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桓聽到朱桓說完,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的渾身都在顫抖,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直到笑的劇烈的咳嗽起來。
朱桓來到他身後輕輕的拍打著他的後背,他對朱由桓充滿了同情,這個隻有十一二歲的皇子長期的幽禁,已經變成了一個瘋子。
朱由桓咳了好一會才漸漸的停下來,攤開左手,朱桓看到他的手上都是暗紅色血絲。
“你不要激動,你病的這麽重,情緒不應該如此激動。”朱桓輕聲安慰道。
“我的病我自己清楚,活不了多久了,隻是我不甘心被她們害死!”
“如今,鄭貴妃早已去世,客氏也死了,這皇宮裡沒有人會在害你了。”
“呵呵。”朱由桓冷笑了一聲,卻沒有說話。
朱桓將他扶到椅子上坐下,又拉過一隻椅子在旁邊坐下,不知道怎麽去安慰他,兩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過了好一會朱由桓才問道:“你說你是通過時間隧道過來的,那你還能回去嗎?”
“不知道,我朋友跟我說時間隧道下一次打開要等到五年之後了。”朱桓苦笑著說道,這五年要怎麽度過。
“我怕是陪不了你多久了,你自己在這皇宮中恐怕也活不下去。”朱由桓說完,兩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過了一會,“你剛才說我大明十幾年後就滅亡了,是怎麽滅亡的?”
“李自成攻入北京,崇禎皇帝上吊死了。你知道李自成嗎?”
“不知道,聽名字是個漢人,我大明竟然不是被女真滅的?”朱由桓一直被囚禁在此,沒人跟他說過這些。
“李自成原本是驛站卒,驛站裁撤之後,就領著一幫人反了,這些年陝西大旱,老百姓流離失所,參加的人很多。”
“原來是個反賊。”
“不過,李自成佔了京師一個多月就被滿清打敗了,最後是滿清統治了天下。”朱桓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明末的形勢。
“你懂得真多,我卻連字都識不全。”朱由桓沒有老師教導,都是母親教的,但他的母親李氏也隻是讀了幾本書。
“呵呵,網上瞎看的。”朱由桓不好意思的說道,不過歷史都是後人記載的,而明史又是由滿清編寫的,這些年網上關於明史的討論尤其熱烈,而歷史課本中的明史,他當然知道,隻不過……
“網上?什麽網?你能跟我說說三百年後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嗎?”
“好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作為一名人民教師,這正是他擅長的,滔滔不絕的從天文到地理,上下五千年,東西南北中,扯到哪說到哪。
大多數時候朱由桓都是默默的聽著,朱桓說的這些他都不懂,甚至連想象都想象不到。
例如,“我們生活的地方竟然是個球,而且是個水球。”
“兩百多年後,人們就能乘著一個叫飛機的東西飛上天。”
“三百多年後,竟然能飛到月亮上。”
“人們能通過一個叫電話的東西隔著幾千裡都能對話,甚至通過叫視頻的東西,能夠在幾千裡之外看著對方說話。”
太多太多不可思議的東西了,朱由桓閉上眼睛想象著這些東西是什麽樣子,卻總是想象不出來。
直到朱桓說的口乾舌燥,而且朱由桓的眼皮已在打架才停下來。
“你累了吧?那你休息吧。”
“你能留下來陪我說說話嗎?我今天說的話比我這五年加起來都多。”朱由桓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期待。
“你忘了我還要在這等著時間隧道打開呢。在這期間我哪都不能去。”
“我好想等時間隧道打開跟你一起回去看看那個世界,可惜我活不到那麽久了。”
“你要相信自己能堅持那麽久的,藥再送過來時,你就把它喝了。我相信現在不會有人來害你的。”
朱由桓望著桌上的空碗沒有說話,站起來走到床上躺下來,閉上眼睛,過了一會才說道:“櫃子裡有被子,這裡隻有一張床,你鋪在地上睡吧,記得不要出去,被人發現了,肯定會殺了你的。”說完蓋上被子休息了。
朱桓打量著這間內室,實在是太簡陋了,隻有一個櫃子,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張床。他走過去打開櫃門從裡面抽出兩床被子,一床鋪在地上,一床蓋在上面,躺下來閉上眼睛,腦海裡卻總是回想起這一年以來的種種,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會擔心這五年要怎麽熬過去,一會又是五年回去之後,原來的世界又會變成什麽樣子,家人、朋友、自己的學生還會不會記得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直到被一陣敲門聲吵醒,朱桓睜開眼四處打量了一會才記起自己回到了300多年前,瞬間又頭痛起來。
“公子,早膳給您送過來了。”還是昨天的那個聲音。
“知道了,放門口吧。我今天很餓,在去端一碗粥來。”朱由桓對著門外說道。
“是,公子。奴婢馬上就去。”聲音的主人聽起來很高興。
“還有”朱由桓叫住了外面的人。
“公子還有什麽吩咐?”
“把藥也一起端過來吧!”
“是,公子,奴婢這就去。”外面的人將托盤放下,跑著回去了。
朱由桓將門栓取下,打開門將早膳端了進來後,重新回去將門關上,拿起門栓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這個太監叫劉大有,是一直照顧我母親的,母親死後就一直照顧我。”朱由桓邊輕聲說著邊從袖口裡摸出一把銀簪子,將細的一頭插進粥裡放了一會才拿出來。
“我母親以前就是這麽試過之後才讓我吃的,結果她自己卻還是被毒死了。”
朱桓靜靜地看著他這一套熟練的動作, 不由得心中一緊,想想三百年後的孩子們得到的更多的是長輩們的溺愛,果然皇家無情。
劉大有很快就將粥和藥端了過來,粥就是簡單的白粥,配著點小菜,朱桓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顧不得燙嘴很快就喝光了。
朱由桓隻喝了小半碗就放下了,見朱桓好像沒吃飽,就把剩下的粥給了他,朱桓也不客氣端起來就喝光了。
朱由桓猶豫了好久終於還是忍著將藥喝了下去,將空碗放在托盤上送出了門外,重新將門拴上。
“我昨晚想過了,你暫時就住在我房間裡吧,隻是不要大聲說話,也不要出去,有人過來就躲到櫃子裡。”
“多謝!”
朱桓暫時在乾西宮裡住了下來,白天陪著朱由桓說說話,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在說,朱由桓在靜靜的聽著,偶爾會問一兩句,朱桓能感覺到他的精神慢慢的變好了,隻是晚上還是經常做噩夢,經常在夢裡哭喊著要殺了那個賤人,有時候會哭著喊母親,有時會在夢中坐起來揮著匕首胡亂的砍著,有一次差點刺中朱桓。
雖然打那一天之後,朱由桓都按時服藥,但是他額身體狀況卻越來越差了,咳血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有時會咳出黑色血塊來。
朱桓雖然不懂醫術,但是也知道恐怕他的時日不多了,朱由桓自己也能感覺到,他經常會拿著那隻銀簪子發呆,一看就是大半天。
終於在一天深夜,朱由桓被噩夢驚醒之後,拉住過來安慰的朱桓的雙手說道:“朱桓,我死後你就以我的身份在這宮中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