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心裡隻是不想看到和朝廷有關的其他人,而陳疏卻例外,因為昭華知道陳疏和柳思哲關系莫逆,也許是愛屋及烏吧,就把陳疏安排在車攆旁邊。
從建業到益州,路途千裡,三千人的隊伍,在童思海的率領下井井有條,秩序井然,防范嚴密,柳思哲三人跟隨兩天也沒得到機會與昭華相見。
眼見就要到達浙江一帶,那裡地勢更加平坦,開闊,怕是更無機會,柳思哲眉頭緊鎖,見天氣陰沉,恐怕有雨,心想還是大膽一把,趁著雨天夜探一把營地。
夜幕降臨,一片漆黑,這天公作美,果然下起雨來,這正值春季,這春雨一下恐怕得連綿幾天。
柳思哲一襲黑衣,隱藏在暮色之中,仿佛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隻是這雨滴滴的灑落在他身上,身上散發著絲絲的熱氣。
他已經潛藏在禦林軍營地外圍有一個多時辰了,身上早就被雨水淋濕,這春雨帶著一絲寒氣,浸入了柳思哲的身體,使的他打了個冷顫,他盡量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發出任何的聲響,連噴嚏都忍了下來。
營中守衛要到凌晨換防,此時他們早已困倦,又在淋雨,雖頭戴鬥笠,但身著兵甲更覺寒冷,有幾人甚至哆哆嗦嗦哀怨這該死的天氣。
柳思哲潛伏已久,卻仍然沒有機會,忽然,他看到一隻野貓,或許是因為淋雨寒冷的緣故,就見野貓朝營地跑去。
柳思哲抓起一顆石子,瞬間啟動,人影一閃,施展輕功也朝營地護欄奔去,一個翻身越過護欄,那動作快的猶如閃電,同時手中石子朝野貓輕輕的擲飛而去,就見野貓中石而發出一聲響叫,瞬間驚醒了守衛,而此時柳思哲卻已經進了營地。
守衛見是隻渾身濕透的野貓,一個守衛調侃的道:“這畜生真是機靈,還知道來躲雨。”
另一個笑道:“唉,這畜生都能躲雨,我們卻還要站崗,這茫茫夜色,又下雨,這站崗給誰看呢?”
前面那個道:“這話你可小聲點說,可別讓童將軍知道了,要挨板子的,咱們還是老老實實站崗吧。”
整個營地帳篷很多,大多已經熄燈,但外圍還是有許多處火把在巨大的燈罩下燃燒,還算是燈火通明。
中央最大的營帳想必就是昭華公主所在的地方,柳思哲仗著輕功和夜色,藝高人膽大,避開幾次巡邏,朝那個方向而去。
昭華旅途兩日,這早已身心兩疲倦,今日便早早睡去,隻是她現在害怕黑暗,更害怕面對今後的日子,所以整個夜晚營帳都亮著燈火。
柳思哲身形閃入營帳,來到昭華榻前,見昭華像一隻小貓樣卷縮在一起,幾日不見,昭華已消瘦許多,面容憔悴,眼睛紅腫,眼角還似乎有些淚痕,楚楚可憐。
柳思哲此時心裡極為震動,也不知道為何,自從誠王那裡知道昭華和親以來,自己不顧緣由便一口答應解救昭華,而這幾天以來,每每思之。
今天看見昭華如此模樣,沒心心痛不已,柳思哲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內心,已經有了昭華的存在。
柳思哲想伸手輕撫昭華的臉龐,卻又怕驚到了她,柳思哲仔細的看著昭華,卻發現她手裡緊攥著的正是自己送給她的折扇。
柳思哲心下有了莫名的衝動,淚水隨之而下,滴滴的掉落在床沿,也分不清是身上的雨水還是淚水,他只知道此時自己的心境,是完全屬於這個女人。
昭華在睡夢中見到了小道士,見到他一人從蜀兵的包圍中手持長劍,
左衝右突,騎著白色的戰馬,鮮血淋漓,就為了搶奪自己,自己心痛的大聲呼喊,可是小道士怎麽也聽不到。 柳思哲見昭華眉頭緊鎖,仿佛在做噩夢,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見昭華時不時的念道:“不要,不要。”
柳思哲知道昭華夢見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更加的心疼,也悔恨自己當初對誠王說了這個美色賄賂之計,都怪自己,害了昭華,毀了這個本該可愛活潑的女孩。
昭華夢中見小道士被蜀兵亂槍刺死,一下子驚醒了,而且滿頭大汗,可自己睜開眼睛時,才發現床榻邊坐著一個黑衣人。
昭華一驚,就要發出呼救,可是仔細一看,卻見來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小道士,口中的呼喊變成了驚訝,隨之而來的卻是無限的驚喜。
柳思哲見昭華已醒,頓時露出溫柔的微笑,就待開口,就見昭華猛的抱住了自己,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渾身濕透,身上冰涼涼的一片。
柳思哲感受到昭華溫暖的身軀,也看到昭華依偎在自己懷裡默默的哭泣,自己也忍不住淌下了熱淚。
昭華此刻是無比辛福的,雖然柳思哲懷抱不夠溫暖,還濕噠噠的不舒服,但昭華此刻卻無比的心安和溫暖,上天仿佛知道了自己的祈禱,讓這個小道士回到自己的身邊。
柳思哲輕撫著昭華的秀發,聞著發稍散發的香味,溫柔輕輕的道:“公主,你躺下吧,我身上濕,別把你弄著涼了。”
昭華此刻才感覺到柳思哲身上傳來的不適,這才仔細打量柳思哲的一身,知道他一定受了很多苦,在雨中等了很久,才找到機會進了營帳。
昭華離開那濕潤又溫暖的懷抱,卻面露不舍,仿佛那裡才是她的歸處,才是她心安的地方。
昭華笑了,很美,盡管現在無比的憔悴,卻依然美的讓柳思哲心動又心疼。
昭華柔聲道:“你怎麽知道我的身份了?還怎麽到了這裡?這可是有三千禦林軍守衛。”
柳思哲笑了,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道:“從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了,知道你和親一事以後,誠王禁足前請我幫他帶你遠走高飛,不去和親了。”
昭華聽到和親一詞,面露痛苦,又聽得是二哥派他來的,不是他自己主動來的,心裡不樂意了。
有點生氣的道:“二哥讓你來你就來了,這麽危險還來幹嘛?”
柳思哲聰明無比,當然知道昭華此時的心態,重新整理下昭華的被褥,幫她蓋好,輕撫著她柔軟的臉龐,柔聲說道:“怪我,是我自己想來,這段時間以來是我這一生最擔心的日子,怕再也見不到你,我跟著和親隊伍兩天,今天才找到機會進來看你。”
昭華聽了,憔悴的臉露出了一絲紅潤,心裡開心猶如蜂蜜般甜蜜。
這正是愛到濃時情歸何,一場春雨一場夢,一場相思一場淚。
把話訴衷腸,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