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營是一種技術活,也是戰爭藝術中的一種,不是什麽人都乾得好的,首先就是要確保發起攻擊之前不能被敵人察覺,要悄聲無息的慢慢靠近,在敵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突然出現並發起最凶猛的攻擊,把敵人打懵、打亂、打得他們沒有時間阻止防禦,這整個過程要一鼓作氣,一旦讓敵人有了反應的時間並組織起防禦圈,那麽偷襲就等於失敗了。
要如何能夠做到悄聲無息的接近敵人呢?這裡面就有很多注意事項了,首先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行軍過程不能搞出任何聲響,要用嚴厲的軍法軍紀約束士卒在行軍過程中禁止說話、咳嗽,要裹住戰馬的馬嘴、包裹馬蹄,行軍時不能齊步走;如果是夜間行軍,不能點火把、不能有光亮。
當偷襲的兵馬已經悄聲無息的接近了敵人身邊,剩下的就是如何發起攻擊了,這很重要,非常重要!但總的來說,第一原則不是要殺死多少敵人,而是要製造恐慌和混亂,敵人越是恐慌和混亂,就越是沒有戰鬥力、也不容易組織起抵抗力量。
對於偷營,劉成已經在陽翟城外乾過一次了,也算是有點兒經驗,那次行動還算成功,但不算完美,至少劉成在事後是這麽認為的,如果敵人再稍稍精銳一點,他的損失要比實際上大得多,上次他率軍衝進敵營之中沒有在第一時間製造混亂和恐慌,而是殺敵,他事後想想覺得不妥,這次他決定改變偷營的手段。
深夜裡,涼風習習,一支兵馬的行軍讓周圍田地裡的蛙叫蟲鳴聲戛然而止,盡管這支兵馬在行軍過程中沒有發出聲響,沒有製造光亮,但敏銳的野外昆蟲和青蛙們還是感覺到了。
有事先探查過敵情的斥候帶路,大軍無需擔心夜間迷路,斥候們對於道路是很熟悉的,走一遍他們就能記住。
距離張超大軍營地只有五裡的時候,斥候隊長迎了過來,對劉成稟報道:“將軍,張超軍的警惕性不高,營地外圍沒有部署警戒哨,營地內燈火通明,崗哨們大多都在打瞌睡,偶爾有巡邏隊在營中巡邏。另外,他們的營地竟然沒有任何防禦措施,沒有寨牆、柵欄、拒馬、箭樓和瞭望哨,什麽都沒有,只有滿地的營帳!”
劉成得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這張超到底是來參加會盟討伐董卓的,還是來旅遊觀光的?”
倒是王越說道:“主公,末將以為這並不奇怪。如今這譙縣對於關東諸侯們來說是後方,安全的很,而且張超大軍並不是要在這裡長期駐扎,所以在他們看來,搭建營帳反而費事,反正沒有危險,就這樣隨便扎下營帳過一夜,明日就走了!不過有一點讓末將很疑惑,據說這廣陵抬手張超手下有一個從事叫臧洪,這臧洪之父臧旻曾當任護匈奴中郎將、中山太守、太原太守等職,應該是一個知兵之人,難道臧洪就沒有學到他一點帶兵的本事?說張超不懂兵士也說都過去,畢竟這人是一個文士,可臧洪乃將門世家出身,他也不知兵?這營盤弄成這樣,一看就知道統兵之人乃是一草包,否則營地怎麽會毫無防備?”
就在劉成、王越等人正在討論張超和臧洪時,這二人卻正在譙縣縣衙內的廂房裡呼呼大睡,其中張超還摟著兩個美嬌娘,可謂是享盡了齊人之福。
臧洪悠悠從宿醉中醒來,隻感覺一陣頭痛欲裂,他從床鋪上坐起,捧著腦袋使勁搖了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卻發現這是一間廂房,房內亮著微弱的燈光。
他叫道:“有人嗎?有人嗎?”
一個侍女推門進來做了一個萬福道:“大人有何吩咐?”
臧洪一看女侍女,連忙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盔甲還在身上,身體也沒什麽異樣,還好還好!
臧洪揉了揉太陽穴,起身問道:“這是哪兒?現在什麽時辰了?”
侍女回答道:“回大人,這裡是縣衙的廂房呀,現在已經過了子時了!大人和張太守在酒宴上喝醉了,我家縣令就讓奴婢們把大人和周太守攙扶到廂房休息,沒想到兩位大人這一覺睡得真是夠久的!”
“什麽?還在縣衙?現在已經是子時了?”臧洪大驚失色,當即拔腿就向外走去。
乾走到門口,又停下回頭問道:“我家張太守在何處?”
“就在隔壁廂房內!”
臧洪再不遲疑,立即來到隔壁廂房,正想推門進去,卻見房門緊閉,又想起張超平日裡好女色,昨日下午席間身邊就有兩女陪伴,誰知道此時張超身邊有沒有女人侍寢?這麽貿然闖進去遇到尷尬之事豈非不美?
臧洪當即敲門叫道:“太守大人、太守大人、大人······”
過了好一會兒工夫,房門才被打開,睡眼婆娑、披頭散發的張超出現在面前,看見門外竟然是臧洪,於是打著哈欠問道:“子源啊,你這是怎麽啦?深更半夜你不好好睡覺,跑來敲我的房門作甚?”
臧洪連忙抱拳道:“太守,吃酒誤事啊!現在已經是過了子時了,咱們睡過頭了,得趕緊趕回城外大營,城外營地無人坐鎮主持,卑職不放心啊!”
“嗨,有什麽不放心的?”張超哈欠連天,實在困得不行,他擺了擺手道:“這裡是譙縣,難不成你還認為有敵軍會攻打我軍營地不成?這裡可不是董卓的地盤。再說我兩萬大軍在此,都是草扎的嗎?哪個不開眼的敢來攻打?你呀,太緊張了,行了行了,回去睡吧,明日一早吃過早飯之後再回營!”
臧洪見張超這副模樣,隻好抱拳道:“既然如此,太守大人就在此歇息,卑職連夜趕回營中坐鎮,明日一早卑職等候大人回去拔營啟程!”
張超見臧洪執意要走,也很欣賞他盡忠職守,答應道:“那也行,你就去吧,不過要先跟許縣令打個招呼,討要一道出城手令,否則這麽晚了你出不了城!”
“諾!”
等到臧洪從許縣令那兒討來一道出城的手令正在向城門方向趕去的時候,劉成已經帶著大軍悄悄靠近了廣陵軍營地附近。
一個斥候悄悄摸過來稟報道:“將軍,已經把敵軍營地的情況摸清楚了!中軍營帳就在營地的中間,最高大的一個就是,糧草囤積點就在中軍大帳的旁邊,馬廄在西南角。兵士營帳圍繞中軍大帳和糧草囤積點布置······”
劉成聽完之後立馬招呼:“拿蠟燭來!”
一根蠟燭被點燃,劉成和幾個千夫長、屯長圍在一起蹲下,劉成根據斥候的描述拔出匕首在地上畫了一個平面草圖,想了想吩咐道:“第三千人隊從西南方向殺進去,先把馬廄給點燃,把裡面的馬全部向營中驅趕,再跟在受驚的馬群之後,遇到敵人阻攔就殺,並沿途放火少營帳,直到在中軍大帳跟我匯合!”
“第四千人隊從右側殺進營地之後直撲糧草囤積點,途中遇到敵軍就殺,但不可改變衝殺方向,沿途點燃兩側所有經過的營帳,殺到糧草營地之後要殺散守衛糧草囤積點的敵軍並燒掉糧草!”
“第五千人隊跟我從正面直撲中軍大帳,沿途遇到敵人就殺,但不可戀戰,我們的目標是斬殺敵軍首腦張超!”
“記住一點,行動一定要迅速,決不可拖泥帶水,要又快又狠又準!”
眾將校一起抱拳道:“遵命!”
劉成起身道:“好,傳令下去,全軍點起火把,三路同時出擊!”
一支支火把被點燃,在劉成的一聲令下,三路人馬同時出擊,短短的一裡距離,只需幾十秒鍾,營地內的廣陵軍還在睡夢中,劉成大軍就衝進了營地內。
只有少數廣陵軍在劉成大軍衝進營地時醒了過來,一些人鑽出營帳,但他們很快就被衝過來的騎兵淹沒。
一支支火把被丟在營帳上,營帳遇火則燃,瞬間燒起了大火,營帳中正在睡熟的廣陵軍兵士們渾身欲火的衝出營帳,不停的慘叫亂竄,最後被活活燒死。
火光衝天、濃煙滾滾,營地內的兩萬廣陵軍徹底亂了,睡夢之中突然遭到不知名敵軍的偷襲,沒有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鎮定,在最不可能遭到攻擊的地點遭到了攻擊,對士氣的打擊是可想而知的。
營地內馬廄也很快被點燃了,無數受驚的馬匹從馬廄內衝向營地內,一座座營帳被撞倒,無數廣陵軍兵士被撞死撞飛,失去控制的驚馬群在營地內橫衝直撞, 造成的災難比北軍騎兵衝入營地內造成的傷亡更加慘重。
劉成帶著第五千人隊一路衝殺,殺死了不知多少廣陵軍,毫無阻礙的衝到了中軍大帳內,幾個在中軍大帳周圍的廣陵兵被殺死之後,大帳內毫無動靜,幾個騎兵衝進帳內,很快就出來稟報:“將軍,帳內空無一人!”
劉成眉頭一皺,當即到:“快,抓兩個俘虜過來!”
親衛們很快押來幾個俘虜,劉成喝問道:“說,張超在何處?”
俘虜之中人嚇得尿失禁,驚懼道:“將軍饒命,張太守和臧從事被譙縣令請去城裡吃酒,至今未歸!”
劉成恍然大悟,難怪這營地守備如此松懈,不懂軍事的張超不在,懂軍事的臧洪也不在,這營地的守備不松懈才是怪事。
得知真相之後,劉成當即下令道:“殺!”
此時臧洪剛剛走到城門口,還沒有來得及向城門守軍出示許縣令的手令,就聽到城牆上的守軍驚慌失措的大叫:“不好了,不好了,有敵軍偷襲城外大營!”
臧洪聽得臉色巨變,他不顧城門守軍的阻攔,強行衝上城牆看到城外營地內衝天的火光,無數廣陵軍兵士在營地內如無頭蒼蠅到處亂竄,還有許多人正在向營外夜色之中奔逃而去。
臧洪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喃喃自語:“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