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天意已顯,彌勒佛當降世,除去世間一切妖魔,開新世界,此千年難逢之機!相公飽讀詩書,胸中包羅萬象,文韜武略無人可及,何不乘此良機,反了朝廷,輔佐明主——”
賈昌朝看著對面的潘方淨滔滔不絕,驚得目瞪口呆。
今天一早,吏人來報,說是一個本府的讀書人,帶了自己的詩詞文章求見。作為地方官,款待讀書人是職責之一,加上今天賈昌朝的心情不錯,便就開開心心地在花廳接見潘方淨。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人進來之後,說了沒幾句,便就開始向賈昌朝宣傳彌勒教教義。並且盛情相邀,讓賈昌朝加入,做他們義軍的軍師。等到事成之後,賈昌朝可以做新朝丞相,享無邊富貴。
這樣狂妄到無知的人物,賈昌朝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遇到。從最初的震驚,到鄙夷,慢慢又冷靜下來。聽潘方淨話裡的意思,彌勒教起事已經迫在眉睫,必須從他嘴裡問出時間來。
向守門的吏人使了個眼色,賈昌朝重又坐了下來。只見對面的潘方淨死死盯著自己,雙目通紅,面色發白,整個人好像癲狂了一樣。
平靜下心神,賈昌朝道:“依你所說,你們彌勒教即將起事反叛朝廷——”
“相公,不是反叛!是天意已顯,彌勒佛即將降事,我們上應天意,下順民心,開新世界!”
賈昌朝緩緩吸了口氣,盡量平靜地問:“那麽,天意應在哪裡?又應在何人身上?”
潘方淨稍頓了一下,血紅的雙眸透出警惕之色:“相公入了教門,自會知道!”
賈昌朝見此人還沒有完全喪失理智,又問:“如果,我不入你們教門,又會如何?我是聖上信任的朝廷重臣,豈可因你一番說詞,就背叛朝廷!”
潘方淨聽了這話,懷中取出一把利刃,騰地插到桌上,瞪著賈昌朝道:“匹夫一怒,血濺五步!相公若是不答應,某家便用這刀取了相公性命,再自然了斷!新佛降世,我自去極樂世界!”
賈昌朝看桌上的利刃閃著寒光,不由吸了一口涼氣,道:“萬事好商量,何必動刀動槍——”
“我今日來,是為本教大事,欲得相公這一個助力。若是相公不曉天機,逆天而為,難免就會泄了教中機密,隻好與相公同歸於盡!”
話剛說完,幾個衛士已經到了門口,看見房內情形,一擁而入。
潘方淨見事情壞了,狀若癲狂,如閃電般抓起桌上的利刃,和身向對面的賈昌朝撲去。
賈昌朝心中早就已經提防,見潘方淨來得太快,不及站起,連著屁股下的凳子,向後倒去。
潘方淨刺了個空,整個人撲在桌子上。正想重新起來的時候,已經被進來的衛士死死壓住。
賈昌朝狼狽地從地上起來,急忙高聲道:“不要傷他性命,問口供要緊!”
被壓住的潘方淨聽了這話,厲聲道:“狗官,好奸詐!我豈會讓你如意!”
說著,手中的尖刀猛地刺向自己的胸膛。一邊的衛士眼疾手快,急忙牢牢抓住潘方淨的手腕。此時的潘方淨進入瘋狂狀態,力大無窮,手腕雖被抓住,還是把利刃刺進自己身體,流血出來。
幾個衛士合力,才把潘方淨手中的利刃奪了過來。檢查他的傷口,只是破了皮而已。
賈昌朝聽說潘方淨並沒有生命危險,出了口氣,看著他不屑地道:“血淺五步,你也只能刺破自己皮肉,幾滴血,連一步也濺不了!說,你們主腦是誰,什麽時候起事!”
潘方淨脖子一梗,轉過頭去不看賈昌朝,一個字都不說。
衛士向賈昌朝叉手:“相公,不如把這狂人押下去,動起刑來,不怕他不招!”
賈昌朝點了點頭:“此事非比尋常,非常時用非常手段,不可拘泥。你把人押下去,讓鄭司理和文簽判,會同羅通判一起審問。記住,不管怎樣,不能傷了他的性命。還有,不管用手段,也要問出此人的口供來!此事既然遇上,若是因為我們辦事不力,讓妖人造反,誤了朝廷大事,人人難逃罪責!”
衛士叉手應諾,把潘方淨押了下去。
賈昌朝歇息了一會,平靜了心神,回到書房,把此事詳細寫成奏章,命人飛速報到京城。
貝州,卜吉慌慌張張,飛一般奔進王則的家裡,高聲道:“香主,大事不好,潘方淨那廝吃朝廷拿了!若是那廝把我們招出來,就一切皆休!”
王則正在房裡與妻子胡永兒調笑,聽了這話,快步奔出來,捏住卜吉的肩膀道:“別急,到底是怎麽回事,細細說與我聽!”
卜吉喘了口氣,把自己聽到的消息說了一遍。從潘方淨身懷利刃拜訪賈昌朝,後邊事發,被拿了下獄說了一遍。最後道:“好在那廝嘴硬,雖然動了大刑,到現在沒有招供。”
北京大名府是貝州臨州,那裡的事情第二天就有公文送來,卜吉正在衙門當差,看了公文,對此事知道得極為詳細。知道大事不好,先來報王則。
王則想了一會,道:“潘方淨也不是鐵打的,縱然一時不招供,只要用大刑,又能撐到幾時?我們起事的消息,早晚會被朝廷知曉, 此番真是大事不好了!”
正在兩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張巒從外面急急進來,看見兩人情形,道:“兩位哥哥,已經知道潘方淨那廝在大名府出事了?”
見兩人點頭,張巒恨恨地道:“潘方淨那廝,真是個妄人,愚不可及!上次在這裡,我們再三勸他不要去見賈相公,他無論如何不聽,至惹出這場禍事!”
卜吉道:“哥哥,現在怨潘方淨已經沒有益處,還是想一想,怎麽避過這場禍事!”
張巒想了一會,道:“為今之計,沒有別的辦法,隻好提前起事了!”
卜吉一聽,猛然想起將近冬至,道:“哥哥說的是,隻好提前起事了!再過兩日,便是冬至,京城裡皇帝老兒帶百官出城南郊,朝廷數日不理事。按往年慣例,本州知州也會帶所有官員到天慶觀。這是朝廷大禮,無論如何他們也要去做。我們便乘那個時候,起事如何?”
王則點頭,斷然道:“就如此定了!到時我們奪了州城,殺了狗官,我坐了龍庭,你們一個便是開國宰相,一個便是樞密使!守住此州,等周邊幾州響應,奪了趙家的天下,兄弟們一起孕用富貴!”
張巒想了一想,覺得此事可行,點頭同意。可惜的是時間緊急,來不及通知其他幾州一起起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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