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煙遙的傷勢已經逐漸轉好,現在儼然已經在刑部辦公,光宅元年時,六部已經被武則天改了名字,分別為天地春夏秋冬,而此時的刑部也改成了秋官。
刑部中權力最高,負責緝拿斷獄的當屬於刑部司,另有都官司,比部司,司門司。四司下轄各有郎中一人,主事二人,而徐煙遙正是刑部司主事,當時一般口頭上都會稱之為司刑主事。
刑部司有兩個主事,其一是徐煙遙,其二便是殷文宏。上官為刑部郎中楊覺遠。
徐煙遙今日恢復後第一天值班,便被楊郎中叫入了解押房,關於徐煙遙和楊覺遠二人這種舉動,整個刑部司已經見怪不怪,私下裡面這些人最長聊的話題便是楊覺遠和徐煙遙。
“那天在懸崖邊的是你?”徐煙遙並沒有一個下官對上官應有的態度,反而神色有些冰冷。
楊覺遠也不惱怒,解釋道:“當時吾見師妹深陷囹圄,出手相救,實沒想到……”
“所以你就拋棄了我?轉而去追海西幻人?恭喜師兄,有此一功,加上公子的運作,怕不久師兄要擢升了。”
“師妹莫要說氣話,那日是我不對。”楊覺遠想了一會兒道,“那陳溪究竟是什麽來頭?武藝比你如何?”
徐煙遙聽聞後想起那日在山谷中陳溪使用的伽藍六刀來,她和楊覺遠同出神秀北宗,又同為崔公子的暗宗所用。
神秀北宗和惠能南宗的形式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如果此刻告訴楊覺遠陳溪是南宗的人,恐怕陳溪根本活不了幾日。
想起陳溪奮不顧身跳崖,又在群狼攻擊時不離不棄,徐煙遙鬼使神差的道:“我怎麽知道他什麽來頭?你覺得我堂堂北宗首徒用全力會對付不了一個奉宸衛的主仗?”
“師妹,當時是師兄的過錯,但我事後暗中拍了雌伏在洛陽所有北宗弟子尋你,只是沒找到罷了,那些日子為兄我也茶飯不思的呀。”
“看樣子倒是讓師兄勞心了。”徐煙遙淡淡的道,“若是沒事,下官便不叨擾楊郎中了。”
就在這時,門外有門子前來稟告道:“徐主事,刑部外有個叫陳溪的奉宸衛主仗求見。”
徐煙遙雙目眯在一起,對門子道,“帶他去刑部司。”
楊覺遠聽聞陳溪找上門來,心裡卻淡淡升起一抹不快,他深愛著徐煙遙,從入神秀北宗的時候就開始了,這種暗戀漸漸的變成了一種畸形,任何人都不能染指徐煙遙。
他輕輕敲擊這案牘,嘴中喃喃道:“陳溪?奉宸衛?千萬別給我這個機會。”
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機會會來得如此之快,當然這是後話。
陳溪在門子的引導下,穿圓領黑袍,腰束革帶,著皂靴,四平八穩的進了刑部。
刑部司位於二進的宅院內,相對於其他三司來說,刑部司的佔地面積足足有其兩倍有余,由此規格也可以看出刑部司在四司中佔據著的地位。
門子將陳溪帶到刑部司辦公房便告辭,陳溪打量著刑部司房,房門朝正南,自古都是如此,所謂青天衙門朝南開。
房內布置的古樸嚴肅,正堂豎著牌匾,乃太宗皇帝親書“秉公執法”,兩側則擺放著屏風和正衣著的銅鏡。
除此之外,古樸的房內還豎著幾個偌大的盆栽,東西方向對放著兩案牘,案牘後面是屏障,屏風後面便是主官休憩的胡床。
司刑部內暫無一人,陳溪找了一個低矮的家具跪坐下去,他仔細的打量著東西兩幅辦案的案牘。
東邊地位稍高,上面擺放的整潔素雅,一副筆架,幾支豎掛上好的江南毛筆,還有幾卷整齊擺放的竹製的案宗。相對於東邊的擺放來說,西邊的案牘則東西有些雜亂無章,一張桌子上皆都是案宗,顯然主人離開沒有多久。
就在打量期間,徐煙遙背著手,身穿公服走了進來,“陳主仗今天毋需值班麽?還是有官司要報?”
陳溪笑容可掬的道:“毋需值班,也沒有官司,單純的來看看你不行麽?”
“用不著,我好的很。”徐煙遙走向東邊的案牘跪坐了下去,但一顆芳心卻凌亂了起來,雖然剛才說話十分鎮定,但內心已經翻江倒海。
這家夥閑著沒事看我做什麽?難不成對我……難怪她看我的眼神有些異常,可是我有三郎了呀。
“你有心事?”陳溪突兀的問道。
“沒有!”徐煙遙淡定的回道。
“你卷宗拿反了。”
尼瑪!徐煙遙趕忙將卷宗倒過來,有些羞赧的道:“昨晚沒休息好,陳主仗見怪了。”
“哦,諒也是如此,我從集市上買了些鮮美的肥魚,然後配了些雞蛋,煲了點湯,想必這麽早你也沒吃早飯吧。”
“吃過了!”徐煙遙冷冷的道,同時心想:“這家夥存心的麽?光天化日的。”
“哦,那我自己喝。”
“算了,你擱著,剛才沒吃飽,再吃點也無妨。”
陳溪詫異的望著徐煙遙,心道這家夥怎麽今天這麽奇怪?
徐煙遙忙掩飾尷尬道:“對了,海西幻人已經歸案,所以你我毋需承擔責任了,以後切莫如此莽撞。”
說話間,刑部又來了一個人,那人普普通通,身材瘦小,放在人群中絕對屬於不起眼那一類人,他進屋後怔了怔,徐煙遙趕忙介紹道:“這是奉宸衛主仗陳溪。”
那人顯然對陳溪有過了解,點點頭示意。
陳溪打量了他一眼,便不在多看,但同時腦海中已經將此人的模樣深深刻了下去。
大費周章,背著眾人誤解,陳溪這一趟沒有白來,殷文宏!
陳溪又和徐煙遙寒暄兩句便借口告辭,對陳溪這舉動,徐煙遙自然而然的理解為,有人在,他害羞!
陳溪走後,徐煙遙則拿著魚湯到了屏風外,小心翼翼的喝了起來,“真香,真好喝耶!”
而陳溪走後的一兩天,關於徐煙遙和奉宸衛郎君的種種傳言又成為了刑部茶余飯後的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