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桓蟬去建康的目的,謝離沒有再去追問,後面的路還長著呢,詢問的機會多的是。
“桓娘子,此去建康既然咱們是同行,那在下有件事要和桓娘子商量一下,還請桓娘子應允。”
桓蟬道:“是何事情,說來聽聽。”
謝離略微壓低了些聲音,然後說道:“聽家母說,此前由於種種原因,舅父與家父成見頗深,以至都不相往來,家父百年後,舅父甚至有意讓我更改姓氏。家母與家父伉儷情深,自是沒有應允。只是此去建康只不過是見舅父一面,為讓他舒心以及少些事端,就暫時讓我改姓秦。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就是秦離了,還希望桓娘子之後以此名喚我,讓我記得深些,免得到舅父那兒時再順口說成謝離了。”
對於這種謊言,謝離可以說是張口就來,雖然二人在到建康以後,多半會是各忙各的,互無干擾,但多做預防總是沒錯的。
桓蟬杏目圓睜,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謝離,沒想到他家中還有這種事情。不過在片刻之後桓蟬變恢復正常,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自己也不用如此大驚小怪。
“就這事還客氣什麽,直說就好了,秦兄……”
桓蟬將寶劍夾在手中,然後抱拳說道,那揚起的嘴角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既如此,那在下就謝過桓兄了……”
桓蟬微一錯愕,然後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穿的是男裝,眼波流轉,那嘴角上的笑意更勝了。
此時的船剛駛出江陵,沿著水路前行的話,下一個比較大的城應該就是巴陵。
巴陵也就是之後的嶽陽,在這個時代,巴陵的知名度和重要性還較低,只是一個臨時新置郡之治所而已(相當於市政府駐地)。宋時范仲淹寫了《嶽陽樓記》,千古流傳,嶽陽的知名度這才在中華大地上得到空前的提高,而那嶽陽樓,也直接成為江南三大名樓之一。
雖說那嶽陽樓在後世不知道被重建了多少次,但是很顯然,這個時期還沒有這座建築。
連嶽陽都還沒有,更別提這嶽陽樓了。
按理來說,江陵距離巴陵並不算遠,直線距離也不過二三百裡。只是這裡的水道實在太過複雜,屬於荊江的一部分,自古就有“九曲回腸”的說法,所以實際的距離差不多有直線距離的三倍之多。
再加上此地屬於低窪地段,來自江水上遊的泥沙都沉積在此,水流的速度比其他水段慢了許多。
唐時李白有句名篇: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裡江陵一日還。李太白雖說平時作詩喜愛極具浪漫主義的誇張,但是在這兩句裡還是沒有的,兩地的距離用當時的裡數單位來說,確實是將近千裡之遙。但白帝城地處江水上遊,地勢較高,江陵地處中遊,地勢較低。所以兩地間的水流速度較快,再加上水道基本平直,一日千裡沒有什麽問題。
但是這江陵到巴陵就不一樣了,在這麽多因素的限制下,縱然水道距離不到千裡,但是所需要的時間一點也不比李白從白帝城到江陵的時間短。
謝離走出艙外,感受著這比龜速快不了多少的行進速度,痛苦的長歎一聲:“早知道選個有風的日子出門了,現在才知道,那天氣預報雖說時常不準,但是有總比沒有好啊……”
“天氣預報?這個詞到是新鮮,不過就是不知道有誰能夠有這身本事。”
謝離聞言回頭一看,只見桓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後,背負雙手,那把隨身長劍好像是被擱在了艙裡,
沒有帶出來。雙目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臉上的表情充滿著好奇。 “那自然是諸葛孔明了,想當初在赤壁一戰時,不就弄出一出‘借東風’的事跡麽。我如果有他那本事,現在來個‘借西風’就好了,這船走的也太他……也太慢了些。”
“諸葛亮?”
桓嬋秀眉微蹙,臉上的好奇變成了納悶,接著道:“雖然我讀的書少,但是赤壁之戰的時候,諸葛亮明明沒在呀,那火燒曹軍就算是用的東風不假,那也應該是大都督周瑜‘借’來的啊。”
望著桓嬋疑惑的眼神,謝離老臉一紅,這才想起來演義不是正史,心中默默問候了一遍老羅之後,才又厚著臉皮笑道:“是麽?那看來咱們倆看的書有點出入,以後有時間可以再一起討論討論。”
看到謝離的反應,桓嬋心道:現在時間這不是多的是麽……只是心中雖是這麽想的, 但嘴上卻只是小聲的“嘁”了一聲。
謝離回頭之後,就再也沒有移過眼神。方才在船艙之中視線不佳,所以對桓嬋的穿著只是看了個大概。
此時晨霧散去,太陽也漸漸升起,沐浴在晨光之中的桓嬋顯得是那麽的清麗脫俗。純白色曲裾深衣點綴著簡單的流雲紋飾,和她的身子配合的是那麽的天衣無縫,完美絕倫。
腰束寶帶,環佩美玉,飾品雖少,卻皆非凡品。
烏黑的長發被簡單束著,均勻的披在削肩之上。容貌秀麗之極,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
雖說現在和桓嬋已經較熟,但這種打扮的桓嬋,謝離還是頭一次見到。
方才只顧得說話,沒有來得及觀瞧,現在用心看了幾眼,那目光便再也無法移動了。
桓嬋自然已經發現了謝離的“失態”,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如果換做之前,桓嬋定是抽出寶劍指向他的雙眼了,但是現在,一是手上沒有長劍,二是謝離的“失態”讓她感到欣喜的同時,也不由得心生幾分羞意。
桓嬋的秀臉上剛生出幾分紅暈,就發現謝離已經開始移動,然後竟然開始繞著自己踱起了步子。
雖然很想知道謝離想要做些什麽,但是此時的她卻連抬頭的勇氣已消失不見。不過桓嬋終究和蘇回雪的性子不同,暗罵了自己一句“不爭氣”後,便望向謝離,正準備出聲相問,卻聽謝離先道:
“桓兄如果再配一頭上絲巾的話,那在下這聲‘桓兄’就能叫的更為貼切恰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