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一級警備

　　當兩條乾流匯聚成一條主流的時候，河水的流量並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麽簡單，通常都是一加一，大於二。

　　河水的流量體積增加，浪潮和暗流就會增加，對於船隻的考驗就會加大，當玄王艦隊真正駛入遼河下遊主乾道的時候，六千多小船，損失了將近三百多艘，最後才面前控制住局面。

　　不過好在損失的不是人員，而是儲備糧的糧船。

　　不得不說公輸矩還是謹慎的，沒有下水直接用載人船去試驗。

　　否則這三百多條小船，會損失將近三千人口，王詡估計會一刀砍了他。

　　也是因為公輸矩的這次表現，贏得了所有人的認可，連原本對其嗤之以鼻的禺春，都變了態度。

　　下遊主河流雖然流量增加了，但是同時河道也加深了，所以在水面航行，這支艦隊基本不用擔心觸礁和暗灘的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河道太過寬廣，容易將船隊打散，而且還遭遇了幾次洄遊魚的魚群騷擾。

　　同時也解決了食物供給的問題。

　　在下遊河道中，就算往河裡扔一塊石頭，都能砸暈兩條魚，可見此時的遼河生物資源有多麽豐富。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遼東這邊的扶余人解決不了河魚寄生蟲的問題，將河魚定義成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吃的東西，所以才會導致泛濫。

　　因為有船帆和可操式船舵，在改變船隻方向上，孤竹的艦隊比現在普遍的人力轉向自然要方便很多，只不過有時候會有些意外，比如船舵因材質問題，被河浪打斷，好在有鐵索相連。

　　除了這些問題之外，王詡之前比較擔心的問題也出現了。

　　那就是暈船。

　　從進入主乾流開始，暈船的人數每時每刻都在增長，而且這條河流的彎道和分叉特別多，左右轉頻繁的航行中，也大大增加的暈船的幾率。

　　當翟仇都開始暈吐的時候，王詡終於下令暫停航行。

　　最終停留的位置是第九燈塔，在往前面三不願，就是目的地了。

　　船隊停靠登岸之後，整片河岸都趴滿了人，河裡仿佛飄著一層油脂，那都是大家中午在船上吃完還沒消化的魚肉。

　　“真的不能再繼續往前走了，否則會死人的。”盧艾給翟仇把了脈之後，對著王詡說道。

　　“嗯，你沒事兒吧。”王詡點點頭，看著盧艾也有些蒼白的臉色。

　　“我沒事，就是有點，惡心。”盧艾抿著唇說道。

　　王詡笑了笑“沒事就好，那等下還得你帶著醫療部照顧一下重傷者。”

　　盧艾點點頭“分內之事。”

　　說完面無表情的離開營帳，仿佛沒有看到一旁的公輸矩等人。

　　“罪臣慚愧，愧對帝尊天恩。”公輸矩等盧艾走後，跪在地上哀嚎著，配合他身上幫著繃帶的模樣，確實有有幾分忠臣模樣。

　　如果王詡不知道他的傷是因為模仿自己綁安全帶耍酷，椅子翻過去摔傷的話，王詡可能會更感動。

　　“跟你沒關系，能走到這裡，已經超出我的預計了。”王詡笑著擺擺手“起來吧，你做的很好了。”

　　公輸矩感動的叩謝聖恩，鼻涕橫流，除了感動之外，也是生理原因，因為他現在暈船還沒好，一動就想吐。

　　“周邊都偵探清楚了嗎?”王詡轉頭問墨庚。

　　“九號燈塔是五日前才建立的，墨丁親自負責，但是因為沿途人手折損的有些多，隻敢在此建立根據地，沒敢太遠偵查。”

　　王詡眉頭緊鎖，下船後他就覺得這片區域中有大量人類活動的跡象，雖然可能年代有些久遠，但是從規模上，周圍曾經應該有大量人口活動。

　　而且因為這裡已經查不到到他預測的玄菟部或者箕子朝鮮的勢力范圍了，不得不慎重。

　　“組織一支還能騎馬的斥候隊，由”王詡左右看了看，翟仇面如土色，禺春也跟死狗一樣躺在地上哼唧，墨庚倒是還好，但是現在離不開他和墨丁，其他人又都不是軍官，也沒有斥候經驗，頓時發現竟然無人可用。

　　“我去吧。”翟仇掙扎著做起來，聲音虛弱的說道。

　　“躺著吧你。”王詡按著他的頭把他按回去，目光放在蓋華和晉癡身上。

　　對上晉癡剛好投來的目光。

　　晉癡愣了下，似乎有過一瞬間的慌亂，但是馬上坦然站起身，躬身行禮“此番我兄弟耽誤軍情大事，帝君不怪罪是仁德，但是吾等兄弟還是要將功贖罪的，眼下諸位將軍都身體抱恙，在下願為帝君分憂。”

　　“晉先生臉色也不太好。”王詡笑著說道。

　　“多謝帝君關心，晉某還可以。”晉癡笑了笑。

　　“那好吧，就勞煩晉先生在日落前，將方圓十裡的可疑動向都探查一番，主要就觀察，可有人煙跡象，野獸無妨。”王詡點點頭，從墨庚手裡拿過一面方印遞給他“憑借此印，先生可有隨意調遣。”

　　“多謝帝君。”晉癡躬身道謝，但是沒有接過印章“晉某隻只需要一些馬匹糧草即可，手底下還是有幾個能打的兄弟。”

　　“既然如此，悉聽尊便。”王詡微微挑眉，笑著點點頭。

　　“那晉某就先行告退。”晉癡四周拱拱手，大步踏出帳外。

　　“哎呀，這個憨貨忘記了。”蓋華突然一拍腦門，起身道“帝君恕罪，這憨貨不知道孤竹有專用的斥候裝備，沒有印章不能領取。”

　　“我以為你們自有方式呢。”王詡啞然失笑，將印章扔過去“去給晉先生送去吧。”

　　“多謝帝君。”蓋華道了聲謝，連忙追出去。

　　剛出軍帳不遠，就看到晉癡那個龐大的身子蹲跪在路邊嘔吐。

　　“你逞什麽能?”蓋華眉頭緊鎖的走過去。

　　“呵，小問題。”晉癡擦了擦嘴角的穢物，起身敲了敲自己的胸肌，發出緊實沉悶的悶響“機會難得。”

　　蓋華擔憂的看著晉癡的臉，輕歎了一聲把印章遞過去“小心為上，這周邊可能確實有些古怪。”

　　“早就對孤竹軍需垂涎欲滴了，我先去了。”晉癡接過印章把玩了一下，笑著說道。

　　“把這個喝了。”這時一個清冷的嗓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晉癡和蓋華同時驚訝的轉過身。

　　盧艾端著一個大碗，裡面墨綠色的液體在灼日下熠熠生輝。

　　晉癡愣了下，隨即露出笑容，什麽話也沒說的接過大碗，一飲而盡，喝完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角“多謝。”

　　盧艾收了碗，瞥了眼晉癡一眼，什麽話也沒說。

　　“行了，我這會兒是真沒事了。”晉癡笑著活動了下身子。

　　“去吧，小心。”蓋華輕歎一聲，目送晉癡離開，又看了看已經開始伐木做扎營的其他人，轉身回到軍帳內。

　　軍帳內王詡正在拚好的地圖前比比劃劃，對照方位。

　　這也是蓋華一直很好奇的，為什麽每次王詡都能夠做出一些大體正確的地圖，如果真的是神通那為什麽又要各種斥候探路?

　　關於這點，王詡這個擁有詳細地圖資料的人，更加鬱悶，他可以知道境內所有地圖方位，但是卻無法確定當地任何情況，這才是最難受的。

　　他反覆推算對照，越對比越焦慮，因為越對照越接近他估測的箕子朝鮮領域。

　　這個在歷史上其實很容易被忽略的，最後的殷商血脈，在後世因為與另外一個國家息息相關，而被所有人熟知，也因此才有了專門的研究考察組。

　　但是多年來，進展一直都不大，因為這個國家因為太早解體，而又特色不明顯很難留下痕跡，但是主流都認可的是，箕子被周武王流放之後，最早的定居點應該在大凌河流域，屬於遼西，後來因為山戎被迫東遷，最後在渾河入海口周邊定居，直至衛滿篡位覆滅箕子朝鮮。

　　而且按照這一路以來收集的資料，王詡也能確認，箕子朝鮮這個時候的主要活動區域，就是雙台子河和大遼河這兩條遼河入海口區域，也就是盤錦，營口，海城之間的區域。

　　因為沒有定位，王詡無法真實的確認現在靠岸的位置，但是他已經能夠確認了，自己現在就在這個區域之中。

　　“不算是好消息啊。”最後一遍對照，王詡扔下手中的小旗，發出一聲輕歎“墨丁，你在這兒駐扎有五天嗎?”

　　“算上登岸，應該有了。”墨丁連忙回答道。

　　“五天沒有見過人煙和獸群?”王詡又問道。

　　“三裡內是這樣的。”墨丁點頭說道，

　　“那，鳥群呢?”王詡問道。

　　墨丁微微一怔，皺起眉。

　　河岸周邊有一大片的沼窪之地，要更裡面才是森林，墨丁不敢深入，所以就在岸邊，沒怎麽觀察林中的鳥。

　　“現在是候鳥返巢的季節，你不應該沒有注意到。”王詡手指敲打著木桌，笑吟吟的說道“傳令下去，一級警備。”

　　軍帳內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一級警備，這詞蓋華公輸矩聞所未聞。

　　翟仇墨丁等人倒是知道，但是從來沒接到過。

　　盡管王詡笑容滿面的說出這句話，但是所有人還是有膽戰心驚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