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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國霸途》第29章 僅剩空城1座
  王政正疑惑建州城門下集結的士兵何去何從時,只見一位將領騎著高頭大馬走到了王政的面前。王政定睛一看,隻覺此人面熟,正一時記不起是誰時,身旁的翁老率先認出了此人,轉而替王政迎道:

  “原來是王仁達將軍!我們公子赴任建州刺史,將軍何必如此驚師動眾呢?”

  “你們以為本將軍是出城來迎你們的嗎?”王仁達口氣傲慢,笑道:“此前,本將軍奉閩王殿下之命,來建州處置刁民的叛亂,既然公子已來上任建州刺史一職,本將軍就告辭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王仁達有王延鈞撐腰,顯然不把王政放在眼裡,之前在福州王宮,王政身為閩國公子,至少還有老夫人罩著,如今上任一州刺史,遠離王宮千裡之外,就更加人微言輕了。

  王政眼睜睜地看著王仁達率部撤離了建州城,無意間發現軍中的戰馬馱著的不是將士,而是箱子和麻袋,不禁覺得奇怪,問道:“翁老,那些箱子和麻袋都裝著什麽呢?”

  “哼,還能是什麽!不是金銀財寶,就是五谷雜糧!他們這哪裡是來平亂的,簡直就是來打劫的!”翁承讚憤慨道。

  王政內心崩潰,暗罵一聲“他媽的”!轉而又問翁老,道:“王仁達難道就不怕我王兄知道了,滅了他這廝!”

  “他當然沒有這個膽子自作主張,授意他趁火打劫建州城的人恐怕就是閩王殿下了,唉!”翁承讚哀歎一聲,繼續說道:

  “之前,王延稟動用全城兵力,率軍出征福州,有去無回。這會兒,王延鈞又命王仁達來把建州城洗劫一空。公子啊,只怕建州城只剩一片爛攤子留給我們了。”

  王政聽翁老這麽說,心想也是,王延鈞怎麽可能把好好的一座城池拱手送給他,何況王延稟曾經是這座城池的刺史,又領著這座城池的將士進攻福州,王延鈞這會兒不把這座城燒成灰就不錯了。

  如今建州城成了一座空城,就像是一張白紙一樣,不過這樣也好,王政可以在這張白紙上設計出新的藍圖,一張成就霸業的藍圖。而首當其衝,王政急需招募忠心的將士,守衛兵力空虛的建州城。

  士兵容易招募,可是忠心的將領難求。翁承讚向王政建議,向駐守西岩山的老將章仔鈞借兵求賢。

  若能解建州城的燃眉之急,就算跋山涉水,王政也在所不惜,但他卻有一個擔憂,說道:“只怕我新官上任,這位老將軍不願意借兵與我。”

  翁承讚卻笑說:“公子不必擔心,以章仔鈞的為人,他絕不會對建州城的黎明百姓不管不顧,更何況章仔鈞曾受先王恩惠,若是公子親自出馬,章仔鈞沒有不從的道理。”

  “不知章仔鈞是何許人也,還請翁老細說。”王政總不能不明不白地找人家借兵求賢,先了解一下這位將軍的過往,見面時也不至於太生疏。

  ……

  章氏的先祖章岩仕晉為上大夫,因領兵收大散關有功,進秩兵部尚書。南北朝宋永嘉元年,出守閩地泉州,家南安。傳至九世至章端蒙,生子章及。章及仕唐為康州刺史,安史之亂時,無意仕途,由南安遷居浦城定居,為浦城章氏始祖。章及之子章修,為福州軍事判官,娶夫人劉氏,生了仔鈞。

  浦城縣令練氏,非常尊崇學問深湛的人,他知道章仔鈞的賢能後,自願將女兒練嶲許配給章仔鈞為妻。自章仔鈞與練寯成婚以後,夫妻相敬如賓、親密無間,隨著時間的推移,夫婦感情一年勝似一年。

  那一年,朱溫挾持天子號令天下。當時,在縣令練大人的府邸,縣城上下的所有首領,上至浦城的縣令,下至各鄉裡的裡正,都到齊了,正緊張地開著會,人聲鼎沸,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搖頭晃腦,一幅人心惶惶的畫面。練大人一籌莫展,也是滿臉愁容,唉聲歎氣!

  章仔鈞一針見血地說道:“此前,朱溫扶持年幼的皇子李柷為帝,後來又誅殺先帝皇子李裕,以及裴樞、獨孤損、蔣玄暉、柳璨等朝廷重臣,奪權之心昭然若揭。”

  “依章先生之見,那朱溫是要廢唐稱帝不成?”有人問。

  章仔鈞深思了三秒,斬釘截鐵地說道:“不出半個月,那朱溫定會表面上讓百官勸進,然後正式稱帝。”

  章仔鈞的此話一出,在座的公務員們像炸開了的鍋,有的暴跳如雷,有的痛哭流涕,紛紛議論起來。

  “豈有此理,這個朱溫,他哪來的這個熊心豹子膽?”

  “狗東西,簡直是大逆不道!”

  “這該如何是好,絕對不能讓他得逞,我們要誓死捍衛大唐李氏的江山。”

  “捍衛個鳥,我區區一個裡正,難道讓我揮著鋤頭去捍衛?”

  “先皇陛下呀!你快顯顯靈,讓朱溫這個狗東西不得好死吧!”

  縣令大人見場面有點失控,連忙揮了揮手,喝止道:“肅靜,肅靜,請大家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現在是在開會!”

  見大家的情緒都穩定下來了,縣令大人又吩咐道:“賢婿,你繼續說!”

  章仔鈞方才見大家怨恨衝天,自己反而笑而不語,心想,這大唐國運近三百年,如今確實氣數已盡。他心裡雖然有這些話,但不能當著大家的面說。他知道,眼前最重要的是安撫大家的情緒,於是說道:

  “要問這朱溫哪來的熊心豹子膽,我想說,正是我們的先帝給的。”

  “還請章先生明示。”有人追問。

  “當年,朱溫追隨黃巢南征北戰,屢立戰功,最終成為黃巢手下的一員大將。然而,朱溫當初參加黃巢起義,並非為了什麽勞苦大眾的幸福,更沒有什麽替天行道的思想,而僅僅是出於一種圖富貴、出人頭地的私心,為的是以後做官衣錦還鄉。在黃巢軍中無法混下去時,為了生存為了富貴前途,他聽從謀士的計策背叛黃巢而投降了唐朝廷,在唐朝廷內朱溫的官職步步高升。於是,朱溫與各路唐軍合圍長安,和昔日並肩作戰的兄弟軍隊兵戎相見。黃巢無法抵擋,隻得退出長安,朱溫乘勝追擊黃巢軍,一直打到汴州。最後,朱溫與河東節度使李克用聯合擊敗了黃巢軍。不久,朱溫挾先帝回長安,殺宦官七百多人,唐代中期以來長期專權的宦官勢力受到了徹底的打擊。朱溫則被任命為守太尉、兼中書令,進爵為梁王。然而,朱溫並不知足,表請遷都洛陽。隨後,先帝突然駕崩,朱溫借皇后之命立十三歲的皇子李柷為帝,並受命為相國,總百揆,進封魏王,以宣武等二十一道為魏國,兼備九錫之命。”

  章仔鈞娓娓道來,見眾人無不唉聲歎氣,面露哀傷,轉而安撫道:

  “朱溫荒淫,行同禽獸,必有報應,不需多慮。眼前之急,乃天下大勢,必有一亂,而大亂必有小安。我們應該多加考慮的是,如何保全我們浦城,我們建州,甚至我們的閩地,可以在大亂中獲得安寧。”

  “言之有理,說得好。”眾人聽了章仔鈞的觀點,紛紛稱讚同意,並問道:“還請章先生明示,何去何從?”

  章仔鈞面露喜色,說道:“想必大家都有聽說,駐守福州的威武節度使王審知大人,得民心,禮賢下士,善於用人。對於前來投奔的賢士,王審知都加禮重用,對逃難而來的百姓也都給予周濟。有他在,閩地定能在亂世中保全安寧。”

  眾人聽了,喜出望外,紛紛請求道:“為了閩地安寧,還請章先生出山,助節度使大人一臂之力。”

  章仔鈞再次深思了一番,轉而起身,請示縣令大人,說道:“嶽父大人,我會在近日之內祭天佔卜,擬就戰策、攻策、守策三部兵法,然後前往福州,進獻給節度使大人。”

  眾人大喜,紛紛起身行禮道:“章先生英明仁厚,練大人可喜可賀。”

  縣令練大人開懷大笑,在女兒練寯的摻扶下,從座椅上起身說道:“浦城,福地也!現在,我的女婿仔鈞要靠戰、攻、守三策助節度使大人保全閩地安寧,我非常期待,並且非常有信心。各位同僚,明日我就前往建州匯報今日會議的成果,積極與其他各縣縣令交流合作。大家辛苦了,散會回家去吧。”

  仙霞嶺山脈,東起衢州江山,南延建州浦城,群峰連綿,溝壑縱橫,層巒疊翠,關隘險阻。

  天色漸暗,夜色朦朧,月光照亮了山頂。偶爾微風襲來,樹葉沙沙作響。

  祭天佔卜儀式開始了。

  設壇。山頂上的一塊大石板作為台面,將準備好的祭祀物品,牛、羊、豕、水果、酒水、菜肴,一一擺放好。

  焚香。練夫人點亮燭台,燃起線香,嫋嫋的香煙飄起,使得夜色更加神秘。

  叩拜。章仔鈞在祭壇前,對著天地,分別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自進行了三叩九拜。

  乞告。叩拜之後,章仔鈞拿出擬就的三策兵法,放在祭壇之上,口中念念有詞:“天地神明在上,章仔鈞在此乞告,三策兵法,保閩地安寧,免於戰亂……”

  祭祀的物品裡,有一把章家祖傳的長劍。

  章仔鈞將劍從劍鞘中拔出,佇立在祭壇旁,好像在等待著什麽。

  突然,樹林裡傳來了動靜。

  一隻野豬不知從哪鑽出來,竟然出現在了祭壇上,啃食台上的牛肉。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章仔鈞奪步向前,一劍割開了野豬的喉頸。

  只見那野豬的鮮血濺撒祭壇,癱倒在台上,奄奄一息。

  最後,章仔鈞向天地叩拜,然而,焚香設壇之地卻突然裂開了。

  只見那裂縫越來越大,開出一個口子,就在地表凹陷下去的時候,一股清泉湧出。不到一會兒的時間,山頂頓時顯出一湖清池。

  章仔鈞大喜,心想,這是上天給的明示,此行大吉!當夜,隨即擬就戰、攻、守三冊兵法。

  第二天一早,章仔鈞準備啟程,帶著那三策兵法,前往福州,獻給節度使。縣令大人親自來到了章仔鈞家中,拿出一本文書,說道:

  “之前,刺史大人召我到建州,表明對你的三策兵法非常重視,已經決定把你作為建州的大才推薦給節度使大人。刺史大人也說,節度使王審知大人愛惜文人名士,已經設置招賢院作為接待機構。這裡有建州刺史大人的親筆文書, 一路上你可以踏實地在沿途的驛站了作中途休息。到了福州,拿著文書直接前往招賢院即可。”

  “讓嶽父大人費心了。”章仔鈞說著,接過文書。

  “論公論私,我這做的不算多,到了福州,就得靠你自己了。”

  “嶽父大人放心,此行我的志向必定實現。”

  章仔鈞終於抵達福州城。在福州的招賢館,章仔鈞見到了節度使王審知,並獻上三策兵法。閱讀了章仔鈞的三策兵法,節度使王審知大喜,緊拉著章仔鈞的手,連聲說道:“真是相見恨晚啊!”

  章仔鈞見過節度使王審知後,第二天天明,王審知立即表奏朝廷,請委任章仔鈞要職,朝廷準奏,當即授章仔鈞為高州刺史、檢校太傅充西北面行營招討製置使,選付騎兵步卒五千人,駐扎浦城西岩山,其妻練寯封渤海郡君、越國夫人。

  閩王遣使到賓館迎接仔鈞,仔鈞得知朝廷的任命,懇辭再三,王審知不同意,說道:“公智謀過人,必可保全閩地一方百姓。”閩王即在軍府帳前,分擘儀禮,並從軍府武庫中分撥精銳器甲給仔鈞。

  儀仗畢,又特別加禮宴慶賀,章仔鈞不肯就宴,對王審知說:“臣無功而受此厚祿,實不敢當,惟願在王帳下聽憑調遣,永不辜負皇恩。”

  ……

  知道了章仔鈞的賢德和忠心,王政突然有一種喜從天降的感覺,內心早已迫不及待想奔赴西岩山了。於是向翁承讚說道:“此事宜早不宜遲,必須盡早出發西岩山,本公子決定親自前往,向章仔鈞將軍借兵求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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