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刺史劉繇告天下萬民書:今天下亂局,天子受困於長安,諸侯征伐,大漢十三州,數千萬百姓顛沛流離,居無定所,此乃黃巾賊作亂之果也。繇乃漢室宗親,天子皇伯,理當肩負重任,中興漢室,今遣吾子於秣陵外修建石頭城,拒淮水而築城,引龍氣聚秣陵,天子有意東歸洛陽之時,繇願親率兵馬以待之,於秣陵修宮殿為冬宮。”
“江東四郡新定,今有吾長子劉奇獻上江東六項,軍民政面面俱到,於方山之上,修一正氣書院,相邀天下大儒,宇內名士前來任職,但凡大漢之民,無論貴胄血統,無論出身寒門,盡皆一視同仁。”
“……大漢養士四百年,天下諸侯之亂,欲亡吾大漢基業,願諸君與吾共襄大業。”
一番話,霸氣顯露,也將興建皇宮別院,建立書院的事宜告之天下。
在這一份招賢令發出之後,揚州、荊州的細作,幾乎是第一時間從江東領了上萬份,發放各地郡縣,北地和蜀中,也很快會得到此間招賢令。
半個月之內,整個揚州、淮南、袞州、徐州、荊州之地,引起了一陣喧嘩。
更甚者,乃是潁川私學的那些士子。
徐州,下郅。
面上帶著王霸之氣的威武中年武將龍行虎步一般,走入堂中,隨手將身上的甲胄卸下,掃了一眼等候在堂前的文士,“公台此來,可有要事?”
“君侯可知,那揚州刺史劉繇頒布招賢令一事?”
“半月之內,吾徐州境內,各地便流入數千份帛紙,那江東之地,可富碩得緊呀。”魁梧大將落座案後,隨手取了案上酒盞滿上一杯,直接遞到嘴邊。
“啊”他一口飲盡杯中烈酒後,嘴裡發出一聲酣暢淋漓之音。
“軍侯,此乃離心之計也。”
壯漢笑著看了他一眼,“哦?何為離心之計?”
“掌握著天下財富的,大多是士族,掌握天下書籍典藏的,亦是士族,君侯可知,這天下究竟是寒門多,還是士族多?”
“當是寒門多些。”他一手捋了捋下巴的胡須,“倘若人人都如豪富,百姓都能豐衣足食,想來,十幾年前,也不會爆發黃巾賊動亂。”
“然也。”陳宮松了一口氣,好在自家君侯還是明事理的。
“寒門之中,多有聰慧之輩,只是缺乏書籍典藏觀閱,這便是他們不如士族之一,然各地諸侯,大多都在拉攏士族,寒門士子,即便是在那曹孟德麾下,亦無太多大用之人。”
“劉繇此舉,意在拉攏寒門士子前往江東求學,若是被其計謀得逞,怕是我徐州日後人才流失,再無法與其抗衡也。”
呂布雙眉微皺,“公台未免有些危言聳聽吧,那江東與吾徐州尚有袁術廣陵郡抵擋,如何能威脅到我徐州,更何況,若是擔心寒門士子南下,大可於南下道路設下關卡即可。”
陳宮微微搖頭,“還請君侯下令,頒布招賢令,此間吾徐州新得,尚需文士經營各地,君侯大可趁此良機,一舉收攏徐州士子之心。”
“此事,便由公台去辦吧。”呂布面色有些疲乏,微微擺手道。
“喏。”陳宮邁步走出大殿,方才長舒了一口氣,雖然勸得很勉強,但好歹,他還是答應了。自己親力親為的話,徐州,應該不會損失太多才是。
“不過,那招賢令上寫的《九章算術》,莫不是北海康成公收集先賢典籍所創,竟是在他手上有真解,且墨工亦有,耕田、巧車之法亦有,
鑄造增強刀刃鋒利之法亦有,造船增速十倍之法亦有,這定不是那劉繇之策,能寫出這招賢令的,怕是其子劉奇。”陳宮面色略微凝重,對著眼前的帛紙,對那一位素未蒙面之人,已是心生幾分忌憚。 “此子不除,主公基業難成也。此子他日,必成吾之大敵。”同一時間,許縣,一名穿著儒袍,滿臉胡須,打扮亦是放蕩不羈的青年滿臉凝重道。
“此子聖眷不若,且多有武勇文治,今已得江東四郡,怕是氣候已成。”和青年相對而坐的,亦是一名戴著儒冠的文士。
“仲德以為如何?”上座的曹操眯著眼,目光看向開口文士。
程昱立即起身一拜,“吾有兩策。”
“計將安出?”曹操眼前一亮,隨即問詢道。
“其一,主公與我等商議,本欲在袞州頒布招賢令,卻不想,別此子搶先,如今雖已落後,但吾等不若效仿其招賢令中所說,不過,我等卻不能因小失大,得罪士族而拉攏寒門。”
“寒門士子,乃天下廣眾,我看,那劉奇倒是看得通透。”對坐的那名青年突然笑著插嘴道。
曹操微微皺眉,看著手下兩大謀士竟是起了內訌,想要出言開解,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如何秉持公正。
程昱面色如常,繼續開口,“其二,此子狼子野心,於秣陵修築皇宮,此乃何舉?莫不是有僭位稱帝之念,吾等可命書吏抄寫其稱帝野心之舉,散播民間,與招賢令同時傳入民間,只要士人生疑,必不會輕信之。”
“善。”曹操大喜,“仲德不愧吾之子房。”
說到這裡,曹操看了一眼另一側的青年, “奉孝,你可有良策?”
“仲德既有兩策,主公善用便是,吾知兵事,這政務之上,卻是一塌糊塗。”郭嘉也不避諱,反之,你程昱政務再好,兵事上,自己能碾壓你十幾條街。
程昱倒也不惱,主動朝著郭嘉微微拱手一拜,“方才,是吾失言,奉孝出身寒門,去博學多才,兵事一道,便是淮陰侯當年,也不過如此。”
一時間,兩人再次和好。
曹孟德臉上終於露出了幾分喜色,能夠看到兩大謀臣和睦,對他而言,自然是再好不過。
壽春,得了玉璽之後便一直謀劃著進行下一步的袁術,想著下一步該出兵攻打誰。
如今他手上有著一把利刃,那便是鎮守在歷陽的孫策。
當然,如今案前呈放著的一張帛紙,卻讓他受了不小的驚嚇。
“主公。”堂下此刻坐著兩人,其中一人朝著袁術微微拱手一拜,“劉繇新得江東四郡,吾等雖可進兵北上,繼續開拓基業,但歷陽之兵,不可妄動,若是正如這信中所言,配合江東連勝士氣,怕是吾軍難以抵擋。”
“長史所言甚是。”袁術深深地看了一眼楊弘,重重點頭。
“主公,劉繇老兒的招賢令,我等在淮南亦可發出,且主公可命人攔江設防,不許北上士人南下,那江東發放這招賢令,卻是蠱惑人心之舉。”
“主簿之意,正是吾所想矣。”袁術又看了一眼閻象,心中已經是有了決斷。
一人之言,尚有疏漏,可他麾下兩大謀臣之言加起來,怕是就天衣無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