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陸城東城牆上,身穿白色號衣的江東洪流已經佔據了相當大的一塊,而且還呈現著繼續蔓延的態勢。
城外,孫權看著速度越來越慢的銳金營,忍不住說道:“江夏之兵卻是凶悍。已經一個多時辰了吧,至今還沒有呈現潰敗的態勢。”
“主公,馬上就要一個半時辰了。”一旁的魯肅提醒到。
太史慈白了魯肅一眼,說道:“主公,江夏能有此兵,說來也是我江東的功勞啊。”
“嗯?此話何解?”這跟咱們有什麽關系啊。
“主公,劉表任荊州牧已經十年。十年來,荊州靜平無戰事,百姓安居樂業,士兵也安逸放縱。而唯獨江夏郡不同。幾年來,我江東屢次對江夏用兵,江夏兵可一直沒有閑著啊。”
孫權聞言,點了點頭。“言之有理。”
“主公你看。”太史慈又一指城牆上,“想必此時凌操將軍已經步步緊逼,江夏兵之敗已經是遲早的事。”
孫權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忽然下令道:“黃蓋、程普,你二人領巨木營往北門去。祖茂、韓當,你二人領洪水營往南門去。記得,千萬不能讓黃祖溜了!”
“諾!”四人答應一聲,正要準備點兵的時候,忽然太史慈又喊住了幾人,“且慢!”
四人停步,太史慈反而對孫權說道:“主公,如今安陸城東側有銳金營強攻,西側有大都督堵住了退路。黃祖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死戰,二是棄城。黃祖此人與我江東交兵多次,以往之時滑溜的很。所以,屬下料定黃祖八成會逃。所以,四位將軍之行並無錯。可主公若是將安陸城四門都堵死,那黃祖便只有一條路了。”
“那就只能死戰了!”孫權補充說道。“黃蓋、程普、祖茂、韓當,聽到了?千萬不要把黃祖嚇的連城都不敢出來了,怎麽也得給他個出城的機會。”
“諾!”
城外的布置,凌操當然不知道。而且,凌操也沒有再領著先鋒部隊繼續在城牆上擴張。現在,凌操正指揮著爬上城牆的弓箭手,借助應該屬於江夏兵的城牆射殺著從馬道上往城牆上衝的江夏兵。
可以說,上一次凌操就是敗在了對方那源源不斷趕來的生力軍手上。而這一次,凌操采取的應對措施便是釜底抽薪了。
沒有了新柴的加入,舊柴燒沒了之後,火自然也就滅了。
“放箭!不要停!絕不能讓一個江夏兵衝上來。”
蘇飛定製的防守策略還是不錯的。在有限的、狹小的空間內,用能動用的最大兵力來一點點消耗對方的活動空間。然而,這一方法的前提是,己方的士兵要有大無畏的精神還要做好必死的準備。很顯然,經過黃祖的“欺騙恐嚇”之後,大部分的江夏兵已經做好了準備。然而,蘇飛還忘了一點,自己的士兵的單兵素質確實跟江東兵沒得比。
蘇飛已經受傷,被自己的親兵拽到了己方的後陣。雖然蘇飛一個勁的催促馬道上的士兵往城牆上衝,可耐不住江東兵的箭失太鋒利了。
昨天晚上的酒肉,並不只是戰兵們才擁有,就連在火頭軍裡做飯的士兵每人還發了兩斤熟肉一斤美酒。今天早晨,大軍集結的時候,有的夥頭兵頭上頂著做飯用的木杓,去弓箭衛裡借兵器。
理由很簡單也很充分。你們弓箭手只需要在後面放箭就行了,軍備處發給你們的短刃一般情況下是用不到的,借給我,我還給你倆人頭。
這話說的,直接讓弓箭手們炸窩了。
平時大家開玩笑歸開玩笑,可今天打了敗仗,你們居然還跑來奚落我們。 夥頭兵很冤枉啊。主公發就酒肉也有我們的份,這說明我們也是銳金營的一份子啊。校尉大人下令全營集合要上陣殺敵,憑什麽不讓我們去。
這件事最後還是鬧到了凌操那裡,最後凌操怎麽處理的咱們不知道。咱們知道的是,銳金營的弓箭手們可是一個個都憋著一股子氣。要不是安陸城裡的這幫兔崽子,咱們能受這樣的氣麽。
“放箭!放箭!”
其實,沒有凌操催促,弓箭手們居然還主動將身體側出城牆,殺死往城牆這源源不斷趕來的江夏兵。
仗打到現在這個程度,已經不是什麽計策謀略所能決定的了。現在拚的就是士氣。哪方的士氣高了,士兵們戰鬥意志就會高漲,身體裡就會湧出超過往常兩倍、三倍的力氣。而士氣低了,士兵們沒了一往無前的氣勢,打心底裡就期盼敵人的刀別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孰強孰弱,孰勝孰敗,高下立判!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城牆外聚集的攻城兵已經沒有了多少。孫權立刻下令,早就等候多時的那銳金營兩個衛的刀盾手立刻向城牆狂奔了過去。
城門洞那孫權已經派人看了,幾乎已經沒了可以通過的可能。雖然城門沒有全部被堵死,可孫權不可能讓士兵們將傾斜度在六十度以上的城門拉開,然後將城門洞裡的雜物清理出來,太浪費時間了。有那個時間清理城門,還不如直接翻越城牆。同樣的時間,恐怕整座城池都被凌操拿下了。
安陸城內,江夏兵一退再退,蘇飛雖然一直堅持著要在城牆上指揮戰鬥,可還是被自己的親兵硬生生的從後面的馬道上拖下了城牆。
蘇飛剛下城牆的時候,正好黃祖來了。“主公!”
“怎麽樣了?”
蘇飛搖了搖頭,臉上帶滿了遺憾,“守不住了,江東兵的進攻太猛了。屬下已經調了三個千人隊,可還是擋不住啊。”
“那可如何是好啊?”黃祖著急了。曾經這樣的情況也出現過。而那時候的黃祖毫不猶豫的立刻就從另外的城門溜走了。可這一次,黃祖之所以留下來,是因為回南新的路已經被周瑜堵住了。而往南、往北,黃祖都是無處可去。
“主公,出了城池往北不過三五十裡有個小村子。那個村子裡的百姓以打漁為生,村中定有小船。主公隻帶十幾名護衛,船隻肯定夠用。主公,回南新吧。回到了南新,等使君大人的援兵一到,主公並不是沒有勝算。”這條路,蘇飛早就想好了。因為蘇飛知道,黃祖到最後肯定會有,什麽與城池共存亡,共存亡的有,但肯定不是他自己。
可是,為什麽之前的時候蘇飛沒說呢,因為蘇飛想看看,黃祖走的時候會不會帶上自己一起。
可是,就在剛才,蘇飛想通了也就忍不住了。畢竟自己現在的一切都是黃祖給的,用一條給黃祖活路換自己欠下的恩情吧。
“既然要走,將軍與我一道吧!”
蘇飛看了看黃祖的眼睛,雙手抱拳,“多謝主公。只是屬下有傷在身,定會拖累主公。主公還是先走吧,屬下也好多拖延一陣,為主公爭取點時間。”
黃祖猶豫了一會,終於點了點頭,說道:“縣令府周圍,吾已經令一千甲士做好了死戰的準備。此外,吾將調兵虎符也留在了縣令府中。從此刻起,城中大軍皆歸你調遣。”
黃祖說完,蘇飛的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看來,城池守得住守不住,他都做好了要走的準備了。’
其實,在黃祖的心中,確實是想帶著蘇飛一起走的。自己麾下最得力的助手就是蘇飛。可是現在……而黃祖現在卻在告訴自己一句話,“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該舍就舍,該棄就得棄!”
黃祖走了,走了幾步後忽然又轉頭對蘇飛說道:“吾過河之後, 會在河邊等候將軍半日。將軍速速趕來!”
蘇飛怔了一下,轉而說道:“多謝主公!”
這一次,黃祖真的走了。可蘇飛的心……
蘇飛最了解黃祖了。逃的時候,比誰都快,比誰都急。說什麽等候半天,不可能的事。
黃祖走後,蘇飛回到了縣令府。等蘇飛回來之後才發現,那一千已經做好了死戰準備的甲士,其實是黃祖準備用來突圍的。
蘇飛歎了口氣,吩咐道:“去把陳就放出來!”
蘇飛在縣令府裡忙著什麽,暫且先不管。城牆方面,經過接近兩個時辰的廝殺,凌操終於全面控制住了東城牆。
“兄弟們,咱們已經勝了一半了。看到了麽,那裡就是黃祖所在,只要衝過,拿下黃祖,咱們就能在各營兄弟的面前抬起頭來了。”
“現在,聽我號令。弓箭手全力壓製,所有人,殺啊!”
“殺……”
馬道上,江夏兵的屍體疊了一層又一層,原本以樓梯形式存在的馬道此時直接成了一道斜坡。雖然奔跑起來有些滑,可速度卻是無比的快。
城牆裡的不遠處,就是蘇飛之前用拒馬和鹿角設置的障礙。為了能再盡可能的拖延時間,被放在這些障礙後面的弓箭手蘇飛一直沒有動。
現在江東兵剛開始衝鋒,他們就露出了腦袋。可是,從城牆上傾瀉而下的箭雨,先到了。
這些箭失是在江東打造的,使用它們的人自然是江東的弓箭手,而能享受它們的人,自然也是江東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