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桓從乾西宮走出來,守在殿外的劉大有連忙迎上去,看到朱桓衣衫不整,頭髮散亂,大吃一驚問道:“殿下,您這是怎麽了?”
朱桓此時雖然疲憊不堪,但眼神卻異常堅定,回道:“本王沒事,我們現在就回府!”說完不等劉大有跟上就邁開步伐向殿外走去。
在確定了自己不可能再回到未來的世界之後,朱桓沒有自怨自艾,這不是他的性格,現在關鍵的是怎麽生存下去,面對不久之後張獻忠進入湖廣,如何才能不去重蹈襄王的覆轍?
出了東華門,朱桓坐上馬車開始努力的回想歷史上張獻忠在湖廣的發展。他的封地在荊州,緊鄰長江,控制長江水脈,上可進攻四川,下可順江直下南京,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但是在張獻忠的進軍路線中,他前期並未攻打過荊州,而是等到他攻下武昌,建立大西國,退往四川之時,才進攻荊州,朱桓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不過對他來說這是個好消息。
現在首先要面對的問題就是就藩荊州之後,是安安心心的做個太平王爺,等到崇禎十七年朱由檢吊死之後,立即前往南京,然後在南京留守大臣們的擁立下監國?還是暗中發展實力,到時在振臂一呼,力挽狂瀾?
朱桓閉上眼睛回想著被大臣們擁立的弘光帝朱由崧,毫無根基,無兵無權,清兵已經南下,朝臣兀自爭鬥不休,如此一來如何能挽救形勢?朱桓想著就算到了南京被擁立登基,下場不見得會比朱由崧好到哪去。
“我絕不會做朱由崧第二,坐以待斃!“朱桓驀然睜開雙眼,自語道。
“如今只剩下暗中發展實力一條,該如何去發展而又不引起皇兄的懷疑呢?”朱桓皺緊眉頭,苦苦思考著。
“殿下,王府到了!”馬車突然停下了,接著車外傳來劉大有的聲音。
朱桓下了馬車快步走進王府,一路上王府的仆役、護衛見到朱桓連忙跪下行禮,朱桓視而不見,直接走進書房,對劉大有說道:“不許任何人來書房打擾本王!”
“是,殿下!那奴婢給您送點吃的來吧,您都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劉大有不知道王爺發生了什麽事,小聲的請示道。
“放到門口就行了,你出去吧!”朱桓揮手讓劉大有離開,在書桌前站定,抽出一張紙,拿起毛筆,隨後在紙上寫了四個大字,“人”,“錢”,“糧”,“兵”。
要培植自己的勢力,無非人才、錢糧、軍隊、地盤幾個方面。朱桓首先向“人”字看去,大明對諸藩王的限制之中,首先就是嚴禁結交地方官員,更不允許招攬人才,在這種氛圍之下,就算自己冒著被囚禁在鳳陽高牆之內的風險去招攬人才,恐怕也不會有人來投靠。朱桓搖搖頭,拿起毛筆將“人”字劃去。
接著是“兵”,這一點朝廷對藩王的限制更加嚴格,藩王絕對不允許插手軍務,就連初期朝廷賜給的幾千護衛,以後也陸續給撤掉了。想想唐王朱聿鍵的下場就知道了,朱聿鍵封地在南陽,是明末僅有的幾個尚保留護衛的藩王之一,還有一個是靖江王。但也僅僅只有一千二百名護衛,這一千二百名護衛中僅有一半在南陽,另一半被朝廷調到開封去了,朱聿鍵曾經上疏請求調回那六百名護衛,但崇禎不同意,所以朱聿鍵私下裡自己出錢招募了上千名士兵,天天在南陽城外訓練,清兵南下之時朱聿鍵上疏想率兵進京勤王,崇禎還是不許,於是朱聿鍵選擇抗旨進京,結果剛離開沒多遠就被大臣彈劾,
崇禎大怒,剝奪朱聿鍵親王身份,將其關押在鳳陽高牆內。 如此一來,私自募兵這一條路就被堵死了,朱桓搖搖頭,拿起筆要將紙上的“兵”字劃去,筆尖剛剛觸到紙上,忽然停了下來,他驀然想到徐鐸今日已經去兵部報到去了,遵照崇禎的旨意他將會去孫傳庭的秦軍任職,這支由孫傳庭親自訓練的軍隊是明末最有戰鬥力的官軍之一。朱桓想到這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隨即揮筆將“兵”字劃去。
朱桓繼續看向紙上的“糧”字,湖廣自從南宋以來,經過幾百年的開發已經成為產糧重地,已經有“湖廣熟,天下足”的說法,明末甚至出現江浙等地糧價上漲,從湖廣運糧到東南的事情發生。可見湖廣作為主要產糧區的重要之處。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頗為棘手,那就是土地兼並的問題。王朝成立之處,太祖分封天下,目的是為朝廷戍邊,因此在河南、山東、陝西、山西、甘肅、寧夏、四川、湖廣等地都建有藩府,其中很多地方都是一地多藩,湖廣便是如此。“湖廣,東南大藩,襟帶湖湘,控引蠻越,交廣黔蜀之會,人民富庶,商賈幅聚。”如此重地,當置親王。
縱觀明史,湖廣是明代分封建藩最多的布政使。從洪武三年朱元璋第五子朱楨受封楚王開始,到天啟七年,明神宗第七子桂王朱常瀛就藩衡州府,湖廣歷史上總共有十九位親王就藩,這些親王的子孫陸陸續續受封之後,人數更是眾多,雖然陸續有藩王因各種原因被撤藩,但到崇禎時期,湖廣尚有七位藩王。
隨著時間推移,藩王的權力被縮減,無所事事之後,只能從經濟上彌補,開始大肆吞並田地,更有甚者河南等地的藩王因河南無力支付俸祿,只能從湖廣等地收取,因此湖廣的農民負擔尤其重。
“恐怕到時候,少不了要與這些宗室們打交道嘍!既然沒有地,只能從糧食產量上著手了,此時番薯、土豆、玉米應該已經傳進來了。”朱桓自言自語的說道,拿起筆在“糧”字下面畫了一條橫線。
如此一來只能從“錢”字上面著手了,雖然朝廷對藩王有諸多限制,但是在商業上面卻限制很小,藩王既然不能從政、插手軍務,那就只能從商業上滿足自己的野心,來養活一大家子人。張獻忠、李自成這些起義軍從襄王、福王、楚王府中搜刮出了數不清的錢糧,這些錢糧都是這些藩王上百年積累下來的,許多都是通過經商才獲取了這麽多的財富。朱桓就記得楚王在湖廣就有幾千間商鋪。
作為一個從後世來的人,就算沒有經過商,也明白一些經商的理念,當然不會學楚王一般開無數的商鋪,這樣除了能積累財富之外一點用處都沒有。
想到這,朱桓揮手在紙上僅剩的“錢”字後面勾了一個勾。
望著這個“錢”字,朱桓又抽出一張紙,隨手又寫下幾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