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台吉臉上都有些憤然，也有些羞愧。

信心滿滿的圍城之戰還沒有開始，他們便在這麽小的軍台前面兩次铩羽而歸。

圖什台吉說道:“要嚴懲率先逃走的人，這一次要拖死更多的人，嚴明軍紀，另外要改變戰法，不能再用這麽密集的隊形去填壕，等攻到軍台下，能衝擊城門和爬城時，再利用人多的優勢。”

卜石兔汗說道:“此次各部台吉將戰事委托給圖什台吉指揮，自然是按圖什台吉的意思來做。”

連續兩次的失利，在場眾台吉有了一些同仇敵愾之心，一起答應了下來。

傍晚前，圖什等人確定幾十個先逃的牧民，其中還有一些甲騎，一律剝去衣袍，捆上繩索，栓在馬後，用馬拖死在草原上。

等到這些人全被拖死後，圖什一臉淡漠的對眾人說道:“不力戰而死，率先逃跑者，就是這樣的下場。”

轉天清晨，蒙古人再次集結進攻。

這一次虜騎壓的更靠前，箭射的也更凶，軍台上被迫用佛郎機向騎隊發射了幾輪，迫使虜騎後退。

大隊大隊的牧民扛著沙袋，飛快的跑向壕溝。

這一次牧民們全成縱隊，四面八方而來，隊列十分散亂。

軍台上仍然開炮，不過炮火的殺傷效果明顯不如前兩回。

就算如此，火炮聲仍然不停，打到第七輪時殺傷已經過百，而炮管發熱，需要時不時冷卻，火炮打放開始變慢。

圖什神色不動，心中暗道:“原來明國人的炮打過七輪之後就會變慢。”

這一次牧民們堅持到將壕溝填完，等到想往前推平攔馬牆時，打放霰彈的虎尊炮威力變大，而佛郎機也換成了霰彈，一炮就能打出一片彈丸，打死打傷許多的北虜。

大片大片的死傷，牧民們終於堅持不住，最後還是有人開始逃走，跟著更多的人全都逃散。

天黑之前，圖什台吉又要下令拖死逃走的牧民，這一次人數更多，足有過百。

完合勒聞訊趕來，神色不豫的對圖什說道:“我的部民已經不多，這一次要拖死的多半是我的牧民，圖什台吉能不能饒恕他們死罪，改為鞭打。”

圖什冷著臉說道:“如果饒恕了你的牧民，下次攻打時逃走的人就會更多。”

完合勒面帶不滿的道:“壕溝已經填平，下面只要接近城邊，那些漢狗就算想守也防守不住了。”

圖什眉頭一皺，語氣不豫的道:“如果你非要饒恕你的牧民，我隻好回稟大汗，把指揮一職讓出來。”

完合勒年輕的臉漲紅成豬肝色，恨恨的道:“既然這樣，隨圖什台吉處置好了。”

看著完合勒氣哼哼的離開後，圖什台吉繼續讓人拖死那些逃走的牧民。

哀嚎聲和人臨死的哭嚎聲，震動了大半個營地。

無數牧民和甲兵神色複雜的看著眼前的場面，同時對自己未來的命運感覺無比惶恐。

完合勒回到自己帳中，一群擁立過素囊的台吉已經等在裡面。

完合勒身邊的一名部下將圖什的話說給帳內的台吉聽，最後憤憤不平的道:“圖什台吉未免太不給我們台吉面子了。”

帳內的一個台吉說道:“圖什當初只是拿台吉威脅大汗，在圖什心裡，鏟除漢人漢商才是最要緊的，他和我們不是一條心。”

另一個台吉也道:“卜石兔汗畢竟在位已久，土謝圖汗和鄂爾多斯濟農，還有白洪大哈都支持他，我們在本部落很難找到多少支持的人。”

帳內眾人都面帶愁容。

他們都是三娘子一脈的台吉，早前三娘子試圖讓素囊上位時都是公開支持素囊的一份子，

卜石兔上位後，對他們自然沒有好臉色，分配給他們的牧場都是最差的，還經常叫他們貢獻人力出來，總之會有各種打壓。又有台吉說道:“既然本部不行，那就借助外力。”

“你瘋了?”有台吉驚道，“難道你想和廣記合作?”

“這怎麽可能！”先前說話的那台吉道，“東邊不是還有林丹汗嗎?我們可以找他合作。”

聽到是林丹汗，有台吉不屑的道:“林丹汗此前不是派了窩侖闊過來，號稱統管右翼蒙古大臣，結果怎麽樣大家都看到了。”

“如今的情形不同了。”說話的那人歎口氣，道，“近幾個月，東邊好幾個部落都和建州部眉來眼去，科爾沁更是鐵了心跟著建州部走，林丹汗感覺察哈爾的牧場受到擠壓，各部也離心離德，我聽說他打算率本部西遷。”

一聽察哈爾部要西遷，帳內剛聽到這個消息的台吉震驚的險些跳了起來。

察哈爾部原本的故地已經被土默特和哈喇慎各部瓜分，如果林丹汗率左翼蒙古各部回來，右翼蒙古又怎麽可能乖乖讓出地盤。

完合勒面色難看的道:“這消息可屬實?”

那台吉說道:“現在還不能確定， 不過自廣寧一失，林丹汗感受各部不服管束，便打算暫時不和建州部開戰，而是兼並整合各部，而且現在左翼那邊的局面已經十分緊張了。”

說話的這個台吉前不久剛從林丹汗的白城回來，他的話自然讓帳內的人相信幾分。

另一個台吉說道:“如果消息是真的，完合勒台吉便有奪回汗位的機會。”

這個機會便是完合勒投入右翼蒙古的懷抱，在林丹汗的支持下，奪回屬於自己的汗位。

完合勒並沒有高興，神色異常難看，右翼蒙古各部已經對林丹汗離心離德，他對這個蒙古共主大汗也缺乏尊重。

半響過後，完合勒才道:“西遷之事一時半會兒還不會發生，我們再從長計議。”

在場的台吉都聽懂了完合勒話語裡的意思，從長計議便是可以商議，既然能夠商議，自然是選擇和右翼蒙古合作。

勸完合勒投效林丹汗的台吉這時又道:“我們現在應該保存實力，不能把僅剩的力量用在攻打漢人的軍堡上面，打個軍堡都這麽困難，再往後面的攻城自然會更難。”

“對。”

“大家回去之後，對甲兵和部民都要交代好，保存實力。”

“我們部落人丁少稀少，不能把命都填送在這裡。”

提起保存實力，所有的台吉都是一樣的看法。

最後有台吉又道:“圖什是反對劉天宇最厲害的一個，下次會議時我們叫他多出一份人丁甲兵，原本這場戰事也是他一力挑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