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可真是夠快啊!
劉柒喟然一歎,心裡有些不耐煩。
“劉柒從小吃苦吃多了,被人當了傻子,被人當了棋子,好在上蒼垂憐,賜予劉柒重生,所以啊,劉柒心思清明的那一刻開始,劉柒就發誓,若是我自己所有的,劉柒一定要好好把握,絕不輕易放手!”
崔念奴琴聲一顫,劉柒莞爾一笑,繼續道。
“阿姐,此曲雖好,卻太過憂傷,莫不如換一首激昂一些的?年少不聽傷心段,隻為尚有向前時!少年不爭,又要等到什麽時候?”
崔念奴一怔,隨後笑一笑,轉說撥弦,霎時如同水漿迸裂,朝陽出頭。
王黼眼睛一縮,鄭居中言笑依舊,不動聲色。
“君子處事,貴在執著而不沉溺,美色雖好,卻也要有懷抱的實力啊。賢侄,退一步,海闊天空,進一步,生死懸崖!”
王黼捏了下拳頭。
劉柒颯然一笑道:“何妨?人皆言退,可是人在江湖,要退到哪裡,才能出得了這江湖?風浪奏起,前方驚濤浪駭,心之所向,劉柒自己選擇的路,必然是要親身感受一回的!”
王黼哈哈笑道:“這樣說來,賢侄是不準備與我等旱路同行了?鄭師,您的好意,怕是要被人一腳踹掉了啊!”
劉柒回眼一笑:“大道三千,方向各不相同,交集一兩次,不代表以後就會同行,相反,相悖一兩次,或許以後也會在某個時間再次相遇。
人生的立場本是一個利益的交集,君待我以情,我以情報之,君待我以利,我以利敬之,君待我以恨,嘿,諸人生來本就赤條條,劉柒雖小,卻又何懼?”
“你!”
王黼一拍桌子,怒火中燒,此時的他,就是蔡京都要退讓三分,誰想到居然被一個十四歲的小娃娃給爭鋒相對了。
“鄭師,這便是您的好弟子嗎?!”
鄭居中與王黼相交不錯,也是因為這樣,王黼才準備通過鄭居中這條線,讓劉柒知道事情的輕重。
西水門外房子的利潤太大了啊,以劉柒所提供的圖紙還有那些器物來建設房屋,王黼幾乎雙眼都能看見金錢的閃光。
而且,水泥這東西!若是劉柒肯將配方交出來,他王黼的地位幾乎無人撼動!
可是,這家夥居然不吃官場的這一套?
他難道真的天真的以為,區區一個種師道,能護佑得了他的周全?門下侍郎許將的房子自己都說搶就搶,區區一個武將,憑什麽?
王黼急怒攻心,呼吸粗得厲害。
劉柒怡然昂首,絲毫不讓。
鄭居中左右看看,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說道:“瞧瞧,你們兩個,一個是當朝少宰,一個是汴梁第一才子,都是斯文一脈,卻是爭得一個面紅耳赤,像什麽樣子!都坐下,坐下,消消氣,好好的品茶,聽曲,難道不好?”
王黼雖然身居少宰,但是他卻是知道鄭居中的能量的,蔡京把持朝政那麽多年,尚且不能將這位老國公如何,更別說他這個才當上少宰的人了。
劉柒隨意拱手,也是落座。
鄭居中給一人遞了一盤時果,說道:“凡事不能過激,大家心平氣和的,就把事情給辦了。不是也沒多大的事嘛,要我說啊,都讓一步,配方啊,圖紙啊,這些是人家的命根子學問,將明你不可索取,至於在造的房子嘛,大家商量個政策出來,劉柒你馬上要出使遼國,也沒什麽時間,到時候就讓將明派人前來管理,
至於到底怎麽分配,怎麽售賣,到時候錢財又如何計算,這就由你們計算了,老夫不做摻和,你們覺得如何?” 王黼輕哼一聲,然後拱手道:“鄭師有言,將明自當遵從。”
劉柒看了看兩人,暗自搖頭,果然呐,這就是他娘的一個鴻門宴!自己就覺得奇怪嘛,為何鄭居中會如此好意的來做自己的先生?嘿,原來是在這裡等著自己的!
在這個世界,果然是你不算計別人,別人也會前來算計於你!
劉柒慨然拱手道:“遵從先生安排,只是先生,至於如何安排,這可由不得劉柒來決定了。”
鄭居中一愣,問道:“這是為何?”
劉柒笑道:“因為宮中楊內侍,已經接手管理事物,所以啊,將明先生不妨像剛才一樣,前去尋找楊總管一談!
家中多俗務,先生,劉柒茶已品,曲已聽,叨擾已久,實在抱歉,多謝先生的邀請,劉柒這就告辭了,請!”
鄭居中嗯了一聲,倒也沒有阻止。
劉柒走了兩步,又頓了一下,然後轉身拱手道:“哦,其實將明先生說得對,念奴大家與劉柒姐弟相稱,這樣算起來,大家也是我劉家之人,鄭師,可否讓崔大家與劉柒同歸?”
鄭居中變臉道:“胡鬧!難道在老夫這裡,誰還能欺負得了崔大家不成?”
劉柒嘿聲笑道:“鄭師劉柒自然是信得過的, 可是劉柒怕自己改名啊。”
鄭居中一愣。
劉柒灑開折扇道:“昨日遇到一人,好可伶啊,據說還是一個大人物,因為一個妾室,被人加罪流放嶺南,唉,看他那飽經風霜的模樣,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唉....難咯...”
王黼胡須都抖了起來,鄭居中轉眼瞧了瞧,沒好氣的直接擺手。
劉柒躬身謝過,徑直走過去牽起崔念奴的手,走到王黼的面前說道:“君子不奪人所好,是否?”
....
劉柒松開了崔念奴的手,熟練的從座椅下面拿出一壇子好酒,滿滿的灌了一口,靠在車架之上。
馬車骨碌碌的向前行走,劉柒晃蕩著酒壇,看著裡面的影子。
“阿姐這時候下車,那王黼應該還未出了國公府。”
崔念奴身一頓,輕攏了下頭髮。
“唉...還有用嗎?”
“呵,是劉柒任性,壞了阿姐的好事。劉柒早該想到,王黼便是阿姐的恩客!”
“嘻,那你還將我從他手裡搶過來?你就不怕,我將你的秘密全部說給王黼聽?”
“怕啊,但是你會麽?劉柒也是好奇啊,既然你幫王黼登上了相位,卻又為何在這摘取果實的時候,設法退出?”
崔念奴眨眨眼,嬌笑道:“因為我吃醋了哦,誰讓他要強娶鄧之綱的小妾咧...”
劉柒哂笑,長長的伸展了下手臂。
“看來劉柒與阿姐有緣無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