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薑明很喜歡這句話，因為在這個腥風血雨的江湖裡，仍舊可以套用。

　　之所以江湖下、廟堂上有那麽多的仇殺，還不是因為一個恨字麽?

　　恨從哪裡來?

　　究其根本是為了‘利益’二字。

　　困境裡，

　　只有一個饅頭，

　　兩個人，

　　如果不吃會死，

　　那麽，你會選擇搶饅頭，還是悲天憫人的坐在一旁不斷冷笑，“我寧願餓死也不願意殺人。”

　　哦，很清高。

　　那把饅頭換做秘籍呢?

　　你還會躲在旁邊嘲笑那些為爭搶秘籍殺人越貨的人嗎?

　　你可以笑，

　　但你會死。

　　對薑明來說，生比死可怕。活著就是不斷的迎接上蒼各方面的刁難，所以，殺人，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比禿驢的超度還管用。

　　他可以因為利益糾葛，也可以因為.....不爽。

　　對，就是這麽簡單。

　　不爽，你讓我不爽了。

　　這是強者獨有的特權。

　　在虔城這個小地方，和不堪一擊的百姓相比，他是強者，

　　他有決定生死的權利。

　　或許殘酷，卻很公平。

　　相反，在其它修為更強的武者眼裡，他同樣是隨意滅殺的對象。

　　“終有一天，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決不能讓命運使我屈服。”薑明抱著丫丫，深邃的眼底像是融入了無盡的深淵。

　　他進了門。

　　阿刁還遲遲未動，

　　她似乎看到了自家少爺體內蟄伏的一頭巨獸，在剛才那刻咆哮的衝了出來。

　　她不是很明白，小女孩的父母是她殺的，少爺連眉頭都沒皺，可見他心堅如鐵。

　　可為什麽，他對那個小女孩又很寬容呢?

　　..........

　　安頓好丫丫，薑明回了房間。

　　他完全可以不收留小女孩，但他做了，不是因為愧疚，而是因為事情本身不麻煩。那個小女孩還小，懵懂無知，不知道什麽是仇恨，也就沒了後面的報復仇殺。

　　改變一個人，從小做起。

　　不斷給她灌輸他給的價值觀就行了，久而久之，哪怕她接觸到了外面的世界，也只會覺得，其他人是另類。

　　想了想，他不禁搖頭失笑，自己好像有往鬼父發展的趨勢啊。

　　翻來覆去，心裡一股壓抑不住的煩躁感讓他一直無法入睡。

　　此刻，已臨近深夜。

　　窗外除了不時的蟲鳴，萬籟俱靜，他乾脆起了床，提了壇黃酒，往花園走去。

　　黑暗重重，沒有有燈火，

　　有的只是空中殘月映照的一點微光。還

　　破落的枯葉撒落在地上，這黑暗裡的白，隱約讓人感到植物腐敗和死亡的氣息。

　　石凳還還有個人。

　　背對著薑明，身形蕭索。

　　“叔叔，你也在啊。”他有些意外，自從上次敗在他手上，薑一恆已經很久沒有出來過了。

　　連吃飯也在房中吃，誰都不見。

　　他坐了下來，拍開酒壇上的封泥，仰頭喝了兩大口酒，遞給薑一恆。

　　薑一恆像是老了十多歲，神情倦懶，頭髮發白，額頭上的褶皺更加深了。

　　沉默許久，他接過酒壇，悶頭喝了幾口。

　　“四少爺，你覺得什麽是善，什麽是惡?”

　　最近發生的諸多事情薑一恆多少也知道些，

薑明的所作所為，讓他好幾次想要自斷經脈，死了便好，他沒有顏面去見大哥，去見薑家的列祖列宗。　　“呵呵。”

　　薑明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從薑一恆手裡拿過酒壇，放在膝蓋上，淡淡說道:“人之性惡，其善偽也。我覺得我沒做錯什麽.....”

　　“一心迷是真身，一心覺則是佛。正因為人性本善，所以才可以隨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就是看不慣你們這些禿驢的言論，虛偽的很。”薑明冷笑了兩聲，說道:“從小孩子的習性可以看出，在他們還沒有多少個人意識的時候，就知道要滿足自己的需要，不允許別人來分享。”

　　“生命剛開始的時候就懂得自私，後面的東西不過是偽善的人加上的虛偽面紗罷了。”

　　“.........”薑一恆啞口無言，人性善惡，本就是千年來不斷爭論的話題。

　　他不想繼續爭辯，沒有意義。

　　“你打算怎麽做?前兩天小武來看了我，他說，大哥對你很不滿。”

　　“那又如何?”薑明滿不在乎的笑笑，“他不是一直對我很不滿嘛，否則，我怎麽會來這個鬼地方。”

　　在薑一恆面前，他不怕將自己內心的想法說出來。

　　“我要這裡成為黑暗的天堂。”

　　“.......”薑一恆。

　　沉默。

　　薑一恆知道答案。

　　他無力去改變。

　　兩人重新陷入沉默，只是不斷的交換著手裡的酒壇。

　　........

　　........

　　“你感覺到了嗎?”

　　“感覺到了。”

　　薑明抬眼看向城西的方向，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一起去看看?”

　　“不了，怕拖後腿。”薑一恆把最後一口酒喝完，半眯著眼，搖搖晃晃的往房間去了。

　　“我自己去玩玩吧，閑著也是閑著。”薑明兀自笑了笑，提著還剩半壇的黃酒，心裡笑罵道:“老家夥，不能喝了就直說嘛。”

　　原地留下一道殘影。

　　四道看不真切的影子在半空中飄來蕩去，像是遊蕩在天地間的鬼魂。

　　在城西方向，有多股強橫的氣息。

　　絕對不是虔城的勢力。

　　薑明很有興趣，尤其是在百無聊賴的時候。

　　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離城西兩三裡遠的野狐林。

　　找了個隱蔽的山坡躲了起來。

　　他極目望去，林子裡兩方人馬正在對峙，身上散發的氣勢均是令人膽寒。

　　“是他們?有意思。”

　　下方共有八個人，其中七個是在蕩春院見過的神劍山莊的人，個個都是虔城難得一見的高手。

　　另外一位，是個身形瘦削的潦倒漢子，他穿著破爛的布衣，其中一隻腳的鞋子已經不見了，露出髒兮兮的腳趾。他黑金色的深邃眼眸，舉手投足在在都流露出渾然天成的霸氣，看了叫人難以抗拒那野性的魅力。

　　雙方離的並不遠，但薑明並不擔心。

　　天蠶神功和自然相合，他根本不需要刻意的壓製氣息，整個人都像是融入在自然中。

　　“看來謝家那幾個人有苦頭吃了。”薑明灌了幾大口酒，神態微醺。