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能騎著戰馬在手下親兵的護衛下進入縣城,此時城內早已亂成一團。
由於縣令已自殺殉國,城內本就不多的守城官兵紛紛放下武器投降,此時已全部被關押起來。反賊進城之後首先就佔領了縣衙,知縣夫人不願受反賊侮辱已攜子女投井自殺。
由於這一支義軍分屬不同的頭目率領,幾股勢力之間互不統屬,因此進城之後各家分別派人搜剿,黃梅縣本就不大,城內富戶很快就被幾家勢力瓜分,期間還因為分贓不均不時發生爭吵。
劉國能部是這支義軍中最後入城的,進城之前劉國能就約束手下不許奸女、不許殘殺老弱,不許強搶尋常百姓。劉的部下對這些命令早已熟悉,因此進城之後井然有序在駐地就地扎營。
劉國能看著街面上挨家挨戶搜刮的士兵皺了皺眉頭,低聲問道:“這些都是誰的人?老子不是早就說過進城之後不許強搶民宅的嗎?”
手下親兵快步上前拉住一個正在翻箱倒櫃搜尋財物的士兵詢問,很快就回到劉國能面前稟報:“回大統領,這些人都是小秦王的手下。”
小秦王是這夥義軍其中一支的頭領,最是飛揚跋扈,原本是陝西定邊花馬池一帶的鹽梟,手下也都是私鹽販子,最是凶狠好鬥。
劉國能雙腿一夾,驅馬來到那個士兵面前,抽出馬鞭照著那人後背抽了下去,怒道:“都給老子放下!”
被抽的士兵正要破口大罵,轉身看到馬上的人是劉大統領後,連忙扔下手上的財物,跪倒求饒。
劉國能怒哼一聲,不在理他,轉身拍馬向縣衙飛馳而去,身後的親兵連忙上馬跟了上去。
到了縣衙之後其他幾個頭領早就在縣衙等候,見劉國能進來之後全都起身行禮。
此時聚集在縣衙之內的首領有馬士秀、一丈青、小秦王、整世王等,其中以劉國能部人馬最壯,因此眾人都推他為首。
“大統領,湖廣果然不愧是魚米之鄉,一個小小的黃梅縣城就存了上萬石糧食,起碼我們這些人半個月不用餓肚子了。”說話之人臉上好長一道刀疤名叫馬士秀,此次攻下縣城的正是他的主力,同時也是這次力主走出潛山的代表。
“諸位,某剛進城時見有士兵強搶民女,不知是哪一營的兄弟?我等揭竿起義為了什麽?不就是活不下去混口飯吃?這城裡百姓大都是與我等一樣,都是窮苦百姓,何苦為難他們。還請諸位首領約束好手下,除了城中的富戶,萬不可再做傷天害理之事。”劉國能掃了一眼眾人,語重心長的勸道。
“大統領說的是,兄弟們這就約束手下!”眾人懾於劉國能人強馬壯,紛紛點頭答應。
“大統領,兄弟們在山裡憋了半年,好不容易下山一次,就讓兄弟們放縱半天,等明天過後大夥再封刀。”說話之人年約三十,一臉橫肉,正是小秦王。
劉國能怒目而視,小秦王絲毫不懼也瞪視回去,眾人眼看二人就要拔刀相向,連忙勸解。
劉國能也知道此時不宜再起衝突,只能先咽下這口氣,說道:“諸位,我等已下山五六日了,官軍想必早已得到消息,不日就會來攻。此處城池簡陋,不是可守之地,不如早日離開。”
“大統領覺得我們當去往何處?”說話的是一丈青,此人的部眾最少,一向惟劉國能馬首是瞻。
“我等人馬加起來有四五萬之眾,其中精兵近萬人,湖廣官軍如今大多駐扎在襄陽、鄖陽、承天一帶,
黃州、德安等府空虛,不如北上進麻城、隨州。如果有官軍來剿,人少就戰,人多就向東躲入霍山暫避鋒芒。”劉國能略一思索說道。 “大統領所言極是,可戰則戰,不可戰就避一避嘛!”一丈青、整世王附和道。
馬士秀瞄了一眼小秦王,見他一臉不屑,隨之搖搖頭讓他不要出聲。
這一幕被劉國能瞥見,問道:“馬兄弟,你怎麽看?”
馬士秀摸了摸臉上的刀疤,微笑著說:“大統領,不久前手下來報說雷池邊上有座寨子,裡面存了不少糧食,島上也有不少倉庫,而且據那名探子說寨子裡守衛很少,不如我們先把這個寨子劫了,然後再北上怎麽樣?”
劉國能向眾人掃了一眼見小秦王、整世王皆點頭同意,而一丈青眼中也露出貪婪之色,心中暗歎一聲,說道:“諸位,你說的寨子某早就聽說過,昨天你們搶的那個農莊是紀王的皇莊,那個寨子裡的糧食也是那個狗王的。此地離熊文燦的駐地安慶實在太近,我們已在此地呆了五六日了,說不定官軍已經快到了。”
“官軍到了怕個鳥啊, 枉你外號叫什麽“闖塌天”,區區幾個官軍就把你嚇得夾著尾巴逃走,老子看你換個外號算了!”一旁的小秦王早已忍耐不住,咧嘴冷笑一聲,譏諷道。
“小秦王,你說什麽?要不是老子當初收留你,你早就被左良玉宰了!”劉國能勃然大怒,當即抽出刀來砍過去,一旁的一丈青、整世王連忙將他拉住。
小秦王見劉國能拔刀,當即也將腰刀拔了出來,揮舞著喊道:“闖個屁的天,要不是老回回收留你,你不也玩完了嗎?囂張什麽!”
“好了,好了!既然大家意見不統一,不如就此分兵好了!我與秦王東去,大統領北上,咱們今晚好好吃一頓,明日各奔東西,從此各安天命好了。”馬士秀也早就看劉國能不順眼了,站出來說道。
“好,就這麽辦,以後大家各走各的!”劉國能氣衝衝的說道。
小秦王、馬士秀轉身離開大堂,走到整齊王與一丈青身邊時,見他倆躊躇不定,問道:“你二位如何打算?”
整世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被寨子裡的糧食所誘惑,向劉國能躬身行了一禮,“多謝大統領此前收留,我手下這點人馬都餓瘦了,再不整點糧食連這個冬天都不過去,不是俺不想跟著你。”
劉國能擺擺手讓他離開,此時堂內就剩下一丈青沒有離開。劉國能見他也有去意,說道:“你也跟著他們一起走吧!”
“多謝大統領!”一丈青朝劉國能拜了幾拜,隨即跟上眾人離開。
劉國能望著幾人離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湧出一股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