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謝離尷尬的清了清嗓子,然後趁著坐騎不再亂動,一隻腳用力,迅速的跳了下來。
身子剛剛站穩,就看到了旁邊咬牙切齒的桓嬋。謝離悄悄的轉過頭去,裝作一副完全沒有看到的樣子。
他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繼續靈寶兒的話題,否則最後倒霉的肯定是自己,不管是出言否定還是添油加醋。
對著桓石鈞拱手致意後,謝離對著靈寶兒道:“放心好了,我只是騎術不精而已,身體無礙的。你什麽時候過來的,桓將軍呢?有沒有看到。”
“也是剛來才一會兒,你問我叔父啊,呐,就在那邊……”
靈寶兒說著便向桓衝的方向指去,剛才他已經在馬上環視過了,一直看到了桓衝所在的方向。
謝離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那桓衝的背影。
營裡的亂象自然而然也就進入了他的視線之中。
“啊……”
正打算仔細觀瞧,身旁卻傳來了桓嬋的小聲驚呼。
謝離轉頭望去,只見她的臉上早已不是剛才那羞憤的模樣。此時她的面色微微發白,目視著營中的方向,小嘴微張,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雖說她出生於桓氏,也酷愛習武,但畢竟還是年幼,再加上女兒的身子沒有上過戰場,突然看到這種情況,有這般反應也算是正常。
另外一側的桓羨雖然不像是小妹這樣,但看他那有些發怔的樣子,明顯也是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謝離又順勢向前方的桓石鈞看去,只見他此時也在目視著營裡,神色與平時沒有絲毫的不同,還是一樣的沉穩,冷靜,好像正在看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沒有再繼續關注他們,謝離轉過頭來,開始對這周圍的環視。
包括那些被縛住,此時正在地上是不是“嗚嗚”直叫的士兵。
沉默良久的桓衝終於有了點反應,低頭看了眼那依舊在地上單膝跪著的吳苟,沉聲喝道:“營中五百將士,就這樣無緣無故的折損半數之多!你是如何做著別部司馬的?!”
雖說桓衝身材並不威武,但這聲音卻是充滿了威壓之勢,聲調也是冰冷之極,周圍無論是將領還是兵士都是噤若寒蟬,沒有一個敢在此時出聲的。
“末將知罪,請將軍責罰!”
吳苟雖說是已經算是上了年紀,但是現在的這個姿勢卻是標準之極,上身也是挺得筆直。整個身子在這麽長時間的時間裡,除了說了這一句話之外,便沒有動過一下。
“罰?呵……那是自然要罰的,但是在這之前,首先把這事搞清楚才是最為主要的!”
話雖如此,但是桓衝的怒意好像並沒有要消下去的痕跡,此時的他又轉過身子,看著那些橫七豎八的士兵,一張陰沉的臉讓一些新兵不寒而栗。
“是,將軍!”
此時的吳苟的姿勢終於變了,不過也只是將頭抬起來了而已。
只聽他接著說道:“末將大概在一個多時辰之前,剛剛巡視過軍營,只不過當時沒有發現絲毫異樣。今日是五日一次的例行大規模操練,所以將士們都比平時較為疲憊,休息的也比平日裡早些。末將巡視完畢之後,就回到營中準備休息,只不過還未來得及,就聽到營中傳來尖叫。”
吳苟望了一眼桓衝那陰沉的側臉之後,便又接著說道:“只不過這叫聲傳播的實在太快,末將已經在第一時間趕到這裡,但是營裡的兵士全都……全都變成了這樣。
雖說末將在第一時間派出巡夜去請別營尋求幫助,只是看這結果還是晚了很多。” “嗯。”
桓衝輕嗯一聲,然後接著道:“看來這營裡有你沒有一個樣了。”
此言一出,周圍的將士都是一驚,可憐這吳苟苦苦熬了二十年,才熬到這一別部司馬的位子,但是隻用了一晚,之前所有的努力都要付之東流了。
“桓將軍,末將有一言!”
還沒等吳苟說話,那些陸續趕來的眾多將領中的一員,卻直接如此說道。
桓衝轉過身來,循聲望去,這才知道這擅自說話的人,是此前一直在鎮守荊州的一員虎將,名為練德。
微微一想,心中便有些了然。
這練德和吳苟一樣,都算是江陵城中的老將了,自從自己兄長桓溫剛接手荊州不久,他們就在此駐守。後來自己隨兄長督鎮江東之時,他們依舊守在此地,聽命於自己的另一位兄長桓豁。
同樣的老將還有不少,只不過此時練德出來說話,看來是和這吳苟私下裡有些交情了。
“講!”
桓衝淡淡的說道, 只是沒有準備將他說的放在心上。
果不其然,那練德聽到桓衝同意之後,便直接道:“以末將經驗來看,今晚的動亂應該是因為操練之後,士兵身心俱疲,再加上軍紀甚嚴,將士心中壓抑。在突然受到刺激之後,有這種夜驚的表現也是正常,吳苟兄平日裡罪不至此……”
桓衝對他擺了擺手,便將視線移開了,顯然是已經無視了他的這幾句話。
“桓將軍,末將也有一言,只是不知當不當講……”
此時,又有一軍司馬模樣的將領走出陣中,然後拱著手對桓衝如此說道。
桓衝將目光轉向這人,只見他個子不高,身材也相對偏瘦。五官甚是緊湊,在一張不算小的臉盤上顯得不怎麽協調。雙眼極小,在遠處看就像是在眯著一樣。
只是那眼中閃出的微光,卻能讓人很明顯的看出他並非是什麽等閑之輩。
“劉奉高?”
桓衝在心中想起一個名字,對於這人,他的了解不算太多。只是知道他和吳苟以及練德一樣,都是一直在這荊州駐守的人。
難不成又是為吳苟說情的?
桓衝心中下意識的這樣想到,只不過看著劉奉高那閃著精光的眼神,桓衝又將剛才的想法抹去。
事情應該沒有這麽簡單。
“都是軍中之人,又有何不能講的?”
“末將遵命!”
劉奉高將雙手放下,然後接著高聲說道:
“據末將所知,這軍營之中無緣無故出現如此動亂,並不是因為吳苟失察。而是……因為一則讖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