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生,你來得正好。我做了糖醋鯉魚,讓你嘗一嘗。”
沈敬拉住厚生的手,轉身走進院子。
他身體不好,便由厚生攙扶著,兩人一起走進偏房裡。
看到桌子上的糖醋鯉魚,厚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麟哥兒,這是你做的?我娘都沒有這個手藝。”
厚生娘,就是李嬸。
“別管誰做的,好吃不就行了,嘗嘗看。”沈敬拿來一雙筷子,塞到厚生手裡。
厚生也沒客氣,當即坐下來,夾起一塊魚肉放進嘴裡,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沈敬也在桌旁坐下,看厚生吃得歡快,不禁開心的笑了。
記憶裡,關於大陵之前的那段歷史,逐漸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沒錯,陵朝之前,是隋朝。
隋煬帝的隋。
事實上,陵朝之前的歷史,與沈敬所學的歷史沒什麽兩樣。
隋煬帝荒淫暴虐,好大喜功,在國力難以支撐的情況下,四處征伐、強開大運河,搞得民不聊生,哀怨沸騰。
太祖皇帝原本是隋朝大將,因感念蒼生,憤然揭竿而起,率領大軍殺入金陵,將隋煬帝焚毀於深宮之中。
這才有了大陵朝的百年基業。
至於李淵和李世民,這對在歷史上大名鼎鼎的父子,居然成了輔佐太祖皇帝的開國功臣。
太祖起兵伐隋時,他們獻出隴西李家的資源,出了很大的力氣。
只可惜,後來因為圖謀不軌,被太祖滿門抄斬了。
想到這裡,沈敬不由得攥起了拳頭,眼睛裡閃躍著激動的神采。
現在已經很明確了,隋朝之前的歷史,應該都沒有發生變化。
但是在隋末時期,歷史的車輪卻偏離了軌道。
隴西李氏,不再是推翻隋朝的主導者,而是變成了輔佐者和附庸者。
而這一切導致的後果,就是隋朝以後的歷史,全然變了一個模樣。
變得面目全非,讓沈敬感到陌生。
“居然能降服李氏父子,難道那位太祖皇帝,是我的前輩?”沈敬暗暗想道,心裡忽然有了一種複雜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好像拿破侖來到了新大陸,卻發現地上有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
小子,歡迎來到我開拓的地盤,它的名字叫美洲。――另一位偉大的航海家。
那種感覺,一定既奇妙又不甘。
奇妙的是,居然有人比自己先來到了這片大陸。
不甘的是,他憑什麽比自己先來到了這片大陸。
沈敬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他正生活在一個由前輩開創的時代裡,見證一個嶄新而陌生的歷史!這種感覺無疑是奇妙的、神聖的。
而他又有一絲不甘心:為什麽那個開疆擴土、改變歷史走向的太祖皇帝,不能是自己?
都是穿越者,憑啥差距就這麽大?
“麟哥兒,你在想什麽?”
厚生的聲音響起,將沈敬的思緒拉回到現實。
“哦,沒什麽,我在想今後該怎麽辦。”
沈敬下意識地回道,卻見厚生已經吃完了那盤糖醋鯉魚,正疑惑地看著自己。
“什麽怎麽辦?”
說這話時,厚生的嘴角上,沾滿了亮晶晶的黃油,顯得很是滑稽。
“我想到了。”看著厚生的模樣,沈敬忽然咧嘴一笑:“厚生,你今後還想吃糖醋鯉魚嗎?”
“當然想。”厚生撓了撓腦袋,憨厚的笑道,
“可是魚太貴了,偶爾吃一頓都是奢侈,若是常吃的話,咱可吃不起。” “沒錢,我們就去賺錢。”
沈敬卻毫不在意,眉毛輕輕一挑,盡顯自信之色:“等將來有了錢,一天十頓也吃得起!”
“麟哥兒,你不會是想去偷吧?”厚生愣了一下,臉色逐漸凝重起來,“我爹娘說過,就算窮死餓死,也不能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否則要遭天譴的。麟哥兒,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啊!”
“我說的賺錢,當然是正經法子。”沈敬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厚生,你想不想擁有自己的一家店?”
“開店?”厚生又愣了一下,“開什麽店啊?”
他已經有些跟不上沈敬的腦回路。
“呵呵,當然是菜館了。”沈敬微微笑道,“之前聽李嬸說,你不想再念書了,我就一直琢磨著,要幫你找個出路才好。”
“麟哥兒,你是說真的嗎?”厚生頓時激動起來,萬分期待的看著沈敬道。
他似乎天生就不是讀書的料,每次背那些四書五經,都讓他感覺無比痛苦。
若是能找個正當的活計,他不僅可以擺脫念書,還能賺錢養家,最好不過了。
“可是,我不會做菜啊。”
厚生馬上想到一個問題。
“做菜有什麽難的,像糖醋鯉魚這樣好吃的菜,我隨便教給你幾種,就足以在這康安縣城有一片立足之地!”沈敬自信一笑,給他鼓勁道,“再說了,你可以叫李嬸幫你啊,還可以省了請幫廚的錢。”
“這倒也是,我娘做菜可好吃了。”
厚生點了點頭,卻依舊緊鎖眉頭,為難的道:“可是麟哥兒,開店的成本太高了, 我家拿不出那麽多錢。”
“這個你放心,我爹爹在城裡還有一間鋪子閑著,可以借給你們開店。”
沈敬說著,不由得有些感歎。
在他的記憶裡,那間鋪子所處的地段極好,堪稱是康安縣城最繁華的地域之一。
只可惜,沈江飽讀聖賢書,簡直清高到了骨子裡,對經商之事沒有半點興趣。
以至於,鋪子被閑置起來。
也曾有一些商人登門拜訪,想要花大價錢把店面買下來,卻都被沈江轟出了門。
理由隻有一個:
祖宗基業,萬死不敢賣。
若是沈江肯稍微變通一下,他們父子兩人,現在也不至於過得如此拮據。
不過,沈敬倒是有些慶幸。
若是當初賣了,哪裡還有地方開店?
賣出去容易,再想贖回來,恐怕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想到這裡,沈敬忍不住無聲地笑了,看著厚生說道:“這件事,我還要跟爹爹商量一下。至於進貨渠道,我也會想辦法幫你解決。”
厚生用力點點頭,目光誠懇的道:“麟哥兒,謝謝你。”
“你我之間,還需說個謝字?”
沈敬啞然失笑,剛想起身,卻聽到院子裡傳來一聲粗獷的大喝。
“沈先生,你在家嗎!”
一聲大吼,渾厚如雷,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聲音裡透著磅礴怒氣。
沈敬微微一愣,旋即蹙起眉毛,輕聲道:“厚生,扶我出去看看,有人……要來找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