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日,劉備派人傳令,可以發動對袁術的行動,約定等王翊大隊到達龍亢時,傳信給淮陵的陳登,陳登即和劉備所表九江太守陳瑀一同,率軍溯淮水西上,與王翊所屬諸路人馬協調作戰。
至於前線的事務,劉備授權王翊全權指揮,諸路人馬皆受王翊節製。
“嗯……七萬人馬。”王翊點了點頭,若是由他自己來組織這七萬人的進軍、宿營的事務,他肯定做不來,但是此次南征,各路人馬其實是分進合擊,凡事並不需要王翊親自操心,所以也還能應付。
王翊的責任,主要是指揮各路大軍的行動,決定作戰的大致方案——換句話說,王翊只需要制定好作戰目標,具體怎麽做,那是關羽、張飛等人的事情。
也就在當日,朱儁辭了王翊,帶著他的班底到郯城去,而把練兵的事情交給了二兒子朱符。朱儁的聲望並非只是說說而已,他派人到豫州各縣張貼文告,宣布募兵的消息。雖然普通編戶之中的優秀兵源多數都已經加入了劉備的軍隊,但在豫州這些大族的支持之下,朱儁還是很快募集了一支七千多人的軍隊,還籌到了足夠一年使用的糧秣。
當王翊聽說這件事情之後,端著飯碗的手抖個不停。他立刻派人去叫法曹的人,讓他們暗中查訪那些資助朱儁的人。不過想了想,他又覺得如此並不妥當,於是從自己的舊部之中抽調辦事細謹的軍士和軍吏二十人,讓他們招募定居在豫州的原青州流民百人,組建新的機構“司聞”,專司軍情、機密的刺探。
他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暗中打聽朱儁和這些大族的往來。
這些數朝元老的影響力太大了,以至於王翊總是感覺不安,他非常討厭這種感覺——明明知道威脅確實存在,也知道是哪一類人,但是具體是誰,一無所知,這是非常危險的。
所以他決定消除在這種感覺,即使這會帶來特務政治的威脅。
“子敬,我此次受明公之命,督軍南下,豫州的事情,就托付給子敬了。”當著袁渙、簡雍、陳矯、徐宣、許豹等州郡大吏的面,王翊按照劉備的安排,把留守豫州的責任交給魯肅。
魯肅早已得到劉備的囑托,因此也就沒有推脫,鄭重地接受了這個重任。
王翊沉聲道:“豫州是明公的根本之地,不容有失,所幸眼下豫州四面皆稍稍安寧,呂都尉已經收復魯國各縣,有利於北邊的安定,但是諸將應該枕戈待旦,諸吏應該小心謹慎,不能有分毫懈怠。”
眾人鄭重答應。
交割完日常的事務,王翊與簡雍一同走出州衙。王翊又囑托簡雍道:“進軍之前,諸路軍中已有三月之糧,但遠不足以應對此次作戰所需。待渡過淮水,有了立足之地,我便會派人傳信,憲和應該提前準備好輜重、糧食等物,運到龍亢囤積。”
簡雍自然答應下來。
王翊低聲道:“我擔心州郡的小吏之中,有袁術的黨羽,所以憲和務必謹慎對待輜重之事,多派人運送,晝夜防護,萬事不可以輕信他人。”
簡雍笑道:“子弼放心,我定不使輜重有失。”
王翊又仔細回想了一遍,覺得沒什麽好說的了,便動身去軍營。
站在高台上,看著台下黑壓壓、靜悄悄的一片士兵,王翊平複下稍有些緊張的心情,大聲道:“諸軍將士,你們當中可能大多數已經明白,我等將要出征,但還不知道此次我們將劍指何處。現在,本官明白告訴大家,
我們此次出征,意在淮南!” 見士兵無人喧嘩,森嚴不動,王翊非常滿意,道:“將士們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丈夫立世,應該上報國家,下安黎庶,建功立業,封妻蔭子,這四樣都齊全,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大丈夫!我們雖然成軍不久,但是兩年前繒山之戰,我們也曾擊敗曹軍鐵騎,武原之戰,更是以五千新兵抗對強敵萬人而不在下風,故而本官深信,此次南征,攻擊殘暴之敵,討伐叛逆,拯救淮南百姓,諸軍定能建功,諸軍信否?”
將士們都大呼“信”。
王翊道:“請袁功曹重申獎懲之製!”
袁功曹,也就是袁徽,他本是沛國的功曹,但眼下確實比較缺人,也只有讓他暫時充任南下大軍的功曹了。
袁徽將之前已經數次宣傳過的獎懲、撫恤制度再宣讀、解釋了一遍。
王翊披甲佩劍,縱身上馬,旌麾南指,意氣風發,道:“大軍出征!”
在有節奏的鼓點聲中,士卒用低促而有力的聲音齊呼者“左-右-左”的號子,疾步向南出營。
要讓士兵們分清左右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情,王翊隻好令人專門製作了一批黑布帶子,綁在每個人的左臂上,讓他們自己能夠辨識左右,而受傷之後,又可解下作為止血帶。
其實王翊在令人製作這個東西的同時,就有了新的想法,那就是把帶子變為佩帶更為方便的不同顏色的臂章,上面縫製數量不等的條紋和方塊,以條紋的數量和方塊的形狀來表明職階。這樣有兩個好處,一是在戰場上士兵能夠明確地區分職階高低,在散兵作戰的時候,也能有一定的指揮,能夠依據職階確定指揮權,不易發生分歧;二是增強將士的榮譽感,普通士卒佩白色臂章,精英士卒佩紅色臂章,軍官伍長至百將,佩青色臂章,營正至校尉、中郎將佩黑色臂章,將軍則佩金色,如此層級分明,將能夠大大激發士卒立功的熱情。
這個年代的軍服佩肩章是很不方便的,也只有臂章比較合用了。
五千人馬浩浩蕩蕩南下,以魏延為先鋒,管平、徐勉護持輜重居中,新老混編的另外兩部將士,司馬分別是司馬薛陵和趙謖。在濁水之時,他們還是只是什長,此次擴軍之前,也只是營正,如今他們也當上司馬了。
輜重部隊中,還有醫部,有為數眾多的折傷醫、傷寒醫等,專司戰場救治,算是達成了王翊一直以來設立專門的醫療機構的願望。
王翊一直等到出兵,都沒能等到甘寧的到來,只有一封回信,上說深知王君厚意,但此事容後再想。大約是甘寧還對劉表心存希望,想要多等等。對此王翊也不怎麽在意,希望是可以破滅的嘛!很快,甘寧就會意識到,劉表對他僅僅是利用罷了,當他離開了家鄉,沒有了根基,他對劉表而言也就沒有了什麽價值,只會被放在一邊長毛。
正行軍間,東面數騎飛來,片刻已到跟前。
王翊認出了來人,笑道:“阿亮賢侄來此何為啊?”
來者正是諸葛亮,著了一身輕甲,加上原本出眾的相貌,俊逸之中自有英武之氣。
諸葛亮大約是不滿意王翊稱他為賢侄,道:“亮已有表字孔明,校尉可以如此呼我。”
王翊笑呵呵,道:“孔明來此有何見教?”
諸葛亮跟在左右,道:“州府的事務關竅,我已經全然通曉,使君讓我來學學如何打仗。”
王翊笑了笑,開玩笑道:“孔明還有需要學的東西?”
不想諸葛亮亦笑道:“我也如此想,行軍作戰,總在常理與謀算之間,無甚難處。所以我此行,自然是來幫校尉的了。”
王翊啞然。
魏延道:“這是哪家小郎,生得好看可不見得會打仗,你能幫得上什麽忙?”
諸葛亮不忿,正要還擊,王翊笑道:“文長稍安,這是汝陰郡丞諸葛子貢先生的侄子,天資聰穎,見識過人,明公十分欣賞,故而差他來軍中看看。”
魏延不再說話,諸葛亮道:“劉使君認為徐州現在的州治太靠東,不利於日後對袁紹、曹操作戰,想要把徐州的州治遷到彭城,令我征詢校尉的意見。”
王翊笑了笑,道:“孔明定然有所見解,不妨說來看看。”
諸葛亮也當仁不讓,在馬上從容道:“彭城經過曹操之亂,荒殘凋敝,人物殆盡,逃亡他處的百姓擔心州府已經放棄了彭城,因此顧慮,不敢回家,使得彭城難以恢復。明公如果遷治到彭城,那麽彭城一定可以很快恢復生機。 ”
王翊聽了,點頭道:“此言是也。”
諸葛亮繼續道:“彭城是古代的堅城,楚國的故都,當初項王就曾經建都於此。如今明公的難免是衰弱的袁術,西面是即將衰弱的李傕、郭汜,西南面是進取不足、自保有余的劉表,都沒有強敵的威脅,只有北面,袁術強盛,曹操有雄才,都是不可忽視的威脅。明公遷治到彭城,雖然更容易遭到攻擊,但是也更便於日後對二人用兵,並保護徐州、豫州的內地。明公的志向,不會止於割據徐豫、江淮之間,遷治彭城,確實有很大的好處。”
王翊笑道:“孔明說出了我想說的,就這樣寫信回復明公便可。”
諸葛亮道了聲“遵命”。
王翊道:“有人建議我大張旗鼓,與鍾離的敵軍對峙,而用主力掃蕩淮水的上遊,然後用精銳與之野戰,剪除袁術的羽翼,聯合袁術的仇敵,圍困其堅城,分化瓦解其勢力。孔明覺得這個建議怎麽樣?”
諸葛亮聽完,點頭道:“這是以己之長,攻敵之亂的好辦法,是誰提出的?”
王翊哈哈一笑,一指身邊的魏延,道:“就是魏司馬。”
諸葛亮有些尷尬,旋即笑了笑,道:“亮以為魏司馬是莽夫,想不到錯得如此厲害。亮給魏司馬賠不是。”
魏延笑道:“我以為孔明是白面書生,不想卻有經綸濟世之略,延也給孔明賠不是。”
眾人大笑。
大軍輕車南下,其疾如風。
“我夢江南好,征淮非偶然。哈哈……文長,孔明,此次我必為明公定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