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嫣的選擇很正常。
目前的情況實際上就是各方勢力都在結黨,張國維為首的文臣代表的是江浙士紳,更精簡點說就是東林黨,雖然江浙士紳不全是東林黨,但基本上也是以東林黨來作為代言人的。而勳貴們和馬士英結黨代表的是非東林系南方大臣,尤其是江浙以外的地方勢力,馬士英是貴州人,所以東林黨罵他時候都說他是獠,他在原本歷史上弘光朝被肆意抹黑,就是因為他代表的是這個勢力……
在原本歷史上他和南京的勳貴們也是一個集團結盟。
但那時候就只有他們兩個集團在鬥。
而現在又多了一個。
也就是跟隨崇禎南下的這幫北方人,或者東林黨人所說的閹黨。
一個控制宮內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承恩,一個控制錦衣衛的指揮同知兼理北鎮撫司協理京營楊慶,一個提督京營掛兵部侍郎銜的宋權,這三個人構成了南遷的北臣集團核心,然後再加上外面的黎玉田等爪牙。這個集團因為崇禎的緣故很是強勢,而且有不少原本在南方的北方人也投奔旗下,比如說淮安的路振飛還有戶部的高弘圖,因為地域的關系,南方籍大臣一直在或明或暗地排擠他們,他們這些僑居的想保證利益只能倒向楊慶一幫……
史可法倒是無黨派。
他已經被踢出東林黨,但又恥於加入閹黨,所以日子過得很苦悶,倒是崇禎對他越發信任了,他一連兩次辭職都被崇禎拒絕,可憐史閣部被拒絕一次就更加痛苦幾分,他現在已經很痛苦了。
目前的大明朝廷就是這三黨明爭暗鬥。
而閹黨是真正忠於崇禎的。
勳貴黨或許會對大明忠心,但他們卻並不忠於崇禎,他們才不會在乎換個皇帝呢,只要換上的皇帝還是老朱家的,那他們就依舊是與國同休的世襲勳貴,他們的底線僅僅是大明朝不會倒下,皇帝是哪個並不重要。東林黨是隻忠於他們自己的,他們連大明朝亡不亡都不在乎,皇帝姓什麽對他們來說完全無足掛齒,只要還承認士紳們的特權,別說不姓朱了,就是姓孛兒隻斤,愛新覺羅之類的也都無足掛齒。
而崇禎死後張嫣這些原本依附於崇禎而存的女人,也只能選擇和閹黨抱團,只有閹黨不倒她們在皇宮裡面的地位才不倒。
如果福王繼位會怎樣?
話說福王他媽可同樣也在南京,緊接著就會以太后身份入主皇宮,然後封張嫣一個懿安太后,封袁貴妃一個太妃,從此她倆一邊吃齋念佛參禪修道去吧!
你們那小院子外就沒你們事了。
潞王繼位的話……
那她們更倒霉,她們還得管潞王叫叔叔呢!那潞王可是她們公公的叔伯兄弟,潞王的老婆進宮那是以嬸嬸的身份,張嫣見了也得行禮,然後嬸嬸就是哪天看她們不順眼,直接一句話踢到冷宮她們也得老老實實過去。她們想要繼續確保在宮中地位,那就必須得讓崇禎的兒子來繼承皇位,因為崇禎始終沒有立袁貴妃為皇后,張嫣作為唯一的太后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大明國母,袁貴妃就算依然不能封太后,作為崇禎那些女人裡身份最高的同樣也會確保自己僅次於張嫣的地位。
所以,她們必須和楊慶站在同一個陣營中。
但是……
她們說話沒什麽卵用。
誰會在乎一個在朝中根本沒有任何外援的太后?
歷史上那些說了算的太后,是因為她們身後都有人,哪怕北邊的大玉兒能憑借手腕確保自己兒子的地位,最主要也不是因為她有本事,而是她身後站著科爾沁部的蒙古騎兵,張嫣身後有個屁!
“太后,事關社稷,豈能兒戲!”
朱國弼說道。
“太子繼位難道是兒戲?”
張嫣厲聲說道。
“太后,此乃臣等廷議,所議者大行皇帝繼承人,太后乃熹宗皇后,位分尊崇,不宜參與。”
朱國弼說道。
“老身為朱家未亡人,朱家之事老身不宜參與?”
張嫣怒極反笑地說。
“太后,您還是請回宮吧,我大明三百年無太后乾政者!”
朱國弼很強硬地說道。
“怎麽跟太后說話呢!”
楊慶立刻怒斥一聲,毫不猶豫地上前一耳光抽在朱國弼臉上,後者猝不及防,伴隨那耳光聲立刻發出了慘叫,緊接著被那力量抽得身子轉著圈倒下,在地上隨即吐出一嘴鮮血和兩顆牙齒,躺在那裡痛苦地翻滾著,因為事起突然,誰也沒想到楊慶會來這樣一下子,一時間所有王公大臣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的朱國弼。
“太后乃熹宗皇后,大行皇帝皇位繼承自熹宗皇帝,若非輩分所限,太后就如太皇太后一般,這大明皇位之事太后就有決斷之權,誰敢再多言!”
楊慶喝道。
他腳下的朱國弼慘叫著。
“忠勇伯欲大殿行凶?”
忻城伯趙之龍義憤填膺地怒斥道。
很顯然這些勳臣還不是很習慣楊慶的風格,主要是他們其實一般不怎麽參與朝政,也就在這種特殊時候才有機會跳出來,所以和楊慶打交道的次數很少,沒有直接經歷過楊慶的凶殘場面。這些家夥號稱與國同休,但實際上就是擺設,頂著南京五軍都督府一堆都督的頭銜,理論上相當於大明軍隊的最高統帥們,但實際上兵部尚書不發命令他們能調動的兵力幾乎可以說為零。原本歷史上他們借著擁弘光繼位的機會倒是獲得一些好處,比如朱國弼就把他的撫寧侯變回了老祖宗朱永的保國公……
朱永的保國公隻繼承一代。
他的孫子就自動退回到撫寧侯了。
但這次是崇禎南下,他們自然也就沒有擁立之功了,而崇禎重用的只是那些跟他一起南來的,文官們也不會希望這些被壓倒的家夥再爬起來,最終他們還是一群純粹的擺設,基本上沒什麽機會參與軍政事務。
他們此前和楊慶的交往僅限於喝個酒什麽的,但酒桌上那個豪爽大氣葷貨頗多的忠勇伯,很顯然和一言不合就撕人的忠勇伯差距甚大。
說到底他們還是不夠了解忠勇伯啊。
相反和楊慶經常打交道的如張國維等人此刻就很老實了,他們可是很清楚當面刺激楊慶得冒多麽大風險,沒有關張之勇最好別這麽乾,很顯然趙之龍是沒有關張之勇的,所以顧錫疇還用頗帶幸災樂禍的目光低著頭窺視,等著趙之龍接下來該如何倒霉。
他很快如願以償了。
“怎麽?忻城伯也想對太后不敬?”
楊慶說道。
“忠勇伯倒是會栽贓,撫寧侯只不過說事實,我大明三百年何曾有過太后乾政?”
趙之龍冷笑道。
給楊慶晉升侯爵的旨意還並沒有發出,王承恩這幾天整個人都快崩潰了,哪還記得起這種小事,也就是剛剛才想起來跟楊慶說了,但在沒解決權力爭奪前還顧不上管這個。
楊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緊接著他掃視了一圈武英殿上所有王公大臣。
“我楊慶是大行皇帝提拔起來,受大行皇帝知遇之恩,與大行皇帝一同從出生入死,可以說我楊慶的一切都是大行皇帝給的,大行皇帝臨終前還遺言將坤興公主下嫁於我,那麽我楊慶這條命也就是大行皇帝的。我不會允許大行皇帝的江山落入他人之手,繼承皇位的只能是太子,無論太子在哪裡都是大明的新君,其他任何試圖竊取大行皇帝江山的都是我楊慶的敵人,我的話說完了,誰讚成,誰反對?”
他說道。
實際上這時候他就是假傳遺詔,說崇禎就是讓太子繼位也可以,反正當時崇禎身旁也只有他一個人,崇禎跟他說了什麽別人也不知道,他自己愛怎麽編怎麽編。但那樣的話就不好玩了,這種東西別說只是口頭上說的,就是崇禎手寫蓋了玉璽的,這些家夥不承認也照樣可以說皇帝陛下臨死前腦抽了,亂命什麽的大家完全可以不用理會的。
遺詔?
有人聽才是遺詔。
沒人聽那就是亂命!
倒是坤興公主這種小事,反而會因為無足輕重而被接受。
“楊慶,誰知道你所說的大行皇帝遺言是真是假!”
趙之龍冷笑道。
“忻城伯欲知遺言真假?”
楊慶上前一步陰森森地說道。
趙之龍傲然地看著他。
驟然間楊慶抬腳一記鞭腿抽出,帶著隱約的破空呼嘯瞬間就抽在了趙之龍的胸口。
他這可不是剛才僅僅教訓一下朱國弼那樣的。
此時他是玩真的了。
那還穿著戰靴的腳如同猛然落下的拍杆般,撞得趙之龍胸口一下子凹陷進去,緊接著在那巨大的力量撞擊下倒飛出去,在半空中才發出一聲慘叫,然後帶著狂噴鮮血拉出的血線,直接飛出近十米遠才狠狠撞在了一根柱子上,又被彈得向外飛出近兩米,才軟趴趴如同死狗一樣落下摔在地上。
“那你就自己去問大行皇帝吧!”
楊慶冷笑道。
整個大殿上瞬間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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