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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國霸途》第17章 王室奪位內鬥
  王政最後一次看望堂兄王延彬的時候,王延彬的氣色似乎已經有所好轉,雖然還不能從床上起身行走,但和前兩天相比,顯然意識清晰了,說話也麻利了。知道王政第二天就要啟程回福州,王延彬決定敞開心扉地和這位遠道而來的小堂弟談一談,於是要求所有人都退下,單獨留下了王政。

  王政見堂兄一本正經的樣子,正擔心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麽事情露出了馬腳,果然,堂兄開口便說道:“堂弟這次來泉州,恐怕不僅僅是來看看堂兄這麽簡單吧,老夫人想必也再三叮囑過你,我猜得沒錯吧?”

  王政一時語塞,不作回應。

  王延彬苦笑一聲,繼續說道:“老夫人怎麽想的我心裡都清楚,不過這也不能怪你們,是我年輕時不懂事,犯了大忌,想必你也聽說一二了。我不求老夫人原諒,只求我們泉州一脈的子侄們能夠在泉州長治久安下去,還請堂弟回福州後代為轉達老夫人。為了彌補曾經犯下的大錯,我這邊有一封密信要交給老夫人,也請堂弟代為轉交了。”

  王延彬說著,把一封信交到了王政的手裡。王政見這封信明明是機密,卻又像是官府文書,信封上寫著的收信人明明是泉州刺史王延彬,於是不解地問:“請問堂兄,這封信從何而來,信的內容又是什麽呢?”

  “這封密信是建州刺史王延稟給我的,他早就對王延鈞不滿了,要我發兵合力攻打福州,重演三年前的奪位之戰。這封信是絕密,切記親自交給老夫人,勿經他人之手。”

  王政這才明白,堂兄王延彬這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之身,向老夫人提醒建州刺史王延稟的反心,以求得子侄們在泉州長治久安。

  至於王延鈞和建州刺史王延稟之間的恩恩怨怨,王政早有聽說。

  當年,年過六旬的王審知身體狀況出現問題,因此決定大力扶持子侄們執掌大權。王審知的原配任氏生有一子王延翰,既是長子,又是嫡子,根正苗紅的繼承人。於是,王審知任命王延翰為威武軍節度副使,與此同時,任命義子王延稟為建州刺史,任命次子王延鈞為泉州刺史。

  同光三年五月,王審知任命王延翰代理自己全權處理閩地事務,王延翰一度積極幫助王審知處理一些軍政事務,而且表現得十分謙遜認真。在王審知病重期間,王延翰極其孝順,力侍湯藥,寢食俱忘。同年十二月,王審知在執掌閩地二十九年後,終於病逝,年六十四歲。

  王審知剛剛病逝,便有人挑頭鬧事,挑頭鬧事的是汀州的當地豪強陳本。同光四年正月,陳本聚集了三萬多汀州當地的平民百姓,率眾攻打汀州城。王延翰立即派遣右軍都監柳邕率兵兩萬征討陳本。陳本手下的造反者們畢竟都是些烏合之眾,人數雖多,完全沒有任何威脅,在柳邕的大軍征討下,陳本的造反行為很快被徹底鎮壓。

  同光四年二月,王延翰接到了後唐皇帝李存勖的任命,正式任命他為威武軍節度使。

  天成元年十月,王延翰召開朝堂會議,重點提到了《史記閩越王無諸傳》:“閩越之地原本就是獨立王國,如今我再不稱王,更待何時?”

  無諸是春秋時期越王勾踐的後裔,在秦朝末年陳勝、吳廣起兵時,曾率閩越當地之百姓響應,後歸屬漢高祖劉邦,跟隨劉邦參加了同項羽的楚漢之爭。西漢初年,無諸被劉邦冊封為閩越王,繼續統治閩越之地,無諸於是仿效中原王朝,在福州築城建都。

  百官們自然十分清楚王延翰的真實想法,

於是,數百名的文武官員們紛紛在府門口上表勸進,強烈要求王延翰建國稱王!  建州刺史王延稟和泉州刺史王延鈞原本就和王延翰矛盾重重,現在王延翰違背王審知的遺命,狂妄自大到擅自建國稱王。王延稟雖然隻是王審知的養子,但王延稟決定先動手了。

  王延稟派遣使者到福州面見王延翰,暗中打探福州城的虛實。王延翰非常熱情地招待了王延稟的使者,然後命令禦史大夫、國子祭酒湛溫給這位使者餞行。

  王延翰如此深明大義、不計前嫌的表現幾乎迷惑了所有人,包括當事人湛溫本人。直到使者離開的前一刻,湛溫才獲悉了王延翰陰暗狠毒的計劃。王延翰根本沒有打算和王延稟和解,王延翰暗中下令湛溫在餞行時,把王延稟的使者用鴆酒殺之。

  湛溫是跟隨王審知一同入閩的光州軍團元老功臣,為人正直,忠心耿耿,並不願意看到王氏家族內部發生內亂紛爭。但湛溫非常清楚,如果按照王延翰的要求鴆殺王延稟的使者,整個閩國必然會發生一場血雨腥風的內亂,如果違抗王延翰的命令,他又會顯陷於不忠的地步。

  進退兩難之際,湛溫做出了自己的最終選擇。湛溫在餞行時,把鴆酒藏了起來,沒有給使者喝,而是讓使者平平安安地返回建州,在返回福州的途中,當來到高安山西嶺時,湛溫決定在此休息片刻,隨後湛溫親自飲下了那杯鴆酒,隨即身亡而死。

  王延稟得知湛溫的死,勃然大怒,決定率先發動武力,乾掉王延翰。但在出兵福州之前,王延稟聯絡了可靠的盟友,泉州刺史王延鈞。上任泉州後的王延鈞還沒來得及策劃自己的行動,王延稟居然主動找到王延鈞,希望可以結成同盟,共同對付王延翰。以王延稟建州的兵力外加自己泉州的兵力,對付福州的王延翰,勝算極高,王延鈞自然不會放過,於是泉州同建州的聯盟正式結成。於是,建州和泉州在約定的時間同時出兵,目標直指福州城。

  由於王延翰的愚蠢,導致個福州城並沒有進行認真的軍事備戰,當王延稟的建州軍團兵臨福州城下時,大家都還沒明白到底怎麽回事。在王延翰看來,王延稟隻不過是又一個陳本。福州城畢竟是整個福建的威武軍節度使治所,城高牆厚,不是那麽容易被攻破的。

  福州指揮使陳陶被任命為主帥, 負責率領福州城的守軍出城迎戰王延稟。陳陶率領的福州軍完全不是王延稟建州軍的對手,被王延稟輕松擊敗,而敗軍之將陳陶選擇了自殺殉國,也算是為王延翰盡忠了。

  陳陶的失敗仍然沒有讓王延翰清醒,他打算從第二天開始采取嚴防死守的策略,憑著城高牆厚的福州城,撐個一年半載。王延稟卻不等第二天,當晚立即偷襲了福州城。

  當福州城漸漸籠罩在一片黑幕之中時,王延稟為了乘夜奪取福州城,親自率領數百名精銳將士,乘著城頭的防禦松懈,偷偷地搭設雲梯,悄然爬梯,匍匐而登上城樓。建州的精銳將士控制了福州的守城將士後,大開城門,建州軍團一擁而入,福州城瞬間被攻破。隨後,王延稟趁夜迅速包圍了王延翰的閩王宮,活捉了王延翰。第二天,王延稟直接在紫宸門外把王延翰斬首示眾。

  王延翰被處死後的第二天,王延鈞的泉州軍團便出現在了福州城外。當王延稟在福州城頭向遠處眺望浩浩蕩蕩的泉州軍團時,他不得不快步走下城樓,大開城門,熱烈歡迎王延鈞入城,同時推舉王延鈞為威武軍節度使留後。天成二年五月,王延鈞獲得了後唐朝廷的認可,後唐皇帝李嗣源正式冊封王延鈞為威武軍節度使、中書令、閩王。

  福州穩定之後,王延稟該回建州了。臨行之際,王延鈞在福州郊外為王延稟餞行。王延稟吐露內心道:“老弟,你要繼承父王的遺志,好好治理閩地,不要煩老兄我再來福州。”

  從那以後,王延稟和王延鈞之間的猜忌和懷疑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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