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沒了。
陸遙心裡翻江倒海,驚惶不定。
他母親的……留言說他會做一輩子單身狗!
而且話裡話外的意思,無一不是在暗示,除非他能憑著一張破圖,在這個星球的七十多億人當中找到她,否則絕無破解可能。
可是,陸遙他爹曾明確說過,讓他不要去找。
一個是相依為命二十二年,其中大半歲月都在跑路的親爹。
一個是含辛茹苦養他十載,然後一聲不吭棄他而去的親娘。
他聽誰的?
他信誰的?
陸遙發了狠。
大家都是在給陸一帆填坑的過程中練出來的本領。
你不過就是能在牆上畫八卦,然後在八卦裡留言罷了,難道就憑這點簡單的花招,就以為能逼著我,茫茫人海裡大海撈針一樣找你?
當年可是你不要我的!
區區一個媳婦!區區一個媳婦!
陸遙蹭地竄起來,翻箱倒櫃找出紙筆,在紙上畫出牆上的圖案,哢嚓一聲,傳到柴無病的微信。
不一會兒,柴無病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小陸兄弟,你突然傳張奇怪的八卦過來,莫不是安神圖?”
陸遙咬牙切齒:“此圖詭異,非是祥瑞。柴兄認識的人多,幫我問問,誰知此圖底細,我有重謝!”
“重謝?”
陸遙臉色變幻不定,想了半天,吐血似地吐出承諾:“以後破邪,五折!”
那頭直接就把電話掐了。
等了半晌,柴無病一條微信回過來。
【重謝免了,我幫你問問,等我消息。】
陸遙長舒了一口氣。
柴無病是他所認識的人當中,世面最廣的。不止是余慈,整個神州,甚至世界武術圈子都有無數好友。
有他發動人脈,只要不是太生僻的東西,基本都問得到。
想來,不需要多久,他就該找到他母親的線索,面對面,要這個詛咒自己兒子找不著媳婦的女人收回詛咒。
實在太惡毒了!
怪不得這老太太各種賢良淑德,當年居然會與他爹喜結連理!
根本是人以類聚!
陸遙為自己有這樣一對父母,感到深深的悲哀。
憂思難忘,悲從中來!
只可惜,他尚來不及把這股悲傷升華,就被蔣小娟打斷。
陸家鋪子的新助理今天是長見識了。
先是自家老板揮金如土,再是自家老板單挑猛男,如今,又在自家老板家裡,親眼看著一副牆畫灰飛煙滅。
如今這牆面白中泛黃,連新舊都完全一致。
真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數分鍾前,上面是有圖的。
如此神異,這陸家難道連隨便一幅牆畫都是寶貝?
求知欲如火般熾烈,她湧起了強烈的好奇。
“老板?那圖……”
“那是我母親的留言。”
那只是留言?
留言這種東西,不應該是一張貼在冰箱上的便簽紙嗎?
上面零零碎碎,寫著些“今晚加班,晚飯不回來吃了,你自己去KFC解決”之類家長裡短的囉嗦話。
剛才那樣的異象,在陸家,就只是當張便簽紙來用?
怪不得自己這個新老板,身處幻境,一點兒都不慌。
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家庭!
蔣小娟震驚了。
“老板,那個,老太君留了什麽話?”
陸遙眉頭一皺,
蔣小娟一見,心頭就是一涼。 不好!
那裡面說不定是他們陸家的不傳之秘,自己這麽莽撞去問,他不會直接把自己開除了吧?
一時間,蔣二姑娘的心裡七上八下。
另一頭的陸遙皺著眉頭,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這個問題很刁鑽啊!
自己總不能說,我那離家出走的媽媽在十幾年前留下口訊,惡毒地詛咒自家兒子一輩子做單身狗吧?
那該多丟人!
自己好不容易,才在這個不安分的助理心中豎立起高人形象,如今還在鞏固。
真要這麽說,估計以後也不用在鞏固,直接就可以破罐破摔了。
他思前想後,終於決定稍微美化一下措辭,只要意思不變,怎麽都不算是騙人。
他不想騙人。
人和人之間,總歸應該多一點坦誠。
思慮既定,陸遙輕聲回答。
“我母親說,她正與一邪惡組織鬥法,該組織的標識,便是剛才的八卦圖符,我已讓朋友追查,看看能否找到母親蹤跡,也好助她一臂之力。”
“那這圖怎麽會突然消失?”
“既收了信,總要回信,有何奇怪?”
原來那圖的異樣,是陸遙在施展法術!
蔣小娟感到安慰之余,不免無奈。
她是想要偷師的,可現狀卻是,陸遙當著她的面施法,她也看不出一絲端倪。
這樣子,以後要怎麽偷師呀!
陸遙昂首挺胸,從她身邊經過。
“回去吧,把這件事忘了,收攝心神。你要去店裡坐台,我也該回校讀書,切記本店業務,隻接破邪,其余不論。”
兩人分道揚鑣。
陸遙坐著地鐵回到學校,已是夕陽斜照。
差不多快要五點了。
今天招了一個助理,還是同學的妹妹。轉頭又像冤大頭一樣,花了四萬買了張破床,再後來就機緣巧合,得到了母親的訊息。
經歷太多,大起大落,陸遙的心裡塞得滿滿,至今沒有消化乾淨,以至於連吃飯都沒了胃口。
還不如回宿舍睡覺。
他辨了一下方向,朝著宿舍樓挺進。
207宿舍裡永遠都有人,因為劉基和網吧二人組的作息站在世界兩極,一般來說,雙方只在兩個飯點交匯。
難得不需要背著貔貅,腰上時不時會躁動一下的探棒也一道讓蔣小娟帶回店裡,陸遙覺得一身輕松,一步三晃進了宿舍。
“我回來了!”
他大喊一聲,算是和舍友打招呼。
結果很讓他意外,宿舍裡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人呢?”
鄭暉抱著毛巾臉盆從廁所裡走出來:“遙子,你回來了?”
陸遙面色古怪:“你和吳鵬不會這會兒才起床吧?”
鄭暉放好臉盆,說道:“大鵬起得早,只是一直在拉屎而已。”
“他一邊上廁所,你一邊洗漱?”
“這有什麽,網吧的條件比宿舍差多了。”鄭暉回答得理所當然。
陸遙無言以對,竟然覺得他說得好有道理。
“基佬呢?一般來說,不是他負責叫你們起床的嗎?”
“這小子網戀了。我起床的時候,他正準備去市裡見網友,明明約的是晚飯,卻大中午就出門,跟神經病一樣。”
廁所裡一陣抽水聲,吳鵬赤著上半身,一臉滿足爬了出來。
陸遙用審視的眼光盯著他。
這位舍友肌肉飽滿,一臉壞笑,小腿肚子不住發抖,扶著門框寸步難行。
他居然還好意思編排其他人有病!
“基佬不是上兩個禮拜才失戀嘛……”
“所以啊,直到今天,才是第一次網友見面。”
三條單身狗互望一眼,不約而同,哀歎出聲。
鄭暉擺了擺手,像是要驅走宿舍裡的喪氣,轉頭問道:“遙子,今年你們話劇社要表演什麽?”
陸遙一愣,這麽機密的事情,他這個外圍社員,怎麽可能知道。
“不知道?你們副社長半個鍾頭前才來過,說是晚上全體社員大會,為今年話劇之夜選角。”
“晚上幾點?”
“6點半吧?”
陸遙哦了一聲,突然反應過來:“現在幾點?”
“看這天色,快6點了吧?”
“我去!”陸遙驚呼一聲,飛竄而出。
身後,鄭暉撓著頭,一臉不解:“遙子連今年的劇目都不知道,擺明就是一個編外的不能再編外的社員,怎麽一聽開會火急火燎的。”
吳鵬壞笑著爬回自己的床鋪:“看遙子一臉春意蕩漾,你不覺得,他不像是去開會,更像是去相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