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堅一口氣逃出四十余裡才停下來,此時已然是傍晚時分,身邊的江東兵卻是只有幾百人,再加上受傷,又有親侄兒孫賁、心腹部將祖茂和韓當戰死,程普和黃蓋生死不明,只有一個弟弟孫靜還在身邊,頓時心氣全沒了,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似的。
孫靜安頓還留在身邊的江東兵,來到孫堅身邊看見他這幅模樣,心說不好,立即開導:“兄長,小弟知道你心痛,但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你一定要挺住啊!”
孫堅如此勇烈之人此時已經是淚濕衣襟,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抱頭痛哭:“賁兒、大榮、義公都沒了,公覆、德謀生死不明,一萬五千江東子弟如今卻只剩下三百余人,我孫文台還有什麽臉面回江東見父老啊!”
孫靜急忙勸解:“兄長萬萬不可有此想法,你是我們孫家的頂梁柱,如果你有什麽三長兩短,我江東孫家就完了呀!”
“兄長,此時千萬不可喪失鬥志,這天下哪有什麽常勝不敗的將軍,偶爾一兩次戰敗不算什麽,咱們還可以再爬起來重整旗鼓!”
“咱們身邊雖說只有三百余人,但小弟認為我們的江東子弟只是大部分跑散了,敵軍兵馬不多,就算他們追殺也殺不了多少人,大部分子弟都跑散在周邊,我們必須要派人去尋找他們,把跑散的子弟收攏!”
“另外,關於公覆和德謀,他們既然沒有當場戰死,就有生還的希望,我們必須要盡快派人去尋找他們!”
孫堅被弟弟孫靜這麽一翻勸解也漸漸振作精神,開始給孫堅和身邊的兵將分派任務,一方面派人去打探劉成大軍的動向,另一方面派人去周邊地區收攏跑散的江東兵馬,這些人從幾千裡之外的江東而來,在這一帶人生地不熟的,不會跑得太遠。
前去探查劉成大軍動向的探子隻用了一個時辰就返回來了,向孫堅報告說這支兵馬已經不在戰場周圍,失去了蹤跡。
孫堅不明所以,但既然這股敵人不在附近了,他也就不再擔心暴露自己的位置,立即派人去周邊各縣宣揚他就在這裡,讓聽到消息的江東子弟迅速趕來匯合。
孫堅本以為自己徹底喪失了東山再起的機會,沒想到兩天之後聚攏過來的江東子弟兵竟然達到了八千多人,就連黃蓋和程普也找到了,只不過程普受了嚴重的內傷,黃蓋倒是完好無損。
孫堅收攏清點整頓了兵馬之後,又強迫周邊郡縣供應了一批糧草軍資,才帶著隊伍繞開譙縣從西邊走陳縣、許縣一線趕往酸棗參加會盟。
而此時劉成已然帶著大軍抵達了睢陽附近的谷丘,大軍經歷過一場大戰,又連續行軍兩天之後有些疲倦,劉成下令就地扎營休整,同時命令王越派人打探廣陵太守張超和徐州牧陶謙兵馬所在位置。
從潁川俘虜的一萬兩千俘虜此時也跟隨在劉成身邊,要不然兩天時間這支兵馬也不可能才走到谷丘。這一萬兩千俘虜經過這些天的長途強行軍訓練,已經嚴重減員,只剩下八千人,整整減少了四千,減少的這些人在途中大部分都是活活累死了,還有一部分實在受不了這種折磨,中途休息時試圖逃走,但很快就被追上殺死。
一支大軍每天三頓飯都都吃飽,消耗的糧食不是一個小數目,更何況還有戰馬需要喂養,在劉成擊敗孫堅的時候,那些俘虜們背負的糧草在途中已經消耗了不少,在擊敗孫堅之後又繳獲了大批糧草,俘虜們背上的糧袋裡又裝滿了,行軍至谷丘之後又消耗掉大半。
這天夜裡,劉成在中軍大帳召集將校官員們議事,王雙苦著臉對劉成拱手道:“主公,屬下這又是當爹的,又是當娘的,還要統帶兵馬盯著那些俘虜們,實在是吃不消啊!屬下不認識幾個字,才能有限,讓我上陣打仗還行,可讓我乾這種要計算、要動腦子的事情,屬下實在玩不轉,這不,糧草物資的統計、分配等已經亂套了!”
劉成也知道這種文官做的事情讓王雙這種大字不認識一籮筐的武將去操心實在也太為難這家夥了,他想了想問道:“對了,那許靖和荀諶現在怎麽樣了?”
王雙搖了搖頭道:“屬下按照主公的吩咐,每日隻給他們吃一頓,還不讓他們吃飽,這些天這二人已經餓得皮包骨頭了,看見食物就兩眼放光,但這二人還是不願意投效主公!”
劉成詫異道:“本將何時讓你去說服他們投效了?本將只是讓你帶上他們而已,行了,來人,去把許靖和荀諶帶過來!”
門外親兵答應:“諾!”
不一會兒工夫,許靖和荀諶二人被帶到了中軍大帳,劉成一邊啃著烤肉,一邊問道:“二位,這段日子還可好?”
這二人看見劉成面前桌上的烤肉、大餅,都不由眼睛放光,喉嚨蠕動,直咽口水。
荀諶定了定神,拱手道:“勞煩將軍惦記,在下還好!”
許靖氣呼呼道:“劉安然,士可殺、不可辱,想讓我許靖投效,你做夢!”
劉成看了王雙一眼,說道:“本將軍也知道二位是氣節之人,豈能輕易對本將心服?所以也沒指望二位會為在下效力!”
荀諶忍不住了,怒道:“那你抓住我等,既不殺,也不放,這是何道理?”
“這個問題,本將軍可以回答!”劉成啃了一口大餅,說道:“首先,本將不是嗜殺和濫殺之人,你們二人雖然跟隨叛賊作亂,但畢竟不是主犯,而且本將打算把你們帶回去押送長安交給有司處置;其次,你們都是作亂之人,既然被本將抓住了,本將軍有何理由放了爾等?”
許靖大罵道:“說來說去,你劉安然也只不過是董卓的一條走狗而已!”
“大膽!”劉成猛的一拍桌子,桌子頓時被他一掌拍得散架,美酒食物散落一地,他面露怒容大喝道:“董卓雖然權傾朝野,但還管不到我劉成頭上。本將忠於的是朝廷、是皇帝!爾等隨地方官起兵造反,名義上是打著討伐董卓的旗號,實則是針對皇帝、針對朝廷。別以為本將不知道關東各諸侯們心思,這些人眼見皇帝年幼、董卓大權獨攬、朝綱失統,他們便認為天下大亂時代來了,於是個個發展軍備,企圖通過討伐董卓而擺脫朝廷的控制,個個都是狼子野心。董卓固然該殺,關東諸侯們難道就不該殺?”
“當初是誰建議允許地方官招募兵馬抵禦黃巾的?又是誰建議把董卓招入雒陽的?又是誰率軍攻打皇宮侵犯皇家威嚴的?是誰建議恢復州牧製?全部都是你們這些居心叵測之徒!世代深受皇恩,卻暗地裡想要挖皇家的牆角,這些人難道不是忘恩負義的典型代表嗎?都是一些養不熟的豺狼虎豹啊!”
許靖和荀諶被劉成這番話罵得面露慚色,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劉成盯著這二人,起身慢慢走到他們面前,冷聲道:“本將軍不會計較你們二人對本將的衝撞,但你們不要以為自己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這天下沒有任何人都可以,太陽照樣每天從東方升起,從西方落下,日升月落、四季更替,輪回不止!從今天起,本將軍這裡不會養閑人,不乾活不給飯吃,你們二人飽讀聖賢書,當知道不勞而獲、吃白食是可恥的行為吧?”
許靖和荀諶面面相覷。
“王雙!”劉成大喝道。
王雙站出來抱拳道:“屬下在!”
“給他們二人派活乾,他們若是不乾,就斷了他們的糧!若是出工不出力,那就軍法伺候著!”
“是!”王雙抱拳答應,轉身對許靖和荀諶二人笑道:“二位,從現在起,許靖負責管理糧草統計和發放;荀湛負責管理軍資和錢財的統計,希望二位在兩天之內做好帳本,若是敷衍了事,出工不出力,二位可別怪我不講情面!來人,給他們每人一張大餅和一碗湯,準備好刀筆竹簡,吃完了帶他們去幹活!”
“諾!”一個小校走過來答應, 對荀諶和許靖道:“二位先生請!”
許靖和荀諶互相看了一眼,雙方眼神之中都流露出深深的無奈,只能搖頭歎息跟著小校走了出去。
入夜時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細作發揮了,向王越報告了廣陵太守張超和他麾下兩萬大軍的行蹤,王越立即來到中軍大帳向劉成報告:“主公,有張超和他兩萬大軍的行蹤了!”
劉成豁然起身道:“在哪兒?”
“就在睢陽城外!”
“什麽?就在睢陽城外?”劉成大吃一驚,“難怪此處有大軍兵馬行軍過的痕跡!”
睢陽乃是梁國的治所,與谷丘隻相距二十幾裡,也就是說劉成的兵馬就在張超大軍的眼皮子底下。
劉成腦筋高速運轉起來,他在大帳中來回踱步,幾個來回之後問道:“張超應該不會知道我軍已經摸到了他的後背吧?”
王越搖頭道:“絕無可能,他們肯定是今日午時左右抵達的睢陽城外,而我們則是在他們抵達之後抵達這裡,諸侯們的目光如今都在滎陽和虎牢關一帶,還沒有抵達的關東諸侯們也把目光放在了酸棗方向,如何會看身後?”
劉成沉思一會兒,當即下令道:“來人,傳令讓將士們立即入睡,深夜子時準點起來準備作戰!”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