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他們怎麽後退了?”黎易按下暫停鍵。

　李未濟指著視頻中後到四人解釋說:“這四人應該是審訊團的高手，是不可多得的戰鬥力。現在，他們匯合一處也不過六個人，我們有人數佔優，而且無能狂怒的存在讓他們膽怯。履霜肯定不想損失這麽強的戰鬥力，退才是合理的。”

　黎易噢了一聲，看著審訊團殘余小心翼翼退縮到回蟻穴之內。

　山谷再無阻礙，這一關算是過了。

　眼看子歸即將帶隊進入蟻穴，黎易又問:“不怕履霜派幾十人堵在入口嗎?”

　李未濟搖搖頭:“偽神出現後，斯克鼠國王不得不向秘法議會求援，作為交換條件鼠城已對阿蘇拉全面開放。秘法議會火速建起研究室，這裡已是絕對的安全區，和平製造者與審訊團必須和諧相處。”

　再次看到蟻穴，黎易倒是有些緊張，他害怕劇變。

　鋼條木板、飛船殘骸、樹枝稻草、破碎的大理石塊、打卷的電線……老鼠們把能撿到的一切廢棄物有序拚接成城市主體。

　這些和阿蘇拉一樣大小的真正的耗子正忙著采集地下生長的蘑菇，他們快速移動，快速交流，吱吱怎怎的鼠叫聲讓原本滿是競爭的氣氛平緩起來。

　美好的生活還在繼續。

　如此景象意味著“偽神”還沒有造成更大的破壞，劇變沒有發生，頗讓人欣慰。

　“那是……”黎易指著國王寶座旁邊的金字塔道，“秘法議會新修的研究室?”

　李未濟道:“是的。也是所有阿蘇拉的休整基地。履霜就在裡面。”

　“他們在這裡做什麽?研究斯克鼠?”

　“研究混沌材料。”李未濟解釋道，“履霜已是審訊團的重要成員，他有資格在這裡為阿蘇拉的永恆煉金術做貢獻。”

　“沒明白。”

　李未濟隻好講得更詳細一些:“這麽說吧。秘法議會研究室將對混沌材料展開調查，調查要收集很多的數據，這些數據就由審訊團與和平製造者提供。誰在這場調查中做出的貢獻大，誰就能掌握更多的偽神信息。自然而然，掌握更多信息的那方，殺死偽神的機率就更大。”

　黎易點點頭，又問:“國王和小王子呢，怎麽沒見到他們?”

　“雖然鼠城有阿蘇拉保護暫時安全，但開放邊境被多數鼠民看作是喪權辱國的行為。達成開放協議後，國王和小王子被罷免下台，他們帶著少數擁護者另謀生路，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兩人說著話，視頻畫面閃過許多不重要的過場內容，子歸等人已到達秘法議會研究室，再次與履霜碰面。

　這個與堅冰至一模一樣的阿蘇拉，不再跳躍，不再躁動，安靜地坐在頗具未來感的全包式懸浮椅上，面無表情，像個老大。

　他根本不拿正眼看子歸等人，他必須不屑。

　一戰瓦解對方百分之九十以上戰力，他有資格高傲。

　“我還以為你不會喜歡這種酷似輪椅的東西。”李未濟的聲音響起。

　這句話沒頭沒腦，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表達什麽，都看著他。

　履霜端正坐姿，睜眼道:“弟弟總說你很聰明，我本不以為然，現在信了。你要以此譏諷我嗎?”

　“我做不出這種事。”還是李未濟的聲音，還是不清不楚的含義。

　“那我倒要說聲謝謝了。”履霜又眯上眼，繼續聆聽手下的工作進度。

　這莫名其妙的對話讓所有人徹底迷糊，看視頻的黎易也不例外，他按捺不住問道:“你們打什麽啞謎呢?他好像有點怕你?”

　李未濟搖搖頭，履霜腿腳不便之事無法明說。

　殘疾永遠不是攻擊與嘲笑他人的借口。

　視頻還在繼續。

　審訊團人多力量大，他們以極大貢獻值取得秘法議會研究成果，誅殺偽神的事件終於開啟。

　一切還要從奇術新星反應堆爆炸泄露開始說起。

　奇術新星反應堆，度量領域西北部由阿蘇拉建造的綜合試驗室，最初被設計為研究混沌魔法，無數阿蘇拉在此忙碌。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的。

　可是，1324年的某天，混沌魔法失去控制，它們在偌大的反應堆肆虐，創造出一個又一個時空裂痕。

　泰瑞亞其他地區的生物從這些時空裂痕中湧出，造成更進一步的破壞。

　終於反應堆到達上限，爆炸了。

　混沌能量四散，汙染極其危險。

　根據阿蘇拉事後觀察，這場災難將反應堆劃分為四個不同的部分，分別與火、冰、水以及植物元素有關。

　阿蘇拉的觀察自然沒有錯，只是他們生怕這件事傳出去會給其他種族造成不好的印象，聰明又自負的他們封鎖整個反應堆，並派出一隊又一隊魔像日以繼夜為災難擦屁股。然而，這種掩蓋事實的心理讓他們犯了一個致命錯誤，他們根本沒敢檢查輻射范圍，他們忽略了蟻穴。

　混沌鼠就此產生。

　從遊戲共享的資料不難看出，反應堆爆炸這段劇情應該是受切爾諾貝利核災難啟發，偽神就代表了傳言中豬一樣大的老鼠。

　讓人遺憾的是，根據事件貢獻度秘法議會認為和平製造者能力不足，這群科學家把誅殺偽神的辦法盡數教給履霜，絲毫沒向子歸等人透露半句。

　拿著遊戲提供的全套攻略方案，履霜得意揚手，笑著說:“跟上來，能喝口湯。”

　施舍。

　嗟，來食。

　鏡頭給到子歸臉上，是個特寫。

　阿蘇拉原本就大的眼睛此時更加渾圓，瞳孔極速收縮，眼角的細紋壘起;鼻息加劇，鼻翼擴張;寬大的嘴唇咧著，森白的鯊魚齒露著。

　這絕對是個憤怒的表情，持續的憤怒。

　履霜哈哈大笑，帶著自己的人馬向混沌鼠國進發。

　那個與桃之有仇的赫姓玩家路過桃之身邊低聲罵了一句“婊子”。

　履霜笑聲更大。

　反派好像都喜歡這樣作賤別人。

　等到履霜的人全部進入泉水通道，子歸臉上的憤怒瓦解，若無其事。

　持續太久的表情必定是假的。

　“走，喝湯去。”

　子歸說得很輕松，其實不然。

　混沌鼠國並不是安全區，履霜帶著近200名玩家，他能做任何想做的事。

　那狹小的泉水通道，說不定已埋伏好幾十人，瞬間就能把我方九人打成飛灰。

　子歸十分慎重，派無能狂怒先探情況。

　出乎意料之外，整個通道暢通無阻，履霜沒有布置任何陷阱。

　無能狂怒多次確認，整個團隊這才進入地下。

　綠。

　濃綠。

　綠到讓人頭頂冒汗。

　綠到讓人不想睜眼。

　每一粒沙都被綠色包裹，像是氪石。

　每一滴水都被綠色穿透，好比翡翠。

　就在眾人眯縫眼想看清前路之時，鏡頭突然一矮緊接著一片灰白，李未濟倒地瀕臨死亡。

　黎易按下暫停鍵，緩緩看向身邊的好友等待解釋。

　李未濟漫不經心說:“輻射環境傷害。我級低，承受不住。”

　“怎回事?”

　“還能怎回事。這地下城已徹底被混沌魔法汙染了，有嚴重的魔法輻射，不穿特製的衣服就要承受環境傷害。所以，履霜根本不會派人埋伏，他就是故意要讓我們進入城下受輻射。如果不是我級低血少早早倒地，後果不堪設想。”

　是啊，幸好李未濟早早倒下了，要不然等到整個團隊深入一些，輻射嚴重一些，無人生還。

　視頻中，其余八人趕緊將李未濟救起，畫面再度恢復成綠色。

　“退退退。”

　子歸招呼著，把隊友挨個送回通道，他本人則是最後離開。

　“核輻射啊這是。”無能狂怒弓著身子，一臉不爽。

　顧含章拍拍身上的泥水混合物，說道:“我剛才他們談論防護服，還沒當一回事。”

　這話給了眾人啟示，他們不得不回到秘法議會研究室厚顏無恥索要防護服，但是秘法議會並沒有存貨，隻給了防護服製造配方。

　製造防護服的過程被李未濟剪裁掉，畫面一轉，眾人又身處綠色之中，只不過他們被白色衣物包裹，除無能狂怒格外不同，其他人已然分不清誰是誰。

　製造防護服應該花了不少時間，因為審訊團已經控制住混沌鼠國的各條要道，正準備直取偽神所在。

　九人小團隊避開要道上的眼線，左一拐右一轉，頗費功夫才摸到履霜搭建的臨時大營。

　遠遠看過去，履霜意氣風發，指揮若定，還真有幾分將領的模樣。

　“怎麽辦，他們要開Boss了?”孚威的語氣不緊不慢，像提醒更像刁難。

　子歸說不出話來，隻得看向鏡頭和無能狂怒。

　隊伍裡最聰明的兩個人，他們或許能想到辦法。

　無能狂怒避開子歸的眼光，笑道:“在沒有獲得足夠數據之前，我不提供任何建議。”

　重擔完全落到李未濟身上。

　“遊擊。”

　這就是李未濟給出的答案，和先前在山谷時一模一樣。

　——

　眼下更是個極好的機會，對面的魂武從剛才開始就筆直站著沒有鬥志，死靈正在低頭救人毫無防范之心，只要速度夠快絕對可以偷襲秒殺死靈。就算那個魂武突然出手，她也自有辦法脫身。

　她這麽想，就這麽做了。

　紫色的布袍飄動，酷似暹羅貓的夏爾從草叢輕巧竄出，跑向耗子大小的死靈。

　死靈還低著頭，根本沒注意有人接近。

　再有五米，無能狂怒就可以用劍掀起巨浪。

　那旗杆般的魂武終於動了。

　他一直在觀察無能狂怒的動向，雖然無能狂怒用分身和幻影戲耍了他兩次，可他還是冷靜地看著。

　這一次，他終於確定了那是敵人的真身。

　青竹杖收起，大鐵錘上手。

　[聚能崩滅]，用巨錘猛地地面，製造一道向前噴湧的能量。

　血紅，陰森的血紅。

　大地一點點裂開，堪比岩漿的血紅能量肆無忌憚的噴湧，沿途的一切都被摧毀。

　草灰，泥塵。

　急行的夏爾眼睜睜看這炙熱能量向自己撲來，肉墊已略感微燙，心道不好，腳止，身停，手撐地面勉強一滾。

　晚了。

　紫袍被紅色裹脅，片片稀碎。

　無能狂怒完全承受了這一擊的傷害，生命值見底，行動也遲緩起來。

　“糟糕。進戰鬥後用的是法杖和雙手劍武器組，沒辦法火炬隱身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她趕緊捏碎掌心的救命紋章，再次消失在審訊團眼中。

　[午夜紋章]

　[被動效果:提升症狀傷害。]

　[激活效果:使附近敵人目盲並讓自己潛行。]

　這是無能狂怒最後的保命手段，絕境中的稻草。

　這根稻草質量還可以，審訊團果然再沒找到她的行蹤。

　衰敗的灌木叢其實難以藏下無能狂怒的龐大身軀，只不過她身上的紫袍破碎，身上黑白交織的斑紋顯露，頗有迷彩效果，這才勉強爭取到喘息之機。她靜靜等待身體恢復，審訊團那兩個倒地的遊俠已經被死靈救起。

　“一擊見底，這個魂武全身也是最好的優質級裝備，不過應該缺個加威力的戒指，否則我肯定一命嗚呼。按此情景，那兩個遊俠身上的裝備也極為齊全。履霜竟然派了四個這麽強的人守門，要不是我在這裡牽製，他們匯合夾擊肯定要團滅我們。這個履霜好陰險。”

　如果李未濟能聽到無能狂怒的心聲，必然會無比讚同。

　他看視頻的時候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履霜安排了最弱的人在門口，我方輕易就攻入山谷。

　輕易到讓人失去正確的判斷，讓人覺得審訊團不過如此。

　而履霜在山谷中間安排的七人實力中等，雖不能以與我方眾人抗衡，但絕對可以消耗我方的技能。

　按履霜的設想，正當我方與那七人酣戰之際，守門的最後四人趕到，他們氣盛力足，我方神疲意軟，以盛克怠，哪有不全殲之理。

　幸好有無能狂怒，幸好她以一擋四，這才沒讓隊伍陷入鳥籠之中。

　這次受傷使無能狂怒更加謹慎，她徹底放棄殺敵之念，隻做遊走之勢。

　這個決定讓她無比輕松，她已經全然掌握對手的信息，對手卻只看到一團又一團的蝴蝶。

　她在叢林中飛舞著，挑逗著對手，時不時給對手一計巨有力的[心靈穿刺]，讓那“叮當，叮當，叮叮叮，當當當”的節奏成為敵人揮之不去的夢魘。

　筆直的魂武一開始還很冷靜，但時間久了，他耐心盡失。尤其是耳邊履霜不停催促他們趕去支援的聲音終於讓他怒不可止，揮舞著巨錘四處亂砸。

　兩名遊俠倒是射中了無能狂怒四五次，卻都被反射鏡子擋下來，倒飛的箭矢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出手變得格外小心。

　死靈全程沒有出手，倒不是他冷靜，只因他跟不上幻術的移動速度，每次想出手時無能狂怒就徹底脫離他的攻擊范圍。

　審訊團四人心頭千萬思緒。

　除了那些氪金遊戲之外，遊戲史上還從沒出現過明明實力接近可四打一卻摸不到別人邊的情況。

　這隻莫名其妙出現的野獸是神仙嗎?

　如果不是神仙，它怎麽可能完美避開所有攻擊呢?

　貓在耗子心裡越來越飄忽，不敢直視。

　履霜依然在他們耳邊催促，他試圖用催促讓手下明白，不要與這個幻術糾纏。通過靈寶手冊，他已經知曉了整個戰鬥過程，可是他沒辦法把手冊中的信息分享出去，他只能吼著。

　他沒意識到，他和手下已經越來越無能狂怒了。

　就這麽僵持著，審訊團四人組終於走到中間戰場。

　他們做法是對的，但他們被無能狂怒牽製太久，中間戰場已經打完了。

　孚威夫婦沒能戰勝守護死靈聯手，但也沒有被殺死，算是保存了隊伍的實力。

　六局五勝，這個戰績讓眾人信心倍增。

　以一擾四，這個神話讓履霜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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