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旗一揮,後軍的炮營率先發難,前軍躲在刀盾手身後的火銃手,不停地分批次射擊。
整個方陣一邊射擊,一年前進,推進的速度不快,卻絕對的安全高效。清兵從斷壁殘垣中逃了出來,確實可以逃跑起來方便,但是也給他們帶來了壞處,就是沒有了牆體遮掩,他們全部都暴露在明軍的射殺范圍內。
清兵陣營中,本來就有兩股人馬,張大元的手下多是步兵,劉忠帶來的都是騎兵。清兵舉起弓箭,勉強射擊還擊,卻都被刀盾手給遮擋下來,真正殺傷的明軍非常少。
兩夥人倉促之間合並作戰,彼此間缺乏默契,這時候需要一個大將站出來,統一指揮調動。但是不管是張大元,還是劉忠,都沒有心思做這個統籌全軍者。每個想的都是盡可能的保存自己的實力,避免做了對方的炮灰。
張大元佯裝聲勢,說道:“劉忠,你看那邊的明軍,應該不夠一萬人。你有三萬大軍,頂上去活捉侯玄演,立下不世的功勞,一個藩王的位置是跑不掉了。”
劉忠心底暗暗罵娘,嘴上卻客客氣氣:“將軍,我看活捉侯玄演不是不可以,但是要等到和碩親王的大軍來到,咱們才有機會。要擋住明軍的攻勢,唯有退到後面的西江口。才能等待援軍,一舉殲滅他們。”
旁邊的副將胡茂禎看不下去了,對面的明軍馬上要殺到面前了,這兩個活寶還在扯皮。
“兩位將軍,再不決定,明軍就殺過來了。”他話音剛落,旁邊的一個小兵,就被炮彈炸起的石子,打穿了臉頰,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劉忠望著小兵,把心一橫說道:“張將軍殿後,我率眾突襲,以攻代守等待和碩親王大軍。”
張大元心中獰笑一聲,饒你奸猾似鬼,還不是要去做炮灰。
劉忠提馬走到自家陣中,他手下的大小將領瞬間靠了上來,劉忠壓低聲音,說道:“姓張的想讓老子做替死鬼,幫他拖住侯玄演,等濟爾哈朗到了再反擊。到時候功勞全是這王八蛋的,似的卻是我們的弟兄。”
劉忠手下的參將劉守應罵道:“張大元這麽陰毒,他對我們有什恩德,憑什麽咱們要為他頭上的頂戴,舍棄自己的性命?”
劉忠奸笑一聲:“張大元自以為是北人,降清時候比我早,處處壓我一頭。這一次,我倒要他見識一下,我劉忠的厲害。咱們都是騎兵,第一輪衝鋒下來,不要和明軍硬拚,分到左右兩翼,趁機逃回西江口。張大元一群步卒,我看他怎麽硬抗這夥明軍。”
“將軍,此計雖妙,就怕姓張的日後找我們麻煩。”
劉忠笑道:“你真當侯玄演是酒囊飯袋,我們送他這份大禮,他還能讓姓張的走了,那我們為何要跑。”
“哈哈,將軍英明,算無遺策,真乃諸葛亮複生,徐茂公轉世。”
劉忠一提馬韁,罵道:“少他1媽1的1廢話,傳令下去把明軍放過來後,再撤向兩翼,免得張大元有逃跑的機會。懂了麽?”
“屬下明白。”
劉忠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一臉決絕,揚聲道:“給我衝!”
遠處的張大元,見到劉忠果然領兵衝鋒,喜上眉梢。跟胡茂禎說道:“侯玄演是朝廷的心腹大患,這下他自己走出老巢,出來送死,是給我們一場潑天的富貴。劉忠在前面硬抗,咱們在此等待和碩親王大軍,到時候親王生擒侯玄演,我們沾點功勞,就夠你我封妻蔭子了。哈哈哈”
胡茂禎笑道:“我等若有這個造化,全賴將軍神機妙算。”
遠處劉忠的騎兵,迎著侯玄演的方陣衝了過來,中軍的侯玄演眉頭一皺,問道:“騎兵衝擊步兵方陣,劉忠活膩歪了?”
一個結成陣勢的步兵方陣,是騎兵的噩夢,事出反常侯玄演心底略微有些不安。不會有什麽詭計吧?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其中確實有詭計,但不是針對他的,而是針對這夥人身後的隊友的。當初他們怎麽賣的大明朝隊友,今兒就會怎麽賣清朝隊友。若是指望他們降清之後,人品就升華了,變得團結友愛了,是萬萬不可能的。
“不管他,繼續推進,他想死就成全他們。”
左軍的薑建勳,見到這支衝鋒的騎兵,突然心頭一動,下令道:“加速行軍,防備敵人從兩翼逃走。”
眼看還有幾百步的距離,侯玄演發現左軍動靜,立刻明白過來。中軍令旗一揮,右軍也向前加速,本來是方陣推進的明軍,瞬間變成了凹形的雁行陣。
雁行陣顧名思義,如同大雁飛過的弓形,最利於發揮射擊兵種的威力,可以很大程度的加強射擊密度,缺點是衝鋒能力不強。劉忠迎頭撞上,已經來不及調整。往左右兩翼撤退也來不及,被圍在當中,成為了活靶子。明軍這邊,刀盾手退後,長槍兵頂上,收割著騎兵的性命。長槍刺進馬脖子,疾馳的奔馬血水滾燙,淋了下來,血腥氣彌漫在整個戰場上。
侯玄演嗅著著熟悉的味道,望著眼前的血流漂杵的戰場,恍然記起不久前江南的花柳繁華、無邊的富貴,呢喃道:“殺光了他們,我們才有好日子過。”
秦禾見他突然冒出這麽一句,不明所以,拔出鋼刀衝向了前面的戰場。
後方的張大元一看,罵道:“這個蠢貨帶病這麽多年,竟敢正面衝擊敵人大陣,他是怎麽活到今天的。”
胡茂禎不以為意,三萬人呢,明軍就算是屠殺也不可能很快結束戰鬥,濟爾哈朗的大軍能到,他們才不管劉忠的死活。
“將軍,明軍大陣已亂,不如讓弓手齊射吧。”
張大元一聽,愕然問道:“可是劉忠害他們混在一起啊。”
“將軍你看,前面戰局如此清晰,明軍一個恨不得能換劉忠五個,我們齊射他們的傷亡是一樣的,這相當於賺了四個啊。”
張大元哈哈一笑,說道:“你小子說的不錯,那我們就助劉忠一臂之力。”
箭雨從自己的身後滿天飛來,失去了刀盾兵的掩護,前面的槍兵損失慘重。但是更慘的是劉忠的人馬,他們的後背射來無數的箭雨。
劉守應挺刀撥開一支羽箭,罵道:“將軍, 張大元那個王八蛋不拿我們當人看啊,左右又被堵了,這下咱們完了。”
劉忠眼中充血,毛發直立,把心一橫用刀背拍馬臀,怒道:“調轉馬頭,從後面衝出去!”
他手下的騎兵早就恨意滔天,一聽這話紛紛指揮手下調頭,對著自家的後軍衝了過去。
張大元可沒有擺陣,他一心等著濟爾哈朗的大軍,沒成想害人不成反被害,近萬騎兵衝擊一群松散的步兵,如同虎入羊群。
張大元罵道:“給我擋住,媽的,...給我散開,給我散開,”
劉忠率兵踏過之後,張大元的陣前已經毫無屏障,被撞散的兵馬咒罵不止,死傷慘重。劉忠的騎兵撞散了張大元的步卒之後,揚長而去,他的手下很快就發現,一個怪獸一般的戰陣,已經赫然出現在他們眼前。
侯玄演望著敵人可笑的表演,心中沒有一絲的愉悅,就是這群劣貨將中原拱手相送。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