆誰跟誰呀!人與人之間,講的就是一種情意,就憑你剛才說的一番話,又豈止於千金與萬金?不要斤斤計較物質上的東西,能得到你的感情,我就足夠足夠了!”
“玉巧……”
林玉巧趕緊用自己的一個食指豎到陳雨航的嘴唇,另一隻手放在口袋裡,調皮地說:“猜猜看,看你能不能猜到。”
陳雨航微笑道:“世上的東西有千萬種,我怎麽能猜到是什麽東西呢?”
林玉巧把剛才豎陳雨航嘴巴的手轉而搭到他的肩上:“那你說,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麽東西?”
陳雨航想了想,但最終還是想不出來。一個多年來都在困境中度過的人,所需要的東西簡直是太多,太多了。
他茫然地搖搖頭。
林玉巧仍不肯罷休:“既然你想不出你最需要什麽,那麽你想想我應該是最需要什麽?”
陳雨航有點哭笑不得:“連我自己最需要什麽都不知道,我怎麽能猜出你最需要什麽呢?”
林玉巧搭在他肩上的手轉而攬住他的脖子,將他的身子突然勾了過來,與自己臉對臉的,靠的很近很近。她嬌嬌地嗔道:“你好笨哦!”另一隻從口袋裡將東西掏了出來,一把塞進了陳雨航的口袋。然後快速地放開手,走到一邊,背靠著桌子,雙手抱在胸前,靜靜地看著他的反應。
陳雨航將手伸進口袋,發現是一個小盒子,掏出來,見盒子上是一些英文字母,不認識。打開來,方才看到,裡面的東西竟然是一隻尋呼機。
他不是一個笨的人,看到東西,聯系剛才林玉巧所說的話,就馬上明白這位女人是什麽用意了,心裡不禁湧起了一陣子的激動。
他將傳呼機在手上擺弄了一會,然後拉起林玉巧的一隻手,一把拍到她的手上:“玉巧,這東西還是你放著,我要找你的時候就呼你,也同樣是方便多了。
” 林玉巧心道:等你呼我?猴年馬月吧?你什麽時候才會想起來?
的確,陳雨航是很少主動去找她的。對於她,他表現得既不冷也不熱的,讓人很難弄清楚他現在到底是怎麽想的。但不管如何,一切都不是陳雨航造成的,她不能怪他,雖然自己也是迫不得已,但畢竟是自己這邊的原因,給他帶來了莫大的傷害。現在,陳雨航能夠不計前嫌,與她有這般的關系已經是不錯了。要想再有所發展,那也得自己的主動努力才行。所以,她的心裡並沒有什麽抱怨。想了想,噘著嘴說:“陳雨航,你還真會算呐,你想,呼機放我這裡,你呼我的時候我回電話,是我出電話費是不?還真能摳呀,我的印象裡你好像不是這樣的吧?”
陳雨航微笑道:“激將法!”
林玉巧回敬道:“不管是什麽法,我說的可都是現實問題呀!”
“不管是什麽問題,玉巧,你這東西實在是太貴重了,我不能收的。”
“陳雨航,我為的可不是你呀!莫說我的私心有多重,我為的就是我自己的方便。如果你覺得我是你的朋友,覺得有繼續交往下去的必要,就把它留住,讓我隨時能夠聯系到你。要是你對我真的是那麽討厭,認為我經常找你是一種累贅,是一種麻煩,那我也就無話可說了。”
話說道這份上,陳雨航還能說什麽呢?他默默地立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林玉巧看看陳雨航已經無力還擊了,為了不使他尷尬,趕緊轉移了話題:“雨航,我現在就出去,給你呼一下,看東西是不是好用。”
未待陳雨航回答,她馬上就跑了出去,到街上的店裡打了尋呼,還真的是非常的管用,剛才放在桌子上的尋呼機立即“嘟嘟”地響了起來。
只不過是咫尺之隔,林玉巧回到房間的時候,桌上的傳呼機仍然在響。
她可是一個靈活的人,此時,她跟陳雨航揮了揮手,說:“走了,有事情呼你!拜拜!”容不得陳雨航跟她說什麽,就一蹦一跳地跑出了門。
陳雨航的心裡翻江倒海似的,與林玉巧之間所發生的一切,一幕幕,全都像放電影似的,不停地漂浮於眼前,一切都像是一杯窖藏多年的陳酒,濃烈而不透徹,讓人入口純香,下喉即醉。這一夜,他失眠了!
迷迷糊糊地,不知覺窗口已經發白。因為現在私人廠競爭厲害,廠裡的產量在逐步縮小,雙休日已經不用上班了。所以也可以躺著不用起來。
“篤篤”的敲門聲將他從半睡半醒的迷糊中驚醒。“來了!”他應了一聲,起來穿上衣服去開門。見來人是林玉巧,不禁奇怪地問:“你今天不是早班嗎?怎麽有空跑過來?”
林玉巧笑笑,說:“怎麽?你討厭我來?”
“哦不,“陳雨航趕緊解釋說:“不是你自己告訴我今天早班的嗎?”
“小菊中午有事情,跟我換班了。”林玉巧進到門裡看到了他剛起來的跡象,於是說:“學會睡懶覺了?”
“反正起來也沒什麽事,就多躺了一會。”陳雨航不好意思地說。
“想多睡一會,卻讓人給吵了。”林玉巧笑笑:“去洗臉吧,我把你飯燒上去。”
這段時間,林玉巧一直都是這裡的常客,對陳雨航家裡的事已經是非常的熟悉,也非常地隨意了。所以,很多事她都會主動去做。
陳雨航洗完了臉,但飯還沒做好,所以,兩人就坐在那裡隨意地聊了起來。
“雨航,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能說說,對家庭的事你是怎麽考慮的嗎?”
盡管兩人這段時間一直走得很近,在生活中,彼此之間都像是自己人似的,但真正地論及婚姻,卻還從來沒有過。所以,當林玉巧問及此事時,陳雨航還真的覺得無法回答。
“難道你就沒考慮嗎?”見他無語, 林玉巧繼續問道。
“玉巧,那我想問問你是怎麽考慮的?”
“不瞞你說,我是有所考慮的。”
陳雨航微笑著看著她:“說說?”
“我在等一個人。”
“等人?”
林玉巧慎重地點點頭。
陳雨航不傻,當然明白她的話中之意,於是就不敢再問下去了。
林玉巧長歎一氣,彼此均陷入了沉默。
而卻在此時,在門口突然出現的一個人,讓他們倆的心都不自覺地跳了起來。
進來的人是俞小暉。
她的突然闖入,讓陳雨航莫名其妙地一下沒了主意。但終歸是面子難卻,他怔愣了一下,開口問她:“小暉,你怎麽來……”
俞小暉冷笑了一下:“怎麽?打擾你了嗎?”
陳雨航有點尷尬。但仍然故作鎮靜地說:“怎麽會呢?你來有什麽事嗎?”
小暉氣狠狠地道:“本來我是有事想跟你說的,但是現在沒了!”她轉身走了出去,並隨手帶了一下門,讓門板與門框之間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林玉巧與陳雨航都呆住了。大半天,陳雨航自言自語地說:“這是瘋了嗎?”
林玉巧歎道:“哪裡是瘋了啊?她是來找你的呢!見我在這裡,心一下就失落了。”她站起身,“雨航,從剛才的情況看,她是仍然喜歡著你的。要是你心裡還有她,就追她去吧!我先走了。”
陳雨航像是掉入了雲裡霧裡,站在那裡,呆呆地看著林玉巧的背影,連自己的心在哪裡都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