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兄”自然是沒帶什麽絲巾發帶的,不過這只是“秦兄”為免尷尬而隨意岔開的話題,有沒有倒也沒什麽所謂。
二人身處巴陵地界時已經是第二日,這一段路上行船平穩之極,毫無顛簸勞頓之感。只不過一整天都被困在一個地方,那滋味難免會有點乏味無聊,雖說有二人互為作伴,偶爾可以聊天解悶,但他們之間的關系畢竟還沒有好到無話不談的地步。
下得船來,二人登上巴陵城樓,這是一搭在土城之上的木質樓閣,樣式比襄陽以及江陵的簡單許多,破舊的樣子和城內紛雜的街景倒也不怎麽相襯。
謝離雙臂靠在箭垛之上,望著眼前的這一片浩浩湯湯,雖說對范文正的敬佩是無以複加,但遺憾的是,此時的他依舊沒有那“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覺悟。
被困在船上一日多的苦悶終於得到了緩解,謝離可沒什麽什麽心境去憂國憂民。
這裡的秋風沒有別處的蕭瑟,倒是比別處多了幾分凌厲,不過這對謝離來說,好像並沒有多少影響。此時的他已如入定般,有了幾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味道。
“這裡除了水還是水,來的路上還沒有看膩嗎?我看著巴陵城內有不少江陵見不到的玩意兒,要不,咱們下去逛逛?”
桓蟬的聲音在身後傳來,聽起來有些輕微的發顫。
謝離回過頭來,看著那雙手緊緊抱肩,臉色已經微微發白的桓蟬,心中頓時慚愧不已。
自己皮糙肉厚,不懼冷風,但是桓蟬就不一樣了。
她是練武之人不假,但又不是修的仙術,一般來說女子畏寒者為多數,自己也太過粗心大意了些。
“好!我也正有此意。”
謝離應了一聲,便和桓蟬一起走下城牆。
巴陵城作為江水上的要道之一,雖說在現在的知名度還不算很高,但位置的優勢還是讓這座城聚集了不少人。
而且此地距離秦軍的前線較遠,北方又還有重鎮江陵頂著,所以城中百姓中看不出又任何對於秦軍的憂色。
在這種環境下遊玩散心無疑是件比較舒心的事。
二人走街串巷,一路上邊采邊買,當然,主要是桓嬋在邊采邊買。好在都是些較為精致的小物件,不佔多少空間,否則對謝離這身板來說還真有些為難。
不過謝離的心中還是有些納悶,這平日裡的桓嬋看著不像是喜歡“購物”的,怎麽出來之後便轉了性子了?
路過一成衣鋪子時,桓嬋還為謝離挑選了一套青色袍子,樣式頗為不錯。謝離對此倒也沒有推辭,自己現在的這身確實比較寒酸,雖說自己沒有什麽講究,但換件更好的話,那就更沒有什麽需要講究的了。
謝離和桓嬋二人再回到船上之時已經到了正午。一眾船夫看到二人上船,便張羅著繼續趕路。
過了巴陵之後,謝離明顯感覺行船的速度快了不少,再加上在巴陵城中的修整調節,此時他的心情極佳,臉色的笑意不自覺的露了出來。
“秦兄,想到何事了,竟如此開心?”
桓嬋從內室走出,看著那一臉愜意的謝離,微笑著問道。
“呵呵,有美景相伴,佳人作陪,如此美事本就令人開心,哪還用再去想別的美事。”
此時的謝離顯然是有些飄飄然,要不然也不會這樣口無遮攔。
桓嬋卻只是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中並沒有什麽責怪之意。勢族裡這樣隨性的人可不在少數,
桓嬋早就見的多了,只不過不是仗著些才氣,就是仗著些財氣,本身條件允許才能做到如此。 像他這樣兩樣都不佔的,能對自己做到如此灑脫隨意,那還真的是沒有見過。
“這‘佳人’一詞,我桓嬋可是愧不敢當,你什麽時候見過有舞刀弄棒的‘佳人’了?”
桓嬋依舊微笑著,然後接著道:“要我看,只有蘇娘子那樣溫婉動人,才貌雙絕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你這‘佳人’一詞了……”
“誒,桓娘子此言差矣。”
謝離側過頭來,對著桓嬋笑道:“柳絮才高者為佳,貌若天仙者亦為佳,像桓娘子這般英姿絕世的,自然也可以稱得上是佳人了。”
“按你的意思,只要是有些長處的,都能算的上是佳人了?”
桓嬋揚起唇角,美目流轉,滿是深意的盯著謝離,等待著他的答案。
只不過謝離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道:“實非如此……這佳人一詞乃是相對而言,縱然美如貂蟬,在那虎癡眼中,怕還不如一趁手的兵刃來的好看。 而醜如月英,縱然常被人笑:莫作孔明擇婦,但在那諸葛亮的眼中,也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佳人。”
“所以說,是不是佳人這種問題,沒有什麽比較確定的答案,主要還得看評價的人。有句俗語講得好,情人眼裡出西施,就是這麽個理了。”
在謝離說出這“歪理”的時候,桓嬋就知道,自己要在和他爭論的時候下套,那基本上是不太可能了。
之前與謝離交鋒的時候,除了武力上,其他方面可都沒有贏過,現在看來又是這個結果了。
不過桓嬋倒是沒有什麽氣餒的意思,反倒是笑意更勝了。
正在收拾心神,準備聽“謝先生”講課的時候,就聽到了他來了這麽一句情人眼裡出西施。
這句話要在平時講出來,倒也沒什麽,只是現在,他正在論證為何把自己當作佳人的問題,用這句話來證明的話,那豈不是……
桓嬋那剛收拾好的心神,被這句話瞬間擊成了粉碎。
“桓娘子以為然否?”
謝離哪知道此時的桓嬋在想什麽,只是自己剛才說了這麽一堆,沒有人回應的話,豈不是顯得太過尷尬,總要讓對面有點反應的。
“啊?哦……”
桓嬋似乎學到了前幾天小靈寶兒的回答套路。
不知道回答是或不是,那乾脆直接來個“哦”了事。
瞄了一眼謝離之後,發現他正疑惑的盯著自己,桓嬋假咳一聲,然後才轉移話題說道:“方才聽你說到柳絮才高,這典故我也常聽人講起,說起來和你這姓還有幾分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