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國帶甲之士百萬之多,然若是無將帥帶領不過是一盤散沙,數萬人各有心思,說它是一盤散沙也是高看了它。”一個小童推動著岸真的小推車,岸真示意小童停下,直勾勾的盯著鍾衍。
“鍾衍,你來說,是不是一盤散沙,你鍾氏乃是大秦世代武勳,想必你父也多有教導,且試言之。”岸真饒有興趣的盯著鍾衍,往後一靠,自有小童伺候。
鍾衍暗罵,這他娘的開課幾天了,每次講理論知識,都會來一句,“鍾衍,你試言之!”你以為你坐在小推車上就是諸葛亮啊!
鍾衍一臉假笑的站起來,恭敬的衝著岸真行了一禮,環顧整個學堂,正對上項燕那幸災樂禍的目光,鍾衍淡淡一笑,朗聲道:“某認為此言不妥。”
頓時整個學堂嗡嗡起來,四處交頭接耳,鍾衍平日裡被叫起來也只是應和岸真的觀點,不成想今日這是要跟先生唱對台戲?
項燕跟旁邊的狗腿道:“這鍾衍不過一毛頭小兒,竟然敢質疑先生,還道此言不妥,當真是無知者無畏!”
桓褚聽得此話回身瞪了項燕一眼,暗地裡扯了扯鍾衍的袖子,示意自家公子沒必要跟先生爭,還給了司潤一個眼神,示意司潤也拉拉公子的袖子。
這一切的小動作都落在岸真的眼裡,岸真心底發笑,若不是老友請他吃酒,讓他多“刁難”一下這塊大秦的璞玉,他也不想這麽“針對”鍾衍,還有那項燕,若不是楚國人,岸真才懶得搭理。
鍾衍示意桓褚放心,在鍾衍的心裡,岸真根本就不是那小肚雞腸的人,此人學識的確淵博,但是偶爾愛裝逼,一副老子就是牛逼,就是看不上你們這些渣渣的樣子,在此人心裡,也只有你有本事,才能得到他的看重,一昧的附和他的觀點,未嘗是一件好事。
“先生所言,其中有對的地方,但是衍竊以為,其中也有不妥之處,是以,衍不敢苟同。”鍾衍一臉笑眯眯的,得,你不是想讓老子發表觀點,老子今天就說個痛快!
“不敢苟同?也罷,你說便是。”岸真面無表情,心中卻是不屑,你個小屁孩子才讀了幾年的經書,懂得甚麽?
“先生所言,無將帥統領,帶甲之士宛如一盤散沙,甚至比那一盤散沙還要容易擊潰,是也不是?”
“是。”岸真知道這廝絕對抓到了什麽痛點,但是這是他的話,不認也不行,況且,岸真覺得這話沒甚麽不對的,沒了將帥統領,敵方的陣勢圍過來,這群人不是排頭的等砍?
“先生未免低估了人心,若是拚一拚尚有一絲活路,先生還認為,這群人是一盤散沙乎?”鍾衍也有點騎虎難下,論經書,他肯定讀的沒有岸真讀的多,只能從歪理上辯駁。
“敢問先生,各國帶甲之士心中有牽掛否?”
“不敢言人心,但有者甚眾。”
“家中可有老幼?”
“甚眾。”岸真已經明白了,這廝想用歪理搪塞自己,每一個真理在歪理面前都有一絲的站不住腳,總是有那麽的一絲漏洞。
“人皆有私心否?”
“有”
“若吾殺先生,先生是引頸待戮,還是奮起反抗?”
“自是後者。”
“那先生認為兵器精良,渾身帶甲的勇士,會排頭等砍乎?”鍾衍步步緊逼,娘的,只能不要臉了,懂的都知道鍾衍這是歪理,但是歪理也是有些道理,算看岸真先生給不給面子了。
“此言也得之,總歸不能掉以輕心便是。”岸真一笑,這歪理也算有些道理,世事無絕對,若是那潰兵之中有一人整理軍心,誘敵深入,弄一出反殺,那就真的笑話了。
“也罷,兵無常勢,暢言便是,在風雲變幻的戰場上,任何一種情況都會出現,即便你這是歪理,卻也有一定的道理。”
“衍謹受教。先生真乃寬厚長者。”鍾衍長鞠了一躬,岸真先生的心胸,當真長者風范,要是那些古板的儒學老夫子,早就亂棍打出,再罵一句“謬論”!
“且坐下,吾等再來論一論這兵。”
……
就這樣,又過去了這麽一上午。
下課的時候鍾衍頗為狗腿的前去搶了小童的活計,要推著岸真先生走一路。
也不顧項燕怨憤的目光和小童無奈的眼神,鍾衍推著岸真先生就往前走,“慢點兒,慢點兒,你這廝,莫不是要將老夫的老骨頭顛散了不成?”
鍾衍這才尷尬的慢點推車,“先生,小子一時魯莽,還望先生恕罪,小子歪理當不得真,還望先生莫放在心上。”
“瞅你小子也不是項燕那花花腸子好幾節的人,哪來的這麽多顧慮,莫不是以為老夫會記恨於你?”岸真靠著推車上,斜著眼兒問鍾衍。
“那自然不是,先生如此心胸,怎會跟小子一般計較,只是小子深感不安,心中有愧!”鍾衍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無妨,老夫都這把年紀,年輕時也如你一般,甚麽都要爭那麽一爭,你這還算好的,換在老夫年輕的時候,第一次就爭起來,那像你這般,好幾次才被老夫逼的站起來,還偏偏用的歪理,以後要多讀書!”岸真先生一臉的嫌棄。
鍾衍苦笑著答應,您老多少學識,我就是再怎麽讀書,少說得幾年,多說得幾十年才能趕得上您的水準啊!
“唉,小子,兵院開課開的晚,但是這各院一同來辦的試煉可就要開始了,到時候你可不能弱了某的面子!”岸真板著臉假裝訓斥。
“是,是。”鍾衍無奈的應和著。
“得了,你小子且去,讓童兒推著便是,回去好好準備,這各院的共同試煉,可不是隻考你學的甚,到時候若是丟了某得臉面,算上這次,一塊跟你算帳!”
鍾衍無奈的拱了拱手,表示自己一定全力以赴。這他娘的叫什麽事兒,還攬了個差事。
唉,只有兵院裡有名號的勳貴比較少,本來還算得上趙歇,但是這廝腦子一熱,去了儒學那邊兒,弄的這邊就只剩下了鍾衍和項燕,項燕還特麽小肚雞腸的處處跟鍾衍作對,弄的鍾衍也是無時無刻不想弄他,無論是論名號還是人數,兵院這邊兒都是最少的,怎麽可能搞得過其他各院。
得嘞,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吧,想那麽多做甚,鍾衍拋卻煩惱,還是好好的整理研究今日岸先生講的東西,這可是兵家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