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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風:雙面宰相》第七十七章 偷襲
  在場的眾人都悚然,縮在一旁瑟瑟發抖。這幫王公大臣平時驕橫慣了,不可一世,但一旦遇到這樣駭然的事,也都沒有了主意,人人隻想保命要緊。剛才若不是赤月命兵士關上大門,守住門口不讓眾人出入,他們早就一窩蜂擠出去了。

  陸望對這番擾亂早已心中有所預料。果然,那顆麒麟口中的寶珠上塗有劇毒藥物,而且在寶珠拿下的那一刻,毒箭也從機關中立刻發出,直射梅乾面們。若不是陸望早有準備,及時出手打落了剩下的毒箭,恐怕陸望現在也是地上的死屍了。

  剛才眾人驚慌躲避的片刻,陸望聽到有暗器的風聲,穿空而過,打落了廳中的燈火。在眾人的推擠中,也許凶手已經逃到門外了,不會在廳中束手待斃的。陸望心想,赤月關門查人,大概不會有什麽結果。刺殺者這次沒有得手,大概不會甘心,也許還有後招。

  想到這裡,陸望對赤月說道,“公主殿下,微臣認為,把大臣們留在這大廳裡不是辦法,也並不安全。還是請讓微臣安排,把眾位大臣先送到別院安置,有願意離去的,可以派人護送回府。”

  達勒問道,“難道不查凶手了嗎?那刺客可還沒有抓到呢。”陸望微微一笑,說道,“難道將軍還認為,刺客不會趁著剛才那陣混亂逃走,而是乖乖地待在大廳裡,等我們來抓嗎?剛才燈火被刺客打落,就明顯是為了製造混亂,趁亂溜走的金蟬脫殼之計。”

  在大廳中待著的眾人也隨聲附和道,“是啊!公主可以清點留在廳中的大臣們和其他人啊。如果要查,我們隨時聽侯傳喚啊!”赤月聽了,看著廳中烏泱泱一片大臣,掉落在地上的燈具,心裡想道,這時刺客大概也逃走了,留下來的人先清點盤查,再放回去,隨時聽侯傳喚。如果身份不明的人,就扣下。這樣諒沒有漏網之魚。

  她向大廳中掃了一眼,說道,“明國公言之有理,但也不能輕放。每個留在廳中的人,先驗明身份,經過盤查後,才允許離開。願意在陸府休息的安排別院,願意回府的就先回府。身份不明的人,一律扣下!”達勒立刻說道,“謹遵公主號令。”便帶著兵士開始逐一驗身盤查。

  眾人也隻好一一接受盤查。陸望這時走到赤月身旁,說道,“殿下,微臣府中出了這樣的大事,真是惶恐不已。是臣的罪過。”赤月說道,“這是衝著你來的。是我們大意了。今天萬幸你躲了過去,讓梅乾誤打誤撞地頂上了。你先回後院休息吧。這裡由我來主持。”

  陸望知道赤月今晚是不會輕易離開陸府了。他也在心裡盤算著刺客可能逃走或隱匿的地方。赤月讓他回後院休息,倒也正合他心中之意。“那我就先行告退了。”陸望垂下眼睛,聲音微弱地說道,“請公主殿下保重玉體。微臣隨時恭候傳喚。”

  赤月點點頭,說道,“你也受驚了。先去休息吧。我有話自然會來問你。”陸望便由陸寬扶著,慢慢走出了大廳,回到了後院。在他緩慢步行的路上,他似乎感到,有雙眼睛,一直在暗處盯著他。

  賀懷遠與朝雲隱匿在陸府後院的草叢間,盯著由陸寬攙扶著向前走去的陸望。一會兒,陸望似乎對陸寬說了什麽,陸寬便鞠了一躬,快步走了。陸望便有些無力地靠在柱子邊,閉著眼睛喘氣,看上去似乎相當疲憊。

  他的身形看上去有些搖搖晃晃,便靠著柱子,坐在廊簷下的凳子上,扶著額頭。一個丫鬟上前給他倒茶,他端起茶碗,

淺淺地啜了一口,深吸了一口氣,便對那丫鬟說道,“告訴陸管家,安排人把馬房的草料重新添些。我待會去看看我的子夜。”丫鬟答應著,便端著茶盤去了。  陸望便站起身,搖搖晃晃地進了房門。賀懷遠壓低了聲音,問朝雲道,“子夜是誰?”朝雲輕聲說道,“子夜是他的馬。”賀懷遠說道,“看來待會他是要去馬房了。這麽亂糟糟地鬧了一通,他去馬房是什麽?”朝雲沉著臉,說道,“他非常愛馬,子夜是他的愛駒,格外看重。他閑的時候,常會自己去喂馬,刷馬。”

  賀懷遠心道,沒想到這陸望倒和自己一樣,是個馬癡。不過是個軍人,天天與馬為伴,視為親人,陸望如此愛馬,也許只是貴公子的流俗風氣罷了。這次的刺殺竟然意外冒出了個梅乾。陸望似乎早有準備,把這個開屏的機會讓給了梅乾,還擋開了麒麟口中機關發出的連環毒箭。算他命大。看來,自己只能啟動第二套備用計劃了。

  而朝雲心裡,又是感到慶幸,又覺得五味雜陳。慶幸的是,陸望沒有去摸那寶珠,並沒有被那麒麟口中的機關毒箭所害,而是幸運地躲了過去。但是賀懷遠看來並不打算放棄,而是與她一起潛入了後院,在暗中監視著陸望。而她現在,並沒有與陸望獨處,好好地與他長談一番的機會。

  朝雲急於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她急於想與陸望相見,與他剖肝瀝膽地談一談,又害怕見到陸望,聽到他親口承認叛國投敵。現在,她更擔心的是,賀懷遠後面還有什麽動作。

  此時,賀懷遠輕聲對朝雲說道,“去馬房,準備行動!”朝雲抬起頭,狐疑地看著他,問道,“你的意思是?”賀懷遠堅決地說道,“沒錯,我們要在馬房動手!”朝雲心裡急速轉動著,考慮著此時出手製住賀懷遠的可能性。

  賀懷遠的身手不是等閑之輩,就算朝雲突然出手,也未必能一招製住賀懷遠。而如果不能一招致勝,在陸府的院子裡,這時與他打鬥,雖然可能會把陸望引出來,但在情況不明的此時,並不能確定陸望是敵是友,就相當危險。此外,還有可能把前院的赤月、達勒等人與衛兵引來。那時,就得不償失了。

  考慮了一下,朝雲還是決定先與賀懷遠去馬房等待陸望,再另做打算。她點了點頭,便與賀懷遠悄悄起身,向馬房的方向悄悄潛去。這時,坐在房中的陸望,聽見外面的草叢中有細微的悉悉索索的動靜,又緩緩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唇邊浮現出一絲微笑。他輕輕地自言自語道,“你們是人是鬼,我很快就會知道了。”

  喝完一杯茶,陸望緩緩起身,咳嗽了一聲,推開門,慢慢向馬房走去。此時,前院的喧囂已經漸漸平靜下來,想來已經盤查得差不多,該送走的也送走了,願意留的也留下了。後院顯得格外靜謐,草叢裡只有細細的蟲叫聲,此起彼伏。

  他走到馬房,子夜正拴在槽旁,低頭嚼著草料。這匹渾身漆黑的名駒,正是陸望的座駕之一。他走到子夜身旁,愛憐地撫摸著子夜的背。子夜感受到了來自主人的溫柔撫摸,揚起正在咀嚼草料的頭,向陸望看去,還發出一身歡喜的嘶鳴。在子夜的身後,還有一大堆新鮮的草料,蓬蓬松松地堆在馬房兩邊的角落裡。

  陸望拍拍子夜的頭,親昵地把臉貼到子夜的額前,揉了揉。子夜連忙吞下嘴裡的草料,享受地轉了轉脖子。陸望說道,“好夥計,吃飽了吧。我來給你刷刷,保證又乾淨,又舒服。”

  他熟練地走到馬房的工具箱旁,取出刷馬的工具。然後,又拿出一個桶,走到旁邊的水井旁,打了一桶水。把工具準備好,他拿起馬刷子,蘸著水,認真地在子夜身上輕輕刷起來。

  剛剛吃飽的子夜,這時又享受著主人細致的刷洗服務,不由得仰起頭,得意洋洋地叫了幾聲。陸望寵溺地拍拍它的屁股,笑著說道,“看把你樂得。”

  正在陸望專心致志地服務自己的愛駒子夜時,馬房角落裡的一大蓬草料上方有了輕微的抖動,幾條草料在輕輕顫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下面蠕動似的。陸望眼角的余光瞥見了草料這兒細微的動靜,卻像沒看到似的,繼續低著頭刷洗著子夜的身軀。

  正在他彎下腰,把馬刷子重新浸在桶裡清洗,又蘸滿了水,打算再刷一遍時,角落裡的那堆草料突然被一個重物頂開,四處分散的草料在馬房中爆開,一道寒光從中飛出,向陸望迅猛撲來。

  原來正是賀懷遠躲在那堆草料裡,見陸望彎下腰,背對著他,便把心一橫,猛提一口真氣,從草料堆中一躍而起,手持利劍,朝陸望的後背直撲而去。他的劍是在西蜀經過淬煉劇毒之物的名家之作,見血封喉,削鐵如泥,堪稱利器。只要陸望的一點皮被這柄劍擦破,就必死無疑。

  陸望的後背卻像長了眼睛似的,在賀懷遠從草料堆中躍起撲過來時,他已經同時一個利落的轉身, 直接面對這賀懷遠。眼見著這道寒光直射陸望的面門,他不慌不忙地把手裡的馬刷子漫不經心地往前一扔。那刷子來勢卻極為迅猛,向那柄利劍迎面撲去。

  躍身在空中的賀懷遠只見得一團黑影向劍鋒飛來,虎口一陣劇痛,劍鋒被震的歪向一邊,失了準頭。賀懷遠肩膀一麻,五髒六腑都血氣翻湧。他咬著牙,死死握著劍,被那股巨大的衝力撞到牆上。

  他歪著腦袋靠在牆邊,嘴角湧出一絲鮮血。知道自己的功力不敵眼前這個男人,他冷笑了一聲,強行運起真氣,掙扎著起來,仍然手握著劍,向陸望走去。陸望問道,“你已經受了傷,還要再戰嗎?”賀懷遠不說話,舉起劍就朝陸望砍去,招招凶狠,不留余地。

  陸望邊躲閃,邊向馬房外退去,問道,“何苦如此相逼?”賀懷遠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這樣殺父賣國的逆賊沒資格這樣問我。”陸望輕笑了一聲,輕松地化解著賀懷遠的攻勢,問道,“你是誰?”賀懷遠只是仍舊砍去,並不肯答話。

  正在陸望應付賀懷遠的纏鬥之時,他背後突然傳來了一陣細微的破空的風聲。陸望早已注意到馬房另一個角落裡,也堆放著一大蓬草料,料想那裡面大概也暗藏埋伏。因此,聽到這陣風聲,他從賀懷遠的纏鬥中抽出身來,往後跳了一步,轉過身直面那從後而來的偷襲者。

  陸望轉過身,只見得一條清瘦的人影裹著一道白光往前飛來。來到眼前,正是一人手持短劍對準陸望,從空中向陸望撲來。那持劍之人有一張令他日思夜想的清麗臉孔,韋朝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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