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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世界掠奪者》第三百六十五章:“辛苦你了。”
  來人將木箱放在桌上,然後打開。

  “原來是個大夫!”林天看了眼木箱裡面的東西暗道。

  那人從中拿出一套針灸包,掃了眼袁盎的傷情,也不將他的衣服撕開,隨手便將針灸刺去,袁進、袁山竟不阻止。

  林天看他刺進的位置,微微一驚,此人隔衣拿穴,竟非常之準!

  隻三根銀針刺下,血頓時便止住了!

  然後便見那人從箱中取出一個白瓷小瓶,從中倒出了一些黃色藥粉在傷口上,一塊白帕按上,那人輕松的說道:“好了。”

  袁氏三兄弟一番感謝,那人收好東西,臉上掛著從未消失的笑意,看向林天說道:“不用感謝孫某,是這位林幫主手下留情了,隻傷了皮肉而已!”

  林天心中覺得這矮胖的像個肉球的【孫先生】倒是個妙人。

  袁氏三兄弟微微一愣,有些尷尬、難堪的向林天感謝,感謝他手下留情。

  被人打傷了、武力威脅,還要感謝人家手下留情,這的確令人尷尬、難堪;然而林天卻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舒暢之感。

  林天看了那孫先生一眼,對方微笑頷首,然後便告辭離去了!

  沒人敢擋攔他們!

  見他們離去,袁進、袁山長籲了一口氣,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

  袁盎右手按著肩頭,此時傷情已經控制,但是臉色依舊有些發白,那是被嚇得,沒人不怕死亡!聲音有些虛弱的對那些護院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護院們帶著那些受傷的同伴,領命退下;孫先生笑眯眯的挎上他的木箱,也“識趣”的告辭了——他只是暫時寄居在袁府的食客,因為醫術高明被請了過來,照料袁家老家主袁樹生。

  堂中只剩下三兄弟。

  袁進道:“大哥,要不要派人將他們監視起來?”

  袁盎心有余悸的搖搖頭。

  袁山道:“大哥,你說怎麽辦吧,要不將各地的人手叫回來?”他心頭氣悶不已,關中袁家何時受過這樣的鳥氣?他想仗著人多,趁對方還沒走,將他們圍起來,來個甕中捉鱉!

  林天那手高深莫測的手段令他驚駭,但是他卻不信,在成千上萬人的圍攻下,他還能逃得了!

  袁盎還是搖頭,輕歎一聲,說道:“凌雲幫那些人,不是我們關中袁家惹得起的!唉~”

  袁進緊皺眉頭,袁山憤然道:“大哥,你這話也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啦!”

  袁盎依舊是搖頭,告誡的說道:“三弟,你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們這一脈恐有滅頂之災!”

  袁進、袁山聞言都不由一凜!

  袁山道:“大哥,我只是不甘心,難道你的傷,就這麽算了嗎?”

  袁盎微微一笑,說道:“不打不相識,要是因此和那凌雲幫交上朋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袁進、袁山都是一愣。

  袁進道:“大哥的意思是……?”

  袁盎看了兩兄弟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精明的光芒,說道:“哼哼,我們這一脈在百年前被河南(古稱豫州)主脈趕出來,並從族譜中除名,如今百年經營,關中土地有近四成在我們的掌管之下,嘿嘿,現在他們又想讓我們回去了!他們抱著什麽心思,難道我們不知道嗎?不就是想侵吞我們的家業嗎?……”

  說起和河南主家的齷齪,袁進、袁山都是一臉不忿!不過……

  河南袁氏大興於東漢,主脈有著家族上千年的傳承,其中自然也有武學秘籍,主脈獨佔著上乘武學秘籍,其中高手眾多,主導著家族,遠不是關中支脈所能相比!

  袁盎冷笑起來,身子微微前傾,袁進、袁山也不禁身子前傾湊了過去,就聽他說道:“我們可以許重利結交凌雲幫,然後禍水東引,挑撥他們和河南主脈相鬥,我們則坐山觀虎鬥……”

  *

  袁氏三兄弟的陰謀,林天自然不知道,不過他們的陰謀注定毫無意義,因為林天之心,不是他們的什麽重利就能滿足,他瞧上的,是他袁家的全部基業!

  林天等回到客棧,胡酬勤有些不敢置信,沒想到他為之苦困非常的事情,竟然就這麽簡單的解決了!

  他見了林天那手凌空傷人、凌空取物,隻覺神乎其神,心中對他崇敬、佩服不已!

  在客棧吃了中飯,下午侯善文便陪著胡酬勤回去了,林天等卻留了下來!

  李莫愁之事,林天已經與沙通天說了,幫主的事情,自然也是他們的事情,而且這兩件事,並不矛盾,相反,正是一體的!

  凌雲幫需要落腳之地,需要土地,作為關中四大莊的袁家,滿足了這個需求!

  恰巧李莫愁與他袁家有滅門之仇;林天又恰巧答允了幫她(李莫愁)做一件事;而她(李莫愁)又恰巧將報仇之事相托了!

  滅門之仇,自然以滅門報之!

  這天晚上大半夜,李莫愁一身黑衣,摸進了林天房中找他,林天此時也換上了一身黑衣,兩人施展輕功出了客棧,往袁府方向而去。

  袁府後院,東面的一個院子中,依舊點著燭火,這裡便是關中袁家老家主袁樹生養病之處!

  這院子有北面、東面兩個房間,東面的房間收拾出來,由是那孫先生所住;北面的主房,則便是袁樹生所住。

  兩個黑色身影忽然出現在了東面房間屋頂之上,看了看院中,院中並無人,兩人大膽的飛落了下來。

  東面房間裡,打呼聲如雷鳴一般,不絕於耳,顯視裡面的人睡得相當沉、相當熟!

  兩人互相瞧了一眼,心領神會一同向主房那邊走去。

  主房裡並不見說話聲音,但可聽到東側臥房中,有三個人的呼吸聲,其中兩人呼吸平緩正常,另一人卻氣若遊絲,已經是命懸一線,隻吊著最後一口氣了!

  門雖關著,但是並沒有上門閂,兩人推門走進,卻無一點聲響發出。

  臥房中,有兩婢女坐在桌邊,撐著腦袋,累得昏昏欲睡。

  一黑衣人身形一晃進去了,點了兩人昏睡穴,兩人“啪”的一聲,趴到了桌上,睡著了。

  另一黑衣人走到了床邊,便見床上躺著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眼睛閉著,嘴巴微張,艱難的呼吸著,呼吸極輕,每呼吸一次,都要間隔好長時間,才有下一次呼吸,讓人十分擔心,他會不會這一口氣呼出,便不會再有下一口吸氣了!

  黑衣人右手提起,眼神中卻露出一抹猶疑。

  “你怎麽啦?下不了手?”一黑衣人走到他身旁,奇怪的問道,是個嬌柔的女聲,“要不我來吧!”

  那黑衣人搖搖頭,說道:“以你的功力,恐怕拿捏不準!”卻是個男聲。

  這兩人便是扮作黑衣人的林天與李莫愁了。

  林天看著床上的老人,一時間下不去手!

  他畢竟是在尊老愛幼的社會中成長起來的,當他要親手殺人時,心裡還是有些放不開。

  李莫愁翻了個白眼,說道:“那你快點啊!”

  林天無語的瞧了她一眼,心道:“這女人,難道對殺人就沒什麽心理障礙嗎?”眼睛微眯,心裡暗暗碎碎念:“這世界肉弱強食,強者生殺予奪,你不要怪我!……無我相,無人相,無壽者相,無眾生相!……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驀地,林天眼中閃過一抹冷冽之色,手指凌空彈出,一道肉眼瞧不見的指氣射入了老人的心口!

  老人依舊如故。

  林天道:“我們走吧。”他的語氣中,竟然有些沉重,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老人,本來可能還有四五個月好活,而現在,他絕對活不過三日!

  他打傷過一些人,也間接害死不少人,但是他從未親手殺過人,這算是第一個了!

  兩人離開袁府,回到了客棧,林天換了寢衣,坐在桌邊倒了杯涼茶喝了,心頭對親手殺人之事,依舊有些鬱悶。

  輕微腳步聲臨近,房門被推開,走進一個身披白紗寢衣的美女來。

  那美女臉上掛著戲虐的笑意,關了門走過去,在林天身旁坐下了,她一雙美目盯著林天。

  林天知道李莫愁並無什麽男女之防的禮教觀念,所以才會這麽無知者無畏。

  白紗寢衣頗為稀薄,朦朦朧朧的包裹著他苗條玲瓏的嬌軀,白綢料子的抹胸、褻褲也清楚可見。

  美色當前,林天心頭一熱,有些口乾舌燥的喝了口涼茶,說道:“李姑娘,你怎麽還不睡?”

  李莫愁笑道:“我來看看林大幫主啊。”

  林天道:“看我?我有什麽好看的?”

  李莫愁嬉笑一聲,忽然說道:“你以前從沒殺過人對不對?”

  林天微微一愕,脫口便不承認道:“可笑之極!”

  李莫愁看透了他似的,笑道:“嘻嘻,你不要掩飾啦,我看得出來的。”

  林天道:“由我而死的人,數千上萬!”

  李莫愁一翻白眼,說道:“吹牛!”

  林天微微一笑,說道:“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李莫愁一撇嘴,起身說道:“我說不過你,我走啦。”

  林天頭揮手道:“走吧,走吧,我也要休息了。”

  李莫愁轉身離開,林天忽然側頭看去,便見她烏黑的長發,如同一條瀑布似的,垂至細腰處,輕*薄的白紗寢衣底下,隱約顯出長至大腿的褻褲,後臀挺翹……

  ○

  林天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心頭煩悶不已!

  腦子裡忽而想起那被自己親手所害,隻余下三天壽命的袁樹生;忽而浮現出李莫愁那玲瓏、朦朧、充滿誘惑的身子;忽而又念起了黃蓉……

  夏季的晚上,天氣悶熱,夏蟲大半夜了也不休停,兀自叫個不止。

  林天的心頭也燥熱起來!

  *

  第二天一早。袁府。

  【孫先生】照例去給關中袁家老家主袁樹生把脈,袁盎三兄弟也照例過來探望。

  他們本來心裡都有數,袁樹生只有四五個月好活了,他的生命就要走到盡頭了!

  袁樹生依舊如往常一樣的躺在床上,皮包骨頭、氣若遊絲,仿佛隨便一碰他,就會要了他的命似的!

  “咦!~”把脈的孫先生忽然發出驚疑之聲,然而他的臉上,卻依舊掛著微笑。

  他為什麽總笑著呢?

  袁氏三兄弟心裡不滿,但是卻壓下了這不滿,不與他計較!

  因為孫先生確有令他們折服之處!

  孫先生是一個大夫,所以他令袁氏三兄弟折服的地方,自然就是醫術!

  這一點袁盎深有體會,他的右肩傷口,此時已經收乾結痂,並且感受不到疼痛,活動無礙,仿佛已經好了!

  袁樹生若非有他出手照料,其實早應該去世了,因為在大約一年前,遠近的名醫都給了斷言:“袁家老爺子活不過半年啦!”

  孫先生依舊笑著,但是他那一聲驚咦,卻顯示出了事情恐怕不可笑!

  “孫先生,怎麽了?”袁盎神情驚詫,“是不是家父的情況……”

  孫先生仍然把著袁樹生的脈,仍然微笑著,搖著頭打斷了他的問詢。

  袁盎立時住口,眉頭微皺,停止了說話,看著孫先生用心診斷,臥房裡針落可聞。

  良久,孫先生先生收回了手,輕歎一聲說道:“袁老爺子恐怕時日無多了!”他這麽說著,居然依舊面戴微笑。

  袁氏三兄弟一驚,袁盎追問道:“怎麽?”

  孫先生搖頭說道:“老爺子生機流逝,實非針石藥力所能勉強,唉!唉!~孫某無能為力啦!”

  袁氏三兄弟大驚,袁盎道:“家父還有……多久好活?”

  孫先生慚愧的說道:“恐是只有……只有三日了。”

  袁氏三兄弟神情大變,袁盎道:“原來不是說還能活四五月嗎?怎麽……怎麽就三日了?!”

  孫先生作揖弓腰,慚愧、歉意的說道:“孫某醫術不精,慚愧,慚愧。”他嘴上如此說,語氣也誠摯非常,然而面上卻依舊掛著微笑!

  這微笑,在此時此刻,令人感到憤怒!

  袁山一把抓住他面前的衣領,將他給提了起來,怒喝道:“你笑!你笑個什麽?!”

  孫先生大驚,神情依舊微笑,卻語帶驚慌的說道:“三爺饒命,三爺饒命!”

  袁山更怒,一把將他摔倒在地,恨恨的說道:“呸,庸醫!家父要是死了,三爺要殺了你陪葬!”

  孫先生被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聞言驚駭欲絕,跪著爬到袁盎身邊,抱住他的腳,乞求道:“袁大爺!袁大爺饒命啊!……”

  “滾!”袁盎厭惡的一腳將他踢開了,孫先生肉球似的肥胖身軀立時“滾”了出去,撞在了房中的桌椅上,蜷縮成了一團,瑟瑟發抖,只是他的臉上,卻詭異的依舊掛著不曾改過的微笑!

  袁家查過他的來歷,但是什麽也沒查到,他就像是憑空冒出來,出現在陳倉的一樣!

  本來袁家也懷疑他的來歷,只是一年多來,這死肥豬住在袁府,除了吃就是睡,要麽就鼓搗些藥材,從沒接觸過什麽可疑的人,漸漸的,袁家也就不再對他懷疑了!

  古人身前就會準備後事,秦始皇給自己建墳墓,建了三十九年!袁樹生的墓地也早就準備好了,是一塊風水寶地!

  孫先生沒有了存在的意義,被關了起來,袁家又請了幾位名醫回家診斷老爺子病情,得到了結果都是一樣:老爺子就這兩三天了!

  事發突然,袁氏三兄弟沒有閑暇時間去考慮什麽拉攏凌雲幫,然後挑撥其與河南袁家爭鬥了!

  當天下午,紫檀木的華貴馬車,便載著袁樹生,一行人便回了城外老宅,另有數騎快馬奔赴地各村莊,急叫子嗣們回來,夏收之事,交由屬下去辦!

  袁家在此地屬於地頭蛇,便是縣城裡的知縣老爺,他們也不買帳,因為袁家的依仗比知縣更大!

  袁家受人矚目,袁家老爺子袁樹生將不久於人世的消息很快便傳了出來,人們議論紛紛。

  袁家莊前車水馬龍,前去的人絡繹不絕,無不都是附近的顯貴、士紳、富商!

  兩天后,不幸的消息傳出來了,袁家老爺子袁樹生過世了!

  袁家莊一片白素,哀樂淒婉,聲飄裡外,袁家子嗣齊聚,皆是雙眼通紅,神情悲傷欲絕!

  *

  客棧。林天房間,李莫愁來找。

  時近報復的日子,李莫愁反倒緊張不安起來!

  林天也是一樣,要親手大開殺戒,他還不適應,整天待在房間,美其名曰參悟武學!

  林天盤膝坐在木榻之上,長籲了一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見李莫愁坐在桌邊,秀眉輕蹙,說道:“李姑娘,你怎麽了?”

  李莫愁微微一笑,說道:“沒事。”

  林天道:“你滿臉都寫著:我有事。”

  李莫愁輕歎了一聲,說道:“什麽也瞞不了你的眼睛。”

  林天道:“你究竟怎麽了?”

  李莫愁道:“袁家的人都聚齊了吧?”

  林天道:“嗯。”

  李莫愁“……”默然。

  林天輕笑一聲,走下木榻,到她身旁坐下,說道:“呵呵,怎麽,你心慈手軟了?”

  李莫愁剜了他一眼,神情迷茫的說道:“我只是不知道報仇之後,我該何去何從。”

  李莫愁並未透露自己是古墓派中人,雖然林天早知道她就是,也用猜測的口吻說給沙通天等知道!

  不過李莫愁既然自己沒說,林天等也隻好裝作不知。

  林天心頭一動,故作稀奇的說道:“你不是被那孫婆婆救得嘛,你這十幾年住哪裡了?”

  李莫愁撇撇嘴,說道:“我不想回去!”

  林天“啊”了一聲,表示驚訝,說道:“怎麽回事,那可是你住了十幾年的地方啊!”

  李莫愁搖搖頭,說道:“你不知道的。”

  古墓,在她心中,既親切,又恐怖。

  說親切,那是因為正如林天所說,那是她住了十幾年的地方;說恐怖,那是因為那裡沒有陽光、沒有色彩、沒有嬉笑之聲,陰暗、潮濕、寂寞、淒涼……

  林天無語的說道:“你不說我當然不知道嘍!”

  李莫愁瞧他眼中充滿了好奇之色,抿嘴一笑,說道:“你想知道?”

  林天道:“嗯,我想知道這麽多年來,你住在什麽樣的地方。”他瞧著李莫愁,眼神中竟有幾分似有似無的關心。

  李莫愁沒來由的心頭一跳,雙頰微紅,側過臉笑道:“我偏不告訴你。”

  林天神情不由苦悶,說道:“唉,那就要成我一塊心病了!”

  李莫愁心跳又急了兩分,臉頰也更紅了兩分,含羞的嬌嗔道:“那你先告訴我你的事。”

  “我的事,我的什麽事?你想知道什麽?”林天訝然,說道:“你問吧,我都告訴你,保證沒有隱瞞。”林天說著,雙眼真摯的看著她。

  李莫愁不由羞赧的微低了頭,嗯了一聲,忽然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她似乎有幾分緊張。

  林天將她神態落入眼底,嘴角不由微微一勾。

  李莫愁對林天十分好奇,實際上,任何知道他的人都會對他感到好奇——就像沙通天等,他們又何嘗不好奇,林天為何年紀輕輕武功便如此超絕?他究竟修煉的什麽神功秘籍?他自稱學藝少林,那麽修煉的是哪門少林神功?如此神功怎麽會讓一個俗家弟子學習?……

  沙通天等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不窺伺他的神功,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們將這份好奇、窺伺壓抑在了心底,超絕高手的手段,令他們敬懼,而當他們合夥起來,利益形成一體後,這份好奇、窺伺便淡去了。

  李莫愁也驚奇他的武功造詣,但是她更好奇於這個人!

  他家在哪裡?父母是誰?家裡還有什麽人?他的經歷怎麽樣?……

  李莫愁大膽,卻又有點羞答答的問著。

  林天嘴角含笑,神態誠摯,有問必答,且無隱瞞——因為她並未問到需要隱瞞之處!

  李莫愁問了很多,她對林天也了解了很多,從他的家庭,到他的童年、少年,從在老家的日子,到少林的日子,從他的志向,到……

  李莫愁羞澀的問道:“那麽你……你……”

  林天道:“什麽?”

  李莫愁含羞頷首,輕聲道:“你……你可有婚配在身?”

  林天訝然,“啊”了一身後,想起了什麽趣事,笑道:“沒有。”

  李莫愁抬起頭來,疑惑的看向他,說道:“怎麽會沒有?”

  林天笑道:“我十五的時候,娘是拖人想給我哥哥先說門婚事的,她們連女方都看好啦,是一個私塾老師的千金,嘿嘿,後來我挑唆哥哥去偷看未來‘新娘子’……”林天說到這裡,卻停了下來。

  李莫愁“啊”了一聲,心中好奇,問道:“後來呢?”

  林天道:“一天晚上我和哥哥溜出去,偷偷去看了,那小娘子正在……呃,正在……”

  “正在什麽?”

  “……正在……洗腳。”

  “洗腳?”李莫愁臉頰緋紅。

  林天道:“我們一看,卻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逃也似的回家了!”

  李莫愁再次被吊起了好奇之心:“怎麽啦?”

  林天道:“……”

  ○

  林天道:“那小娘子的一雙腳,很是恐怖!”

  “恐怖?”

  林天道:“嗯,因為包了三寸金蓮,腳都變形、畸形啦!”

  李莫愁臉色微微一愕,“三寸金蓮?那是什麽?”

  林天道:“就是裹腳啊,用一條布……”

  裹小腳,對原世界的林天來說,那是僅存於歷史課本上,他從來沒有親眼見過!

  那年他初到這世界沒多久,和哥哥去偷看的時候,無意之間第一次看見所謂的三寸金蓮,卻被大大的嚇了一跳!

  那哪裡還是人腳啊!

  他真的想不明白,古人怎麽就會喜歡那樣的腳,文人墨客居然還詠詞賦詩的讚歎!?

  在他眼裡,那雙腳令他嘔心、令他厭惡!

  他真的不明白,那樣的腳,怎麽還會有人喜歡,喜歡去“聞、吸、舔、咬、搔、脫、捏、推”?

  變態!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喜歡那樣的腳的人變態!將腳纏成那樣,而自以為美麗的人,也變態!

  一群變態的人!

  這樣的人,大多都是社會的上流人——權貴公卿、士紳富豪、文人騷客!

  這些人主導著這個世界,他們掌握著權力、財富、文化!

  權力用來恐嚇人!財富用來奴役人!文化用來愚昧人!

  林天說著怎麽裹小腳,心裡對這東西深惡痛絕,暗道:“那樣的腳,遠沒有絲襪美足好!……”

  李莫愁聽著,微微一愕,“啊”了一聲。

  林天道:“怎麽了?”

  李莫愁道:“你不喜歡那樣的腳?”

  林天道:“天道自然嘛,我還是喜歡天足。”說著不由低頭往她的腳上瞧去,笑道:“怎麽,難道你裹小腳了?”

  習武之人,當然不會裹小腳了,否則就是找死了!

  李莫愁有些臉紅局促,將腳往裙擺裡藏了藏,他雖沒受什麽禮教教化,但是女兒家本能的羞澀還是有的!

  李莫愁道:“聽你一說,小時候我好像也被纏過。”

  林天“哦”了一聲,在這樣的變態世界,這並不算稀奇!

  當小腳成為一種文化、成為一種主流之美,成為權勢所喜悅之物,那麽裹小腳就是一種正確,不裹反倒是一種錯誤了!

  指鹿為馬,以醜陋為美麗,這世界本就是一個顛倒的世界!

  李莫愁神情有些悵然,大概是提到小時候,想起了親人……

  和親人在一起的日子,和在古墓中的生活,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

  前者有家庭之歡樂,後者則是嚴師的責罵、環境的陰暗潮濕、心理的孤獨寂寞!

  鮮明的對比,令她更懷念過去,同時也令毀滅這一切的袁家痛恨至極!

  “放心吧!”林天忽然伸出手,放在將近的李莫愁左手上,關心的說道:“天網恢恢,大仇報後,他們在天上也會瞑目啦!”

  李莫愁全身一緊,驚顫的抬頭看向林天,見他眼中滿是柔情,也正瞧著自己,不由嬌羞無比,嗯了一聲,低下了頭——手卻沒有抽走!

  林天見她嬌媚無比的摸樣,心頭一蕩,暗道:“有戲!”

  “莫愁,報仇之後,不如……我們……我們一起闖蕩江湖吧。”林天微微捏了一下她的手,柔軟、微涼。

  李莫愁耳根子都染上了一層紅霞,聲若蚊蠅的“嗯”了一聲。

  李莫愁女扮男裝,英氣颯爽間,依舊揚擋不住她天生的嬌美,羞赧之情中,更添幾分嫵媚之姿。

  “尤物!”林天心中不由冒出這兩個字!

  林天腳下微動,無聲的連帶著椅子,往她身旁靠近,右手松開她的手,卻悄然的輕輕的、溫柔無限的摟上了她的腰肢。

  “莫愁,我的事都告訴你啦,該你了哦!”林天笑嘻嘻的,問道。

  李莫愁霞飛雙頰,羞澀不已,眉宇間更增嫵媚,身子緊張的有些僵硬,卻沒有拒絕,嘴角微笑,似乎顯示著內心的甜蜜?

  李莫愁的意識已經有些恍惚了,所以她便對林天也沒什麽隱瞞了。

  她說出了她的師門。

  她說了師門中只有四個人:她,師父、孫婆婆、以及三歲的師妹。

  她甚至也將寒玉床的事情說了。

  她的智商像是降低為零了,毫不保留的對林天敞開了心胸!

  林天驚讚道:“啊,前段時間江湖謠傳的古墓派莫愁仙子比武招親,難道是真的?莫愁,莫愁,我早該想到啊,你就是那莫愁仙子啊!”

  “三歲的小師妹?”林天奇怪道:“怎麽你們古墓還有嬰幼兒啊!”

  “寒玉床上修煉一年,抵得上尋常修煉十年?天啊,這太不可思議了!天下竟然有這樣的奇珍異寶!”林天大驚失色的歎道。

  ……

  彭連虎等摸清了袁家莊的情況,這天晚上,諸人聚在房間,看著簡圖商議。

  這袁家莊真是好大一座莊園,城堡式的大莊園,一丈高的大圍牆,上可並跑四騎大馬;近四十畝的佔地面積,裡面屋宇廣廈,數不勝數!

  紙坊、織坊、酒坊、冶煉坊等等,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社會,自給自足,應有盡有!(即古代莊園式自給自足的經濟模式)

  彭連虎指著圖上的大廳,說道:“那袁樹生後天入土,之後前去祭奠的人便會離去,晚上袁家的人會聚在一起……”

  彭連虎說著計劃,林天聽著不由暗暗點頭,袁家莊中雖然護院就有三百多人,但是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彭連虎的計策便是直搗黃龍,偷襲進大廳,先將袁盎等人控制……

  控制了他們,那些護院自然投鼠忌器,不值一提!

  彭連虎說的頭頭是道,這些人都是綠林道上的“好漢”,做這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事情輕車熟路。

  林天瞧了他們一眼,暗道:“都是流氓啊!”就連陸冠英,其實也是太湖上的水盜頭子。

  想到這些,林天不禁開了個小差:“這樣來說,我豈不是流氓頭子的頭子了?”得到了這個結果,不由啞然而笑。

  彭連虎講完了,詢問林天的意見,見他莫名其妙的笑著,不由問道:“幫主,可是屬下哪裡缺漏了?”

  他們與林天待了好一段時間了,略微摸清了他的性子,知道他們一般時候,都是很好說話的人,沒多少的忌諱。

  林天回過了神,搖搖頭,說道:“沒什麽了,你這計劃很好,唔,盡量不要在莊裡殺人吧,以後就是我們的地方了,弄髒了不好。”

  彭連虎等聞言,不禁慚愧而汗發於面,心道:“無恥啊無恥!”不過他們卻都大笑了起來,紛紛點頭。

  *

  時間飛快,轉眼到了行動的那一日!

  彭連虎打探到的消息,袁家一般都是酉時末吃飧食(晚飯),此時太陽已落山,但天還沒有暗,正是暮晚黃昏時候。

  林天等算準了時間,往袁家莊方向而去,袁家莊西面種了一大片桃林,他們將馬匹藏在了裡面,然後潛進了袁府,摸向大廳!

  然而事情出乎他們的意料了!

  大廳上,只有幾個仆婢在收碗筷,並不見袁盎等人!

  不過很快,彭連虎出去捉了管家摸樣的人,略施手段,便撬出了他們的行蹤!

  袁家東北角,一個偏僻的深牆大院裡,外人不會知道,這表面的院落下,藏著袁家莊的地牢!

  袁盎、袁進、袁山三兄弟出現在了這裡,他們的身旁,是五輛大馬車,每輛馬車上有一名車夫,更有十名精悍護院圍著。

  有一行人兩兩配合,從兩個房間中搬運麻袋出來,分別擺進馬車裡面,袁氏三兄弟緊緊的盯著!

  忽然,一個大麻袋被搬出來了,竟然用了四個大搬動,而且人人都是一副吃力的模樣!

  “哎呦!”一人手裡沒抓緊,麻袋往下一掉!

  “噗!”麻袋落地,發出一聲悶響,袋口沒有扎緊,松開了,竟然露出一個人來!

  那人肥頭圓臉,頂上光頭,正是臉上總是掛著詭異的微笑的大夫孫先生!

  此時他昏迷了,嘴裡被塞了一塊布團,身上也被繩子綁住了,人事不知,臉上卻依舊掛著莫名的笑意。

  林天等躲藏在暗處,看見了這一幕,互相瞧了一眼,具都深感奇怪!

  這孫大夫怎麽被捆起來了?袁氏三兄弟不是對他很禮遇嗎?

  其他麻袋裡的是什麽?難道……也是人?

  如果是人,那麽袁氏三兄弟弄這些人幹什麽?

  疑惑、不解,襲上了林天等人心頭,林天微微搖頭,以傳音入密之法,說道:“靜觀其變!”

  袁山對他失手的人怒道:“沒吃飯啊,這點小事也做不好!”

  那人大驚失色,急忙賠罪,去捆好麻袋。

  約過一刻時,共有十九個麻袋搬上馬車。

  此時天色已經擦黑了。

  袁盎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出發吧!”

  他們一行人從袁家莊護莊牆北門出去了,林天等遠遠的、悄悄的跟著。

  走了約莫裡余,天色黑下來了,袁盎等一行點了數支火把。

  彭連虎忽道:“這方向……好像是去袁家墓地啊!”諸人聽他這麽說,更感奇怪!

  又走了二裡多,袁盎等進山了,袁樹生的墓地便選在那邊,風水頗好!

  林天等仗著天色、地形,繞到了對著袁家墓地的山那面,藏在樹林中。

  袁樹生已經入土為安了,墓碑也已經立了,但是奇怪的,在他的墓後,卻還有一個大坑!

  ○

  馬車停在了坑旁!

  林天等臉色微微一變,心裡生出了可怕的預感!

  有六名護院大漢舉著火把,將大坑圍起了。

  袁盎一揮手,袁山道:“將人卸下來吧!”

  余下的護院大漢和那五名馬車夫,連忙從車上將那些麻袋卸了下來!

  袁山看了袁盎一眼,見袁盎微微點頭,便又說道:“將人放出來!”

  那些屬下領命,便紛紛將麻袋解了開來!

  林天等藏在山坡上,接著火把之光,清楚的可以看見,那些麻袋裡,居然裝的都是些小孩!

  不一會兒,麻袋都解開了,那些小孩都被放出來了,不過他們都昏迷著,身上被幫著麻繩,嘴巴也被堵著!

  林天冷眼一掃,除了那肥豬似的孫先生外,共有十八名孩子,九男九女,都是十一二歲的模樣,他們小仆、小婢打扮,這樣大的孩子,在林天原世界,應該剛上初中的樣子。

  “他們這是要……”林天心頭不由大震,“……拿這些小孩——活人陪葬?!”

  林天看出來了,彭連虎等也看出來,縱然他們都是攔路搶劫、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綠林強盜,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大為驚駭!

  袁盎叫道:“老二。”

  袁進眼中冷芒一閃,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瓷瓶,然後依次在每個孩子鼻下過了過!

  那小瓷瓶裡不知裝著什麽東西,聞道的孩子都被從昏迷中嗆醒!

  最後一個是那孫先生,孫先生被嗆了兩聲,幽幽轉醒,意識到自己被綁、看清自己所處處境後,不由恐懼至極!

  那些小孩也神情恐懼,嘴中堵塞之物被掙扎中吐出來了,害怕的叫的起來、哭了起來。

  “袁……老爺,你們這是要……要幹什麽?”孫先生嘴中布團掉落,膽寒的說道,渾身肥肉都哆嗦顫抖著,只是奇怪的,他那張白嫩嫩的肥臉上,居然依舊掛著微笑。

  袁進手裡把玩了下那小瓷瓶,冷笑道:“孫先生真是了不得,調配的這藥,果然好用。”

  孫先生聞言,微笑的臉上,不禁血色全失,一片慘白,那是被嚇得!

  袁盎哼了一聲,似乎被那些孩子哭哭啼啼弄得很是煩躁,喝道:“哭什麽?你們下輩子能陪在我袁家老太爺身旁伺候著,那是你們的幸運!”

  說著一揮手,“推下去!”

  那些護院顯然是他們的心腹、死忠,心狠手辣,聞令毫不猶豫的上前,提了掙扎的小孩,便往那坑裡仍!

  十一二歲的小孩子,怎麽掙扎的過這些凶神惡煞的大漢?況且他們手腳還被綁著!

  孫先生也被三個大漢推進坑裡去了!

  稚嫩的哭喊嘶叫聲響起,在這據說能聚氣運,保後世子孫富貴恆久的風水寶地裡回蕩!

  夏日的夜裡,依舊很是悶熱,然而此時在這地方,卻令人感到寒意森森!

  六支火把的火光,照耀著袁氏三兄弟以及他們的心腹,他們神情猙獰,猶如深淵中的惡鬼,拖出的長長人影,有山風在回旋吹嘯,火把搖曳,使得他們的人影也不停晃動!

  *

  淒厲的、稚嫩的、哭叫嘶喊聲中,袁盎猙獰的吐出了一個字:“埋!”

  山坡上,林天心神激蕩,殺意凜然,幾乎同一時間,下令道:“殺!”數條人影嗖嗖從山坡上飛掠而下,如同擇人而噬的惡魔!

  坑裡,那孫先生也忽然一聲暴喝,緊緊捆綁著他的麻繩一下被崩斷,肥胖的身子卻相當輕靈,從足有丈深的坑中跳了出來,林天等還未到,他便已經一掌拍向一名坑邊的大漢了,那大漢吃驚的刹那間,便被一掌拍中了心口,骨斷插心,仰頭倒地即死!

  那孫先生轉身之間,又殺了兩人,這時彭連虎等也呼嘯著衝殺了過來,林天隨在最後。

  袁氏三兄弟被這突然的意外,弄得大驚,五十來名心腹護院慌亂中迎敵,悍不畏死!

  孫先生殺了兩人後,便雙拳難敵四手,頓時在亂棍中難以招架,袁盎等被心腹保護著,君子不立於圍牆,他們這三位老爺,又豈會以身犯險?

  袁山瞅準了時機,奪過一條包鐵棍,“呼”的一聲,便往孫先生肥頭上砸去!

  孫先生聽到勁風之聲,狼狽至極的就地一滾,躲了開來,“啪!”那棍勢卻毫不稍減,一記砸在了一名心腹大漢腦袋上,頓時頭破血流,遭了無妄之災!

  這時彭連虎等終於殺到了,他們中有三位一流高手,頓時分佔了三個方位,各使看家本領,大呼喊殺,砍瓜切菜一般,無有一合之敵!

  陸冠英武藝也不錯,李莫愁也是相當了得,他們一經加入,形勢大轉,孫先生從圍困中脫身了出來,他的輕功、掌力都頗為了得,但是在掌法上卻相當拙劣,也不知是何原因。

  袁盎等三人大驚失色!他們認出來了,彭連虎等人是凌雲幫的人!

  林天淡然而至了,他沒有加入戰團,在外圍守著,手中扣著小石子,拾遺補缺,幾名馬夫驚駭的想逃,被他彈指間給殺了!

  親手殺人,他本還心裡抗拒,但是此時,親見這夥人居然綁了小孩陪葬,心中殺意滔滔,隻覺不殺了他們,不足以平息自己心中激蕩之氣!

  那些護院果真悍勇,不愧為袁氏三兄弟心腹,雖然被高手們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屠殺著,卻依舊無有投降之人!

  或者他們知道,就算投降也是死路一條?

  袁氏三兄弟卻驚駭欲絕了,他們看出來了,彭連虎等下手毒辣,毫不留情,今日恐怕大劫難逃了!

  只是他們不明白,他們何時惹著凌雲幫了,惹來這殺身大禍?

  “林幫主,住手!住手!!住手啊!!!”忽的,袁盎大聲叫道!

  就這極短的時間內,他們的五十來名心腹死忠,已經被殺近半數了!

  雙方實力,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完全是一邊倒的屠殺!

  彭連虎等自然不會聽袁盎的話,他叫住手,他們豈會就住手了?揮手間,又有七名心腹死忠倒地,殺人如屠狗,不外如是!

  “住手!”林天在場外說道。

  彭連虎等應聲住手,往後退開,依舊將他們合圍著,這真是一幕頗為詭異的場景,五六個人,卻將數十人給圍住了!

  *

  林天走了過來,臉上神情陰晴不定。

  “林幫主,你……你這是什麽意思?”雖被殺了數十人,但是卻不敢大聲質問,袁盎語氣有些虛的問道。

  林天冷冷的看著他,如看一個死人,說道:“殺人。”

  袁盎道:“我們袁家似乎並未得罪你,你為何要這般痛下殺手?”

  林天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袁盎一愣,“是胡家?”他以為是自己強逼胡家嫁女,並謀奪其家產,所以才會引來這場報復。

  林天搖搖頭,嘴角露出一抹嗤笑。

  李莫愁在他身旁,忽然提劍直指袁盎,色厲斥道:“姓袁的,你可還記得扶風縣李家嗎?”

  “扶風縣李家?”袁盎面露詫異,盯著李莫愁看了起來,忽然驚震道:“你……你是誰?”

  袁進、袁山也臉色大變。

  李莫愁恨恨道:“十年前你們袁家扮作強盜,殺了我李家滿門,今天我便要為全家上下報仇!”

  說著身形一動,挺劍而上,有心腹死忠擋著,李莫愁長劍揮舞間三招殺了兩人。

  林天道:“殺,一個不留!”

  彭連虎等呼喝一聲,再次蜂擁而上。

  慘叫聲不絕於耳,血腥味彌散了開來,結局似乎已經注定!

  在絕對的強大力量之下,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的!

  袁氏三兄弟終於也動手了,但是那又能怎麽樣呢?他們的心腹死忠一個個死去,袁盎大叫著,叫他們衝出去,回去報信,他知道,凌雲幫這夥人心狠手辣,而且是幫人報滅門之仇,這種仇恨,唯有滅門以報之!

  但是令他絕望的是,場外的林天,猶如操縱生死的死神一般,縱然有掙脫彭連虎等圍攻的人,也必會被死神彈指間收割了生命!

  很快,那些心腹死忠都死光了,他們不愧為心腹死忠,悍勇而寧死不屈,忠心耿耿保衛主家,這份精神,倒是令林天心底生出幾分敬佩。

  袁氏三兄弟倒是還沒死,彭連虎武藝遠高於袁盎,卻掉著他,並不下死手,令他狼狽非常!

  李莫愁與袁進、袁山交手著,李莫愁輕功身法、劍法都是一絕,內力也相當精純深厚,袁進、袁山豈是她的對手?

  她以一敵二,不過六十余招,兩人便紛紛被刺死在了她的劍下!

  袁盎見兩兄弟慘死,悲憤的大叫一聲,不顧彭連虎的狠招,提棍便掃向李莫愁。

  李莫愁縱身躍起,長劍凌空刺下!

  轉眼兩人二十余招打過。

  林天道:“放心吧袁莊主,你袁家一家上下,很快就會去陪你們的!”

  袁盎心頭絕望間,李莫愁冰冷的長劍,已經從他身側,透心刺穿了他的身體!

  林天劍眉一挑,掃過彭連虎、梁子翁、沙通天三人,說道:“你們立時就去袁家莊,袁氏血親,盡數殺光,另外管家、帳房、護院頭目等控制住,反抗者,也一律殺之!”

  彭連虎等心頭一懍,將馬匹從馬車上卸了下來,領命奔騎而去!

  林天掃了眼地上的那些屍體,寒聲道:“他們不是很忠心、很孝順嗎?那就讓他們陪葬吧!”

  坑是現成的,陸冠英等將其中的孩子救了上來,然後將那些屍體扔了進去!

  ○

  “忠者成全其忠,孝者成全其孝,這再好不過了。”袁氏三兄弟及那些心腹死忠被扔進坑中後,林天感歎了一句。

  陸冠英這時過來,問道:“師兄,這些小孩子怎麽辦?”

  十八名小孩已經被救了出來,也解開了綁著他(她)們的麻繩了,只是受了驚嚇的他(她)們驚駭恐懼,蜷縮在一處,孫先生、李莫愁在那邊安慰他們。

  李莫愁嬌柔的聲音傳來,林天心裡生出了別樣的感覺。

  林天走了過去,問道:“莫愁,怎麽樣?”

  李莫愁起身,搖搖頭,神情憐惜的說道:“他(她)們好像都是孤兒。”

  林天點點頭,袁氏三兄弟怕惹人注意,用孤兒陪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輕歎了一聲,對那十八名孤兒說道:“從此你們,便是我凌雲幫之人,放心,沒人敢再欺負你們!”

  十八名孤兒怔怔的看著他,矮胖如豬的孫先生當即在旁笑眯眯的稱讚道:“林幫主大德!”

  林天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笑,說道:“孫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孫先生作揖弓腰,面上堆笑的說道:“見過林幫主。”他身材肥胖,圓鼓鼓的肚皮凸出,這作揖弓腰,顯得極其滑稽。

  林天輕笑了兩聲,覺得這人很有趣,問道:“孫先生,你高姓大名啊?”

  孫先生笑道:“在下姓孫名龐,無名之輩而已。”

  林天等一行人回轉袁家莊,孫龐在他身邊,講述了一段經過。

  原來那十八名小孩,一年多前袁家便在外尋找了,孫龐無意之間聽到了兩個人的交談,才知道他們竟然是要將這些小孩做陪葬之用,頓時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知道情況後,這才以大夫身份,混入袁府,救治袁樹生拖延時間,想法好救出那些小孩。

  “哦,原來是這麽回事,孫先生此舉,實在令人敬佩!”林天拱手說道。

  孫龐笑著搖頭道:“孫某也就是一時腦熱而已。”

  林天道:“那怎麽孫先生也被他們給綁了?”

  孫龐語氣不解的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本來袁樹生應當還有四五個月好活,卻突然心脈衰竭,沒幾天就死了,袁氏三兄弟大怒,便將我綁了。”

  林天“哦”了一聲,說道:“天有不測風雲,這怎的能怪你?”

  “是啊,是啊!”孫龐應和。

  李莫愁斜眼瞥了林天一眼,暗暗好笑,心說:“就是你動的手腳,害了人家呢!”

  袁家莊佔地極廣,院牆高大,就是一座城堡。

  莊分內莊、外莊兩個部分。

  內莊又分前院、後院,後院中便是袁氏血親及他們的仆婢所居住之地,前院則是心腹們所住;

  而外莊則是各種工坊所在,住著無數的工匠,當然還有護莊的護院。

  整個莊子親疏遠近、上下尊卑,等級分明!

  彭連虎、梁子翁、沙通天三人進入莊子後,兵分兩路,彭連虎潛進了內莊後院,他江湖匪號千手人屠,當然不是什麽優柔寡斷、聖母仁心之輩!

  袁家血親,被他一一暗殺,就連嬰孩也沒放過,其人之冷酷,手段之殘忍,駭人聽聞,不愧為【千手人屠】這匪號!

  梁子翁兩人這潛進了外莊,莊子的情況他們早摸清了,護院頭目們所住之處也清楚,當即便摸了過去。

  他們都是一流高手,手段高明,沒有人能發現他們!

  梁子翁精通藥理,在製毒一道上也有心得,他們便靠此控制了四名大頭目,大頭目又叫來了小頭目,於是乎四十多名頭目在自己性命的威脅下,投降了,他們可不是那悍不畏死、對袁家忠心耿耿的心腹死忠!

  內莊之人,天生便高人一等,就是一名尋常的心腹死忠,外莊護院的四大頭目見了,也要客客氣氣,更不要說那些和少爺小姐呆在一起,伺候他們的婢女、仆人了!

  當林天等到達袁家莊的時候,外莊護莊牆上每隔三十來丈便有人站崗,火把也點起來了,猶如一條長龍,將莊子圍了起來。

  莊子四周,有一條引自渭水的河流,環流而過,形成一條護城河,四面都有進出大門和吊橋,太平時候,這吊橋卻是一直放著,並不收起的,不過此時,南、東、西三面的吊橋,卻被高高的拉起來了,大門也被緊緊的關閉起來了!

  隻余北面的吊橋依舊放著,大門更是敞開了起來,大門前火把高舉,兩隊人馬左右迎候。

  林天一行人堂皇而至,沙通天當即迎了過來,林天道:“事情都辦好了?”

  沙通天道:“萬無一失!”

  林天道:“可遇到反抗?”

  沙通天道:“螳臂當車,都已經解決了!”他所謂的解決,不用多想,就是指……殺了!

  林天點點頭,讚道:“辦得好!”

  林天一行人進莊了,吊橋隨後被拉了起來,大門也關閉了起來。

  這個匍匐在夜色中的莊子,這個在關中鼎鼎有名的莊子,在今晚迎來了滅頂之災,同時也迎來了它的新主人!

  內莊與外莊之間,也有一道高大的城牆間隔,內莊大廳前,是一個佔地極廣的操場,正對著的內莊城牆南大門,此時大門關著!

  操場上,人頭攢動,目測有三四千人,有護院在其中維護秩序,點著了火把。

  大廳前,十數支火把燃燒著,將那裡的情形照的分毫畢顯,人群前面,能看見的人,無不神情恐懼,臉色發白,顫顫巍巍,大氣也不敢喘;看不見的人聞著空氣中彌散的血腥味,也是膽顫心驚!

  彭連虎、梁子翁坐在太師椅上,老神在在,外莊的四大頭目,心驚膽顫的站列在一旁,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十幾名莊中的大小管事、帳房,他們臉色慘白,全身發軟,站都站不穩的樣子。

  他們害怕,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因在他們面前,橫七豎八的屍體,堆成了一座小山!

  這是袁氏血親、和那幾十名心腹死忠的屍體,總有百多具,其中不乏女人、小孩、嬰兒!

  真是慘絕人寰、駭人聽聞!

  忽然有人大聲喊道:“幫主到!”是沙通天的聲音,他內功深厚,這一聲大喊,當場之人無有不聞!

  林天微微一愕,看了眼在前面領路的沙通天,暗道:“這家夥,也太會來事啦!”臉上掛上了坦然之微笑。

  彭連虎、梁子翁聞言,起身離座,站在了一旁。

  林天到了!

  彭連虎當先弓腰行禮,恭敬道:“拜見幫主!”

  梁子翁、沙通天、陸冠英微微一愣,隨即也照做了!

  “拜見幫主!”

  “拜見幫主!”

  “拜見幫主!”

  那外莊護院四大頭目見狀,也不禁執禮拜見。

  林天面戴滿意之微笑,掃了眼那些管事、帳房,弄的他們顫栗不已,雙膝一軟,便跪了下去!

  有人起了頭,又恐懼於彭連虎等的狠辣手段,人群也不由呼啦啦的跪了下去,顫顫巍巍,頭也不敢抬起!

  林天眉頭微皺。

  李莫愁瞧向他,美目中綻放出傾慕的異樣光彩。

  孫龐則肥胖的身子微微哆嗦,他瞧見了那座人屍小山,也瞧見了其中夾雜著的小孩、嬰兒。

  袁家三兄弟固然該死,但是凌雲幫這夥人……心狠手辣、做事決絕,連婦孺也不放過,也不是什麽好人啊!

  林天面戴微笑,扶起了彭連虎等,連連稱讚!

  又去扶那四大頭目,說道:“諸位能識大體,歸順我幫,那便是自家人,哈哈,自家人豈需這麽多禮?”

  那四大頭目暗道慚愧,心說:“我們是被下毒了,不得不屈服啊!”口稱不敢,也起了身。

  林天又去扶起了幾名管事、帳房,面帶不喜的說道:“我們凌雲幫中的人,都是響當當的漢子,跪天跪地跪父母,豈能向其他人下跪呢?起來,起來,下不為例!否則的話,既然你們雙膝這麽不值錢,那就砍掉!”

  那幾人大驚失色,心中鬱悶不已,怎的行跪拜大禮還錯了啊!真怕被砍掉雙膝,這些人殺人都不眨眼,何況砍腿?顫顫巍巍的起身了!

  林天大聲道:“都起來吧,我凌雲幫不興下跪!”人群又陸陸續續的起來了。

  彭連虎又為林天介紹了那些大頭目、管事、帳房,林天笑著與他們說了幾句。

  聽聞管帳目的大帳房趙濱,說莊中囤積著五千多石糧食,上百萬兩之巨的白銀,不禁心頭大驚,這關中四大莊之首,果然不是說說而已啊。

  臉上堆滿的笑意,他可謂一夜暴富了,果然是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啊!

  這時候視線一轉,才看見那堆積起來的屍山,見著了裡面還有小孩、嬰兒,神情不由陰鬱了下來,轉過身,壓抑著怒氣,質問彭連虎、梁子翁、沙通天三人道:“怎麽還有孩子?!”

  三人心頭一跳,神情驚愕,不是你說要將袁家血親上下都殺光的嗎?而且……

  彭連虎上前,壓低聲音,沉聲道:“幫主,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

  林天臉色變了變,好像既認為他說得對,又認為孩子是無辜的,兩種觀點相互爭鬥,痛苦非常!

  “唉!~”他悵然的長歎了一聲,悲傷的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是後半夜了,夏日天亮的早,還有一個多時辰的樣子,天就要亮了!

  搖了搖頭,林天意興闌珊的說道:“大夥散了,都先回去休息吧,有事天亮後再說。”

  說著便欲離開,走了幾步,忽又對沙通天道:“沙堂主,帶上些人,將這些……”他眼神瞧了瞧那座屍山,“……運到袁家墓地去埋了,讓他們一家在陰間匯聚吧!”

  沙通天應命,林天歎息一聲,說道:“辛苦你了。”

  ○

  “我錯了嗎?”

  “我沒錯嗎?”

  袁家莊一間客房內,林天坐在桌邊,看著燭火搖曳,有些失神。

  韓小瑩被他害死了,他說:“這是你被歐陽克奸*淫,然後自己想不開,自殺而死的,不關我的事!”

  他將郭靖打的重傷, 搶走降龍十八掌秘籍,他說:“這是你自己愚蠢,而且武功不濟!”

  江湖上,上萬亡命之徒被他散播的流言蠱惑,導致血濺終南山,數千人命喪黃泉,全真教元氣大傷!他說:“這是你們自己被貪欲誘惑,自蹈死路,也不管我的事!”

  洪七公被他打得重傷,他說:“這是你為自己的道,所付出的代價!”

  然而面對那些被殺死的小孩、嬰兒,他能找出什麽理由?

  他們無知的分不出銀票和廢紙的區別、年幼的甚至連話還沒會說!

  屍山中,小孩嬰兒慘死的影像浮現在他腦海你了,那些孩子睜大著眼睛,眼睛雖然已經空洞無神了,但是從他們的臉上,卻看不出恐懼害怕、絕望怨毒之神情!

  年幼無知的他們,甚至連死亡為何物也還沒明白啊!

  林天眼中流露出自責,他心裡知道那些孩子是無辜的,或者像彭連虎所說,這些孩子留著,將來會成為某種隱患,但是……難道就沒什麽辦法,讓他們永遠也不知道真相,讓他們可以活下去嗎?

  “唉!~”他心裡輕歎。

  房門被敲響了兩下,然後有人推開門,走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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