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敬說得咬牙切齒，厚生和齊千鈞卻都笑了，眼中閃爍著淚光。

　　“好，我們保證不會掉隊的！”

　　說完，兩人又向曹煥看去，有些忐忑的道:“小煥，你……”

　　“麟哥兒都支持你們了，你們也願意去，我還能說什麽?”曹煥苦笑一聲，聳了聳肩膀，“惟願你們開心就好。”

　　“小煥，謝謝你！”厚生和齊千鈞這才徹底放下心來，臉上露出感激之色。

　　他們並不想讓彼此的關系產生裂痕，也只有贏得沈敬和曹煥的支持，他們才能放下一切包袱，心無旁騖的去闖。

　　“不過，還有一件事我要問問你們……”

　　這時，沈敬的聲音響起，讓所有人都將目光向他移去。

　　只見他坐在椅子上，表情罕見的凝重，沉聲道:“大陵朝的兵戶，進去容易出來難，最起碼要熬滿三代才能變更。一旦你們投身軍伍，就會自動轉成兵戶，你們的子孫後代也要世代從軍。你們真的準備好，要接受這個結局了嗎?”

　　聽到這話，厚生和齊千鈞皆是微微一愣，臉上閃過明顯的糾結之色。

　　對於他們自身而言，當然不會有絲毫猶豫。可這件事涉及到他們的子孫後代，卻讓他們產生了動搖和猶豫。

　　畢竟，如果他們能夠闖出名堂還好，起碼在軍中還能有些地位，日子不會過得太慘。

　　可若是他們沒有出人頭地，往後的子孫三代，恐怕都會比普通老百姓還不如。

　　一生下來就注定要當兵，身份卑微低賤，上面一紙調令，他們就要萬裡奔襲把腿跑斷，而且不知道哪天就會在戰場上丟了性命，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慘。

　　他們敢賭嗎?

　　不知道沉默了多長時間，厚生和齊千鈞的神情逐漸堅定起來。

　　只聽厚生說道:“我們既然要投身軍伍，就一定會闖出一番事業來的，斷不會讓子孫後代吃苦。”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萬一你們沒有成功呢?”沈敬微微眯起眼睛，顯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你們在逃避這個問題，說明你們很害怕，甚至不敢接受失敗所帶來的後果，對不對?”

　　一直在旁觀的齊醒虎，這時也終於出聲說道:“千鈞，別怪爹多嘴，你可要仔細想好了，這可不只是你一個人的事情。”

　　聽到這話，齊千鈞不禁神情一滯，咬牙說道:“若是失敗了，那也隻好認命。”

　　“是啊，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厚生同樣苦笑著點點頭，眼中閃動著堅定的光芒，“而且，我們不會失敗的！”

　　“言盡於此，既然你們已經下定了決心，那就放手去做吧。”沈敬終於露出笑容，端著酒杯起身道，“厚生、千鈞，我祝你們前程似錦！”

　　“陷陣殺敵，步步高升！”曹煥舉杯道。

　　“平安回來。”齊醒虎歎一口氣，也起身舉杯道。這是他身為一個父親，所能期盼的最大心願。

　　“大家……謝謝你們！”

　　厚生和齊千鈞皆是眼眶泛紅，與他們用力碰杯。所有的關懷與寄托，壯志與豪情，激動與忐忑，紛紛融進這醇香濃鬱的美酒之中，酒不醉人人自醉，一曲豪情蕩九霄！

　　接下來的幾天，沈敬和曹煥一起充當起了說客，連番的往厚生家裡跑。

　　因為對於厚生要當兵的事情，李嬸和厚生爹的態度異常堅決，那就是堅決反對。

　　這也難怪，他們家中只有厚生一個獨子，不想別人家多兒多女。

而且厚生又不是沒有更好的選擇，自從開了望月樓後，他們的家境就日益好轉。　　這種情況下，哪個爹娘舍得兒子上戰場去拚命?

　　更何況，一旦沒有出人頭地，還要連累他們那未出世的孫子、曾孫子一起遭罪。

　　厚生迫不得已，隻好請沈敬和曹煥到他家裡去，幫忙勸說二老。

　　一開始的時候，李嬸和厚生爹自然是堅決反對。可隨著沈敬和曹煥堅持不懈的登門拜訪，逐漸產生了動搖。

　　到最後，終於被沈敬一錘定音，徹底說服。

　　至於是如何說服的，沈敬隻說了一句話:“如果不讓厚生去當兵，他即便身纏萬貫，這輩子也不會開心的。”

　　二老不舍得讓厚生去戰場拚命，也不舍得他終生鬱鬱寡歡，終於做出了讓步和妥協，這才皆大歡喜。

　　寒冬臘月，好事卻接踵而來，帶著熱鬧熱烈的喜慶，那原本肆掠凜冽的寒風，都似乎變得和善可親起來。

　　這一天，鄭鈺和黃澄聯袂而來，到沈家登門拜訪，同時送來了一紙調令。

　　“恭喜大川兄，正式升任本縣縣丞。”將調令遞到沈江手裡，鄭鈺笑眯眯的拱手說道，臉上洋溢著掩蓋不住的喜意。

　　沈江接過調令小聲念著，眼中不由得閃過一抹激動之色。

　　他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 縣丞的寶座，居然就真的落在了他的頭上。

　　難道，黃澄沒有和他爭麽?亦或是，自家那小子做了什麽?

　　想到這裡，他急忙擱下調令，向鄭鈺和黃澄拱手行禮，道:“沈某何德何能，還要勞煩兩位大人親自前來告知，實在是感激不盡！”

　　他雖然性情耿直，卻也沒有傻到，直接把心裡的疑惑問出來。

　　“呵呵，大川兄德才兼備、勞苦功高，此次升任縣丞是題中應有之意。”黃澄笑著擺了擺手道。

　　沈江看著黃澄，有些猶豫地道:“只是這樣一來，不知道主簿大人如何打算?”

　　“呵呵，有勞大川兄掛懷，我已接到調令，即日前往昌溪縣擔任縣丞。”黃澄微微一笑，拱手說道，“將來兩縣若有合作之處，還要請老兄多多幫襯！”

　　鄭鈺站在一旁，也微微頷首，笑道:“實不相瞞，我也接到了詔書，遷任工科給事中。陛下皇恩浩蕩，特意準許我在康安多留幾日，等年後再赴京報道。”

　　“原來如此，沈某在此，恭喜二位大人榮獲升遷！”沈江急忙拱手說道，發自內心地向兩人道喜。

　　眼看快要過年了，鄭鈺和黃澄也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因此沒聊多久，就先後向沈江告辭離開。

　　將兩人送走以後，沈江回到院子裡，卻見沈敬站在門口，手裡拿著那張調令，笑嘻嘻地朝他一躬身道:“恭喜父親遷任縣丞。”

　　這句話聽著還行，可沒等沈江臉上露出笑容，下句話又變得沒了正形。

　　“爹，你說說看，升官的感覺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